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朔月屠龍

南炎聖地，火山林立，相傳蚩尤撞斷天柱時，依附在天柱上的兩條龍便一同來到了不周山。蚩尤的後裔更是將這兩條龍拜為神靈。這兩條龍，一條為九天炎龍，另一條為九玄冰龍。相傳這兩條神龍，一直跟隨蚩尤，直到蚩尤生死，才隨着蚩尤的族人來到了不周山。

南炎聖地的中心地帶，一隻火蜥追逐著前面逃竄的炎鼠。突然，「嗤」的一聲，炎鼠化作一團火花，瞬間變成灰燼。火蜥一頓，轉身逃跑，尾巴卻著起火來，火焰迅蔓延全身，片刻便只剩下一團黑跡。

四處熱氣瀰漫，周圍的岩石被烤的赤紅，彷彿即將熔化一般。煙氣氤氳之中，一口廣袤的熔岩湖，出刺目的火光，將這一片天地映得赤紅。熔岩湖裏，熱浪翻滾，一個個碩大的岩漿氣泡迸裂開來，出刺耳的聲響。

「嗷！」一聲低吼，一隻身形碩大，周身火紅的巨龍，慢慢翻轉着龐大的身軀，在這熾熱的熔漿里悠閑徜徉。火紅的熔漿，隨着巨龍的翻滾，蕩漾不息，將炎熱無比的熱浪撲向四周，空氣似乎都將燃燒起來。

突然，天空中一道霹靂閃現，緊接着一道細縫赫然出現在巨龍正上方。細縫逐漸變大，絢爛的光芒透過裂縫傾瀉下來。

「嗯？」巨龍略顯驚異，微微睜開雙眼，火紅的精光迸射出來，頓時一股橫掃千軍的氣勢以巨龍為中心擴散開來。

「這是何物？」巨龍緩緩注視着天空上的裂隙，七彩絢爛的光芒柔和似水灑落下來，與巨龍周身火紅的光暈融匯到一處。

「嗷！」巨龍咆哮一聲，帶着些許不滿，這七彩光芒雖然沒有惡意，卻着實令巨龍倍感彆扭。它雙目精光更盛，火紅的光暈也越耀眼。似乎稍有動靜，它便會一躍而起。

突然，那裂隙中一個黑點飛墜下來，度奇快，僅僅一個呼吸便到了巨龍身邊。

巨龍蓄勢待，火紅的熱焰噴涌而出，直奔那黑點而去。「嗯，不對！」巨龍猛地雙眼一瞪，粗壯的龍鬚如破空而來的神鞭煞那間便將那個黑點包裹住。熱焰也在這刻撲射而來。

「呼！」一聲刺耳的破空聲，巨龍陡然間翻轉身軀，生生將那黑點拖拽開。

「是一個少年。」巨龍默念道，「好生驚險，若剛才慢了一步，只怕這少年就只剩灰燼了。」

「撲哧！」那少年身上衣衫受不了如此的炎熱，竟著起火來。巨龍雙眼一閃，火紅的光暈瞬息便從龍鬚傳遞到那少年身上。團團光暈，如初升的驕陽，將這少年緊緊包裹，也將熾熱的空氣阻隔在外。

「你是何人？」巨龍低喝着，帶着幾分不忍，細細打量眼前這位少年。四千年了，這是它見到的第一個人類。靜謐的南炎聖地，除了熾熱的空氣與它相伴，別無它物。即使貴為神靈，也終會覺得寂寥。

那少年驚恐地看着眼前的巨龍，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露著不可思議的神色。他張大嘴巴，像是要說話，卻沒有半點聲響。

巨龍盯着這少年，眼神漸漸迷離，彷彿若有所思。許久，它才低沉地說道：「弱小的人類，你怎會來到此處？」

那少年像是極力剋制內心的激蕩，瞪大了眼睛，像是憋住了一口氣，這才出聲音：「龍，我看到龍了！」

「呼！」巨龍輕嘆一聲，周身火紅的光暈如暖流般絲絲蕩漾，讓眼前這驚恐不已的少年漸漸安定了心神。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衝天而降？」巨龍威嚴地問道，語氣中卻帶着掩飾不了的關懷。

