第134章 可不可以不要恨

司燁無比鬱悶的是，雲扶一來，雪沁幾乎就撂下他了，眼看著她們倆開開心心地擺弄花草去了，他坐在亭中生著悶氣，越看無塵越看不順眼。

「你們不是要趕著成親嗎？婚事可都準備妥當了？」

無塵有些緊張，柔聲地答了句：

「家姐全程代勞，應是都備下了。」

司燁「哦」了一聲，心略有不甘，又說道：

「嗯，雲扶那丫頭喜歡繁複的婚禮，覺得那樣才足夠正式。要不，你帶她回去，看看婚禮還可以增加些什麼儀式？」

無塵正想說不著急，時間還早，可太過會察言觀色的他明顯感覺到了司燁的不悅，便順著話往下說：

「兄長所言極是，一世也就辦一次婚禮，是應隆重些，我們早上出來的時候，前天帝還說早點回去，飯吃不吃不緊要，把雲扶的大事談清楚再說，現在時辰不早了，再不回去，前天帝估計得著急了。」

司燁聽到了他的答覆，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正是了。」

無塵忙招手示意遠在花叢中的雲扶，雲扶和雪沁看到他的手勢后，便走了回來。

「無塵，有事？」

「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去你父神就要出來尋我們了。」

雲扶聽見，忙轉身和雪沁說：

「嫂子，我要走了，有時間我再來看你和哥哥，我成親的時候，你和哥哥一定要來啊！」

雪沁點著頭說好，司燁在石凳上頗為不耐煩地站了起身，催促雲扶道：

「好了，快點回去吧！」

雲扶眼神里全是不舍，等雲扶和無塵終於飛走了，司燁走到雪沁的身後，伸手將雪沁的腰肢環住。

「我後悔把他倆帶過來了。」

雪沁輕笑，反問道：

「為什麼？難道你一點都不惦記雲扶？」

「不惦記。」

「那你惦記什麼？」

「你說呢？」

司燁那稍帶狡黠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狀，眼看著他的臉就要靠近自己，雪沁慌忙將他丟開，轉身說道：

「我餓了。」

「我也餓了。」

司燁在身後緊緊地環住她，那吹進她耳朵的氣息溫熱又曖昧，她不禁轉過身和他纏到一起。

「這頓『飯』吃完了，我再給你烤魚吃。」

他的吻緩緩落下，她躲無可躲，柔軟纖細的腰肢被他有力的臂彎橫空抱起，窩在他懷裡的她彷彿身處雲端一般。

她多麼希望時光就此停留，多麼和風永遠這般無止境地吹送，多麼希望窩在他懷裡一輩子也不要醒過來。

這是她的希望，也是他許給她的餘生。

當雲扶和無塵回到虞淵之時，帝俊和羲和正坐在殿內相對飲茶。

雲扶看到羲和后，洋溢著笑容的臉便瞬間僵住了，帝俊明顯感覺到小兩口渾身不自在，便忙著招呼小兩口過去坐下。

「來，我剛剛和你母神在商議你嫁妝的事。你們回來了剛好，這是嫁妝的清單，你看看。」

帝俊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張刻滿了字的玉片，上面密密麻麻地羅列了好些地名，物名。