「我，我叫秦淵！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來到這裏。」原來這少年便是那昆崙山上為母尋藥引的秦淵。那天被道長扔進了天空中的裂縫裏，頓時秦淵便覺自己的身體彷彿碎開了。他的手、他的腳、他的身軀，在進入裂縫的那一刻就開始化作細末。而惟一還能感覺存在的，就只剩下自己的意識了。秦淵能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可是卻看不到自己的身體，猶如幽靈般飄蕩在無盡的黑暗裏。直到又一個裂縫開啟，秦淵從那裂縫裏墜落下來，身體才又由細末慢慢還原。生的一切，對秦淵來說太神奇了，而更令他窒息的是，他看到了龍。一頭通體赤紅、散著金光的巨龍。

「嗷！」巨龍低吼著，還要話，卻突然感覺到些許異樣的氣息從朦朧的遠處傳來。

「竟又有人闖進來！」巨龍默念著，隱約感到幾分蕭瑟。只見它身軀緩緩翻動，一陣熱浪瀰漫，它帶着那少年一併消失在了滾滾熔漿之中。

「這地方還真是熱啊！都要成烤豬了！要不是有真元護體，怕是要被烤熟了。」遠處一個聲音嚷道。

「莫不是你沒來過南炎聖地吧？哈哈哈，還真是孤陋寡聞！」另一個聲音答道，帶着幾分譏諷。

「你！」第一個聲音喝道，很是不滿的樣子。

「好了，好了，來這裏不是吵架的！」另外一個聲音響起，像是在調解。

漸漸地，五個光暈出現在迷霧中。這五人身着一致的青色道袍，道袍襟角綉有一輪彎月。

「巨日，你說月夜老大讓我們來這裏屠龍所為何故啊？」五人中個頭偏矮的一人問道。這人背着一柄巨大的利劍，和他的身形極不勻稱。

邊上一人，咪著小眼，一臉詭異的笑容，答道：「我想老大自有他的用處吧。顧墨，你知道嗎？」巨日轉向另一個人。

那人一臉冷峻，一雙鷹眼貫穿着濃重的殺氣，儼然一尊死神的模樣，只見他冷冷說道：「月夜老大雖沒有說，但猜到也不難，九天炎龍貴為神靈，定是蘊含了無窮的力量。」

頓了一會，他繼續說道：「我們朔月雖是各個已達道清之境，可還是不能夠像盤古大神那般開天闢地。我想老大要我們屠龍，定是為了九天炎龍的精元吧。」

「還是顧墨看得透徹啊，哈哈！」邊上一人一臉笑容樂呵呵地說道。這人微微胖，撐得道袍鼓鼓的。

「好了！別說笑了，到了！」另一人厲聲道，略帶命令的語氣。這人目光如炬，凌厲的眼神似乎洞悉一切。

這五人漸漸走近那口廣袤的熔岩湖，一陣濃郁的殺氣瞬息竟要將這熾熱的空氣冷卻。

「看來，九天炎龍是棲息在這熔岩湖底了。」方才厲聲說話之人看着眼前巨大的熔岩湖，繼續說道：「燕如蛟，把它弄出來！」

那微胖男子呵呵一樂道：「這湖如此之大，那九天炎龍可躲在哪裏啊？熾目，你這個二當家，可說說呢？」這話裏帶了半分不屑。

「哼！」熾目怒目而視，拳頭漸漸握緊。

「我來吧！」只見那身背巨劍的男子朗聲說道，接着便走向不遠處的一塊巨石。

「哈哈，凌峰，你不會是要用這石頭來砸醒九天炎龍吧。這石頭雖大，可是和這熔岩湖比起來，那可是滄海一粟啊！」胖乎乎的燕如蛟依舊樂道。

話音剛落，凌峰已經走到了巨石邊上，只見他用手一提，碩大的岩石便被高高舉起。凌峰迴頭看了一眼燕如蛟，朗聲笑道：「燕大哥看我的！」

「喝」一聲巨喝，凌峰雙腳蹬地，隨即化作一道青光，一飛衝天。天際間彷彿一顆星星驟然升起。待到了萬丈高空，凌峰才停下身來。「哈！」又是一聲巨喝，凌峰雙手貫力，猛的將巨石扔向熔岩湖。「呼！」巨石拖着一道光芒破空而來，猶如一顆栽入地面的彗星。「嘣」，頓時地動山搖，巨石落入熔岩湖裏激起了千丈高的巨浪，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整個熔岩湖覆蓋，煞那間熔岩湖宛如破碎開來，熔岩四濺。地上四人紛紛飛起。

「凌峰還真是有些手段！」幾人佩服道。

忽然，「嗷」一聲巨響貫穿天地。熔岩湖裏一個巨大的身影顯出形來。

「九天炎龍！」五人皆是一驚，雖然知曉這次前來便是要屠龍，可是畢竟九天炎龍乃是不周山的神靈。五人從未見過，今日一見，也自是驚嘆。

只見九天炎龍周生鱗甲赤紅，一道道金色光暈縈繞四周。它微微睜開眼睛，暗紅的眼珠頓時光彩四起，一陣陣令人窒息的氣息呼嘯而來。

「爾等竟敢驚擾本座！」九天炎龍洪大的聲音如雷貫耳。

「喝！」凌峰飛身靠近，赤紅的真元縈繞右手化為一柄利劍。只見他雙眼一瞪，左手二指一併，全身的氣力瞬間凝聚到右臂之上。真元大盛，赤紅的光芒竟是要蓋住九天炎龍的絢爛。他右手一揮一道犀利的劍氣猶如巨虹劈向炎龍。劍氣所到之處山崩地裂，宛如天地間盤古的那輪巨斧肆意切割着地塊。

「不愧是小盤古，凌峰這小子上來就動真格了！」巨日嘆道。其餘三人也皆是一怔。凌峰的本事他們是知曉的，要說開天闢地有那麼點誇張，但是削高山為平地也並非不可能。更何況凌峰真正的本事還從未顯現過，這一次竟一開始就毫無保留，此等氣勢還是讓眾人為之一驚。

若是身姿輕巧之人卯足了氣力，倒是也許能避開這鋒芒一擊。但是九天炎龍身軀龐大，根本無處藏身。偏偏九天炎龍愣是毫無顧忌，只是將粗壯的龍鬚朝身後一擺，便待在原地一動不動，彷彿竟等著這一擊的到來。犀利的劍氣帶着破空而來的轟鳴聲刺向九天炎龍，卻見它巨眼一瞪，瞬間光芒盛起，遠遠蓋住了凌峰的那一劍。一道光暈帶着撼天動地的氣勢，以炎龍為中心蕩漾開來。凌峰的劍氣煞那間化為烏有，眾人心裏一驚，隨即被這呼嘯而來的光暈震飛數百丈。若不是強大的真元護體，五人皆要喪命。

巨日率先穩住了重心，大吼一聲：「九天炎龍，吃我一拳。」隨即身形一動，一團白色的光暈籠罩拳頭，電閃雷鳴般撲向九天炎龍。這一拳勢如奔雷，熾熱的拳氣像是要撕裂天空一般，巨日整個人便好似隕星墜地。突然，「轟」又是一聲，赤紅的光暈又一次以炎龍為中心輻射開來。巨日絲毫不在意，將全身的真元匯於拳上，瞬間白色光芒更盛，旁人竟睜不開眼。「嘣」兩股真元相撞，九天炎龍散出的光暈微微變形，緊接着像是波浪般蕩漾開來。巨日的白色真元煞那間被吞噬。

「小心！」一旁的二當家熾目喝到。只見他右手拂動，一抹陰影浮現。在他手上赫然多出了一把通體翠綠的古琴。熾目一捋琴弦，道道輕柔的真元如漣漪般散去。翠綠色的真元頃刻間融入九天炎龍出的紅色光暈中，竟是無聲無息地將九天炎龍的真元化去。

巨日見機快閃到一旁，剛才與九天炎龍的真元交鋒，不由地讓他直冒冷汗。若不是熾目出手搭救，只見怕是要受重創，看來這九天炎龍確是不能小覷。

「不錯，爾等人類竟可以抵得住本尊的九天真元。看在你們無知的份上，姑且饒了你們。還不快滾！」九天炎龍微微扭動身軀，熾熱的紅色真元又一次彌散開來。映的全身的鱗甲火紅如日。數千年來，九天炎龍貴為神靈，在不周山還不曾被打擾過。今日朔月的冒犯，確實令九天炎龍有那麼點生氣，可是打心底它是不願意傷害到人類的。一直被龍鬚包裹的秦淵，怔怔地看着剛才生的一幕，驚恐地雙眼失神。儘管有龍鬚傳來的火紅光暈護體，可他依然感覺到了那份撕心裂肺的衝擊。心海在這一刻開始激蕩不息。「這到底是哪裏？」眼前這一幕幕即便是在神話故事中，也不會令他有如此的震撼。

那朔月二當家熾目聽着九天炎龍的低喝，詭異地一笑：「我們朔月還從未懼怕過何事，今日到此便是要取你性命！」

「放肆！」九天炎龍一聲大喝，如雷般的聲響貫徹天地。熾熱的紅色真元化作火球狀直撲熾目。火球所到之處，彷彿連空氣都被燒着。

熾目雙眼一定，雙手撫琴，翠綠色的真元如洪水般迎上撲面而來的火球。

「嘣！」兩道真元相撞，空間似乎要被撕裂般承受着巨大的衝擊力。熾目這一擊絲毫沒有保留，只見他碧綠的眼瞳漸漸出白色的光芒來。他雙手極盡全力地拂動着琴弦，翠綠色的真元源源不斷地湧出竟是生生抵住了九天炎龍的這一擊。

「趁現在！」凌峰大喝一聲，身形已射向九天炎龍。赤紅的真元瞬間爆，光芒竟絲毫不遜於九天炎龍的赤紅真元。凌峰面目猙獰，雙目怒瞪，緊握著巨劍劈向九天炎龍。這一擊威力遠遠過先前他光用右手劈出的劍氣。一道如天柱般的赤紅劍芒劃破天地，重重地批到了九天炎龍的尾部。「轟！」頓時真元四射，方圓十里皆被赤紅的光芒籠罩。，九天炎龍暴吼一聲，略帶痛苦的神色。在它尾部一道細小的傷口正微微滲出血跡來。他舞動着龍鬚，再次將秦淵藏到身後。這個弱小的少年，是絕然受不了如此蠻橫的一擊，若是不小心被這些真元碰到，定會喪命當場。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懷在九天炎龍心中激蕩，促使它極力保護著秦淵。

凌峰見狀一驚，瞬間一個移位遁到了遠處。剛剛他鼓足氣力的一擊，即使削山為平地也絲毫不誇張，可只讓九天炎龍受了點小傷。

「爾等活膩了！」九天炎龍完全被朔月激怒了。熾熱的真元陡然間大盛，眾人一怔，如果說剛剛的九天炎龍是沒有睡醒的神靈，那現在它完全的清醒了，並且是被激怒了。

「嗷！」九天炎龍巨喝一聲，巨大的身形瞬間扭轉，秦淵頓覺一陣噁心，幾乎要昏厥過去。他極力地長大嘴巴，試圖吸進多一點空氣。只是九天炎龍的周圍已然形成了一個真空的空間，令他五臟六腑在這一刻都要破裂開來。煞那間，朔月幾人也皆盡被籠罩在這真空當中。十六道暗黑色的真元在九天炎龍的利爪劃破空氣的同時迸射出來。這快如閃電的十六道真元射向朔月幾人，像是無聲無息的夜刀來收割生命。

「暗黑色！」朔月幾人皆是一驚。傳說烈火熾熱到極致便是暗黑色的。若是被這樣的真元擊中，那是必死無疑。幾人明白這真元的厲害，極力避讓開。可是還未等他們穩住身形，又是十六道暗黑色的真元呼嘯而來。

巨日剛剛避開了一道真元，緊接着便是三道真元已到了身前。

「小心！」小盤古凌峰大呼。可是在真空裏自己的大呼竟是不出任何的聲響。眼見着自己的親密夥伴巨日就要被那霸道無比的真元擊中，眾人皆是苦於無策。

「啊！」巨日雙目圓睜，一種莫名的恐懼襲遍全身，這一次死亡離自己越來越近。逃，是做不到了。拼，或許還有半點希望。

瞬間灼目的白色光芒籠罩巨日全身，巨日雙手抱拳砸向撲面而來的暗黑色真元。

「嘣！」兩股極強的真元匯於一點，煞那間九天炎龍抽離出來的真空彷彿被震碎般蕩然無存，粗獷的真元餘波肆意掃蕩四周。九天炎龍極力將秦淵至於懷中，卻還是不能避免這轟然而至的氣息。秦淵只是普通人類的身軀，何以承受，當場便暈厥過去。九天炎龍不忍地看着臉色蒼白的秦淵，心中殺意暗自湧來。朔月幾人急切地向巨日望去，只是真元相撞迸出來的光芒已令他們無法睜眼。九天炎龍也是微微一怔，一個人類能夠修行到如此的地步，確實讓它大吃一驚。不過再如何的了得，在神靈面前終也是一死。這就是法則。

待光芒暗去，一個模糊的身形顯現出來。

「巨日！是巨日！」凌峰激動地喊到。

「沒死！」眾人大驚，剛剛那衝擊的場景現在仍令幾人心悸，而巨日在受到如此的衝擊后竟然沒死。

眾人朝巨日望去，雖然此刻他們多麼地想到巨日身邊瞧個究竟，可是現在在他們身前還有這可怕的九天炎龍。

巨日微微顫動着身體，殷殷鮮血流遍了全身。此刻他面目有些猙獰，目光略顯獃滯。也許是受到巨大衝擊后，意識還沒有回到體內。

九天炎龍望着眼前的巨日，目光平和下來。一個人類，弱小的人類，竟可以如此的頑強。

「呼！」九天炎龍像是長嘆一口氣一般，眼神里流露出些許不忍，方才隱現的殺意又悄然逝去。

這一刻，戰鬥停止了。所剩下來的只是幾人的氣息，安靜，安靜地足以聽到了心跳聲。

「看，快看！」一直未出手的死神顧墨突然指著九天炎龍喝道。只見，在九天炎龍粗碩的龍鬚中纏繞着一個人類的身影。朔月幾人一見，心中一怔。九天炎龍更是身軀一抖，隨即將龍鬚擺於身後。

「那個人是怎麼回事？」二當家熾目思索著，「彷彿九天炎龍在刻意保護著那個人。」一絲奸笑在他臉上浮現出來。

「啊！」一聲巨吼打破了短暫的寧靜，巨日雙拳攥緊仰頭望天。突然，他的身體「咯咯」作響，肌肉瞬間膨脹數倍，將殘破的道袍又一次撐裂。

光芒，白色灼眼的光芒又一次迸射出來。只是這一次的光芒無比的耀眼。

「轟！」巨日彷彿將整個身體化作了拳頭一般飛向九天炎龍。耀眼的真元將巨日籠罩住，宛如一隻破空而來的巨拳。拳未到勁氣已到，犀利無比的真元竟是要將九天炎龍籠罩住般。

「嘣！」一聲，九天炎龍躲避不及，被巨日一拳擊中頸部，一口鮮血噴湧出來。還為等九天炎龍緩過神來，巨日的下一拳又到了它身前。

「嗷！」九天炎龍怒吼一聲，口中一道暗黑色的球形真元噴射而出迎向飛撲而來的巨日。

「隆、隆、隆」，黑白兩色真元又一次相撞，頃刻間餘波四射，巨日被撞飛了出去。這一次，九天炎龍絲毫不敢怠慢，吐出的真元威力可想而知。只是巨日剛穩住了身形，便又一次撲過來。白色的真元沒有半點衰敗的跡象，反而更盛。

「這？」眾人見狀皆是一驚，從剛剛巨日出招到現在不過須臾，但是巨日卻已是第三次出招了。並且這所謂的出招只是用真元和九天炎龍相撞，沒有半點拳法。

「不好！巨日入狂了！」熾目大喝一聲，露出擔憂之色來。怪不得巨日如此毫無章法地出招，原來是入狂了。先前聽月夜老大說過巨日最厲害的時候便是入狂。入狂后，體格和真元都會提高好幾倍，並且彷彿永遠用不盡一般，只是此時的巨日全然失去了理智，如此下去只會是耗盡了生命。

「必須快點了卻炎龍，否則巨日必死！」熾目對眾人喝道，「那人，我們攻擊龍鬚中的那人！」

「我來！」死神般冷酷的顧墨已欺身上去。只見他兩指一併，碧綠的眼瞳頓時射出精光般，幽藍色的真元大盛。

「雷劍！」顧墨大喝一聲，雙指指向九天炎龍。「轟！」一道道閃電劃破天際劈向九天炎龍龍鬚之中的秦淵。

九天炎龍正苦於巨日不要命似的纏鬥，這邊道道閃電如天劍般劈向秦淵。如何去避，若是自己受那雷劍一擊怕都要受傷，秦淵怎麼可能倖免。這五行之術竟煉化到如此地步！怕是已達道清之境了！

「嗷！休怪本尊！」九天炎龍怒吼到，此刻它若是再念及那份固守的情份，則必然無法保全秦淵。黑色的真元頃刻間被喚醒般籠罩它的全身，此刻在奪目的光芒彷彿都要被這黑色的真元吸盡。

「嗷！」九天炎龍旋轉着碩大的身軀，頓時這一片的空間彷彿被抽離開來，黑色的真元如箭矢般瞬即四射。一道道黑色的、致命的真元輕割著空氣，迸射開來。之前巨日憑着入狂硬是接下了三道暗黑色的真元，可現在誰還可以肯定接住這四射的真元呢。

「小心！」熾目喝到，隨即撐開真元護住身體。面對密如牛毛的真元，根本就無處可以躲避，可是用自身的真元去接，那也只是自尋死路。

「必須用那招了！」熾目暗想，作為二當家，在月夜不在時，必須保證朔月眾人的安全。他碧綠的雙眼瞬間化為白灰色。「開！」熾目雙眼緊盯着九天炎龍，空中一道裂縫陡然打開，裂縫豁然變大，深邃不見底。不周山之外的另一個空間被打開，九天炎龍迸射出來的黑色真元頃刻間被吸入到那個不知名的空間中。而這空間的吸引力強大無比，正一點點要將九天炎龍吸入其內。

「趁現在，我支持不了多久！」熾目喝到，白色的雙瞳開始滲出血跡來。

「拼了！」燕如蛟狂吼一聲，一貫和善的面孔早已面目全非，若不是熟識之人定不會認出眼前這面色猙獰的人便是那燕如蛟。

只見他雙手合十，口中默念口訣：「玉凰到！」。紫色的光暈瞬間泛濫開來。

「啾！」一聲長鳴，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燕如蛟身前。卻是一隻通體散出霞光的鳳凰。這鳳凰周身被團團晚霞般的真元包裹，全身羽毛如紅炭般程亮。尖銳無比的喙，犀利異常的爪子，無不折射出陣陣寒光。

玉凰定睛一看，銳利的眼神令人窒息。「好你個燕如蛟，盡給我添亂！」玉凰見眼前暴怒著的九天炎龍，語氣責難地說到。

「修要廢話，快快給我了卻了九天炎龍！」燕如蛟此刻有點抓狂。

「哼！」玉凰冷哼一聲，話音未到，身形已撲向了九天炎龍。圍繞身體的真元，突然大盛，絢爛的霞光頃刻間染紅了天地。玉凰如一隻離弦的箭，撕裂長空直撲九天炎龍心臟處。

「玉凰，你竟也來冒犯本尊！」九天炎龍見玉凰突然出現，更是暴怒。不周山本是天地間的立柱，匯聚天地靈氣於一體，盤古開天闢地以來，便有大批的靈獸棲息於此。這些靈獸日夜汲取天地精華，道力也是日益精進。像玉凰、獨麟道力已與九天炎龍、九玄冰龍相差無幾。但是無論這些靈獸如何了得，也只是靈獸，而九天炎龍與九玄冰龍卻是被尊為神靈。長久以來，九天炎龍從未被打擾過，而如今玉凰也膽敢向自己出手，如此怎能不另九天炎龍氣憤。

「受死吧！」九天炎龍暴喝，黑色的真元再次迸，九天炎龍周圍像是形成了一口黑洞。它揮舞著鋒利的爪子，駕着黑色的真元向玉凰衝去。

此刻熾目雙眼已儘是血色，他破開的異空間雖然吸收了九天炎龍大量的真元，但是卻再也束縛不了九天炎龍的身形了。而熾目也已到了極限，空中的那道巨大口子漸漸消退。

「噌！」一道異響貫徹天地，九天炎龍與玉凰交錯而開。猛烈的爆炸猶如要毀滅宇宙一般，將兩股真元四射開來，氣浪如奔雷般久久不能平息。依舊狂的巨日此刻被襲轉其中，他那原本灼眼的白色真元在這爆炸里竟暗淡的猶如螢火。巨大的衝擊力肆意撥弄著空間，將巨日震飛到百丈之外。

「敢傷本尊！」九天炎龍再一次怒吼，在它心臟不遠處一個碩大的血洞正噴涌著鮮血。九天炎龍深情地望了一眼依舊昏迷不醒的秦淵，說不清的羈絆已將它與秦淵緊扣在一起。遠處的玉凰頸部赫然有着四道深深的爪印，殷殷鮮血如泉水般冒出來。

燕如蛟見狀面色更是猙獰，玉凰的傷勢不輕着實令他心痛。不過眼前這關口，若是不硬著頭皮，便是死路一條了。

「嗷！」九天炎龍怒吼著，這一次它率先攻擊。黑色的真元在憤怒中越的猛烈，天地間如多了一抹黑黛，只是這黑黛猶如夢魘般可怕。這一擊，九天炎龍是必取玉凰性命。

燕如蛟大驚