雲扶拿在手中一看，只覺得不妥。

「父神，虞淵就不要了吧？你要知道，太陽哥哥和你們都住虞淵，賠給我了你們去哪住啊？」

「你哥哥有西丘，我打算和你母神去凡間過餘生，你就不用掛懷了。」

雲扶急了，連忙施法抹去「虞淵」這個地名。

「不行，太陽哥哥和嫂子現在虞淵住著呢。」

羲和感到震驚，她不自覺地站了起來，問道：

「雲扶，你是說，燁兒回來了？還帶著嫂子？他帶著雪沁回來了？」

司燁他們回來了嗎？帝俊也同樣感到震驚。一向不怎麼說話的無塵此時回答了個「是」字。

羲和抽離出了座位，走到雲扶跟前，問道：

「你哥呢，他和雪沁現在哪裡？」

雲扶不說話，無塵感覺到了異樣，便也低著頭悶著一句話不發。羲和見狀，語氣瞬間柔和了許多。

「雲扶，你到這時候還在提防我嗎？燁兒是我的孩子，他疼我心裡也疼，他愛雪沁，選擇了雪沁，便由他去吧！我只是很久沒見他，想見見他而已。你不相信我？」

雖然羲和講得情真意切，可雲扶就是不信。

「我今天在淵泉見過哥哥，讓他跟著我們回來，他說過幾日再帶著嫂子一起回來，你就不用去尋他了，他會回來的。」

「真的？你哥他真的會回來的？」

羲和有些難以置信，雲扶扶她坐回了座位，點頭道：

「太陽哥哥確實是這麼說的。」

羲和攙著雲扶的肩膀，低著頭忍著淚的模樣讓雲扶不禁有些心疼，怎麼說，羲和也是她的母神。可是她也不能就這樣把司燁和雪沁賣了，她捏著衣角，小聲地道：

「母神，我想和無塵和蓬萊島了。我們出來也有兩天了，再不回去，蓬萊那邊也不好交待。」

羲和拉住了她的手，前一秒甚是感性的她此刻卻恢復了冷靜。

「你不是準備嫁了嗎？在未過門前，就不要見無塵了。在虞淵好好獃著，等他來娶就好。」

帝俊對羲和所述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母神，等他娶我的那天，我再回來好不好？你想啊，提親，納禮，定吉等禮節一套套走完，怎麼說也得一個月後吧，你就讓我去蓬萊島呆上幾天，讓我熟悉熟悉環境，可好？」

羲和不言語，臉色也有些鐵青。雲扶轉過頭去拚命地對帝俊眨著眼睛，帝俊會意，輕咳了兩聲，說道：

「沅芷啊，就由雲扶去吧，就她，即便身在虞淵，心也早已飛到蓬萊去了。讓這小丫頭跟著去吧，我們去把燁兒的宮殿收拾收拾，過兩天燁兒就要回來了。」

羲和一聽帝俊喊她的小名不禁心軟，又聽到他提到了司燁，並也就慢慢釋懷了。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朗聲道：

「那好吧！不過你可不要在蓬萊做出些什麼出格的事，女孩子，顧及點顏面比較好。」

「喏！雲扶謹遵母神教誨，雲扶保證，去到蓬萊，只會給你長臉絕不會給你丟臉。」

羲和搖了搖頭，雲扶都快嫁人了，可做派還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樣。

雲扶拉過無塵，示意無塵跟著她一起跪拜。無塵看到雲扶跪了下來，便也跟著下跪。

「雲扶謝父神母神成全。」

「無塵多謝岳父岳母成全。」

帝俊聽后心裡倒是挺開心，以前青帝挺木訥的一個人，可他這兒子，倒是長得不錯，性格也挺溫順。他看著還挺喜歡的。

好不容易把羲和哄開心了，帝俊連忙擺了擺手，道：

「你們兩個快去吧！」

「是。」

雲扶和無塵千恩萬謝，開心地走了。

帝俊看見兩人離去后，便拉過身後的凳子，坐到羲和的跟前，抬眼去看羲和，羲和被他這麼一瞧，忍不住想起往事，那種心臟漏跳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讓她有些昏厥。畢竟，心動這種事，本該屬於初戀的少女，而不該屬於她這樣的半老徐娘。

「沅芷。」

帝俊伸手去摸過她的手，輕輕地拉到跟前。

「如今兒女都成家了，我們也活到了只剩我們兩個守著虞淵的年紀，往昔，你還是放不下嗎？」

羲和心裡隱隱地有些疼，她以前有多愛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就該多麼痛恨眼前的這個男人，可是，她卻恨不起來。相反，她不恨他，她恨的是自己，恨的是自己抓不住這個男人的心，才讓他有了和靖玄的一段。

她同樣痛恨靖玄，若沒有她，帝俊就不會拋棄他，她的九子也不會因此而喪命。

「沅芷，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沒有盡到一個夫君的責任，更沒當好一個父神，讓我的妻子活在痛苦之中，讓我的九烏因此喪命。一切的罪魁禍首皆是我。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也別再折磨燁兒和雪沁了。」

他呈現於她跟前的面容，萬分苦痛。

「靖玄，當年並不知道我有妻室，愛上我以後才知道的。她知道后就已經開始疏離我了，她的母親，女媧恨我入骨，所以才設計讓后羿射殺了九烏，這一切，靖玄都不知道。她從始至終都不知道，我有你，有十烏，有十二月。是我太貪心，太貪戀她的美色，才讓九烏遭此橫禍，是我害了我們的九烏，不是靖玄。」

羲和聽后忍不住情緒崩潰，她嚎啕大哭，全然沒有昔日天後應有的端莊，撒潑一樣地捶打著帝俊。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一切？告訴這一切是要告訴我你至今對她念念不忘嗎？」

她時而咆哮時而大哭時而不停地捶打，彷彿失去了理智的母獅。帝俊如鯁在喉，低聲道：

「我承認，我至今忘不了她，但她已經死了。沅芷，她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恨了？」

「不可以！死就可以解脫嗎？她是解脫了！我呢？我的夫君心都在別的女人身上，即便那女人已經死了，我夫君對她還念念不忘，還叫我原諒？我怎麼原諒？我的九烏，九條鮮活的生命！孩子不是你生的，你不知道疼！你知道嗎？我有時做夢都會夢到十烏，夢到我帶著他們從東方走到西方，在虞淵的河裡泡澡。可是！現在沒有了！我現在只剩燁兒，燁兒還愛上了那個女人的女兒，你讓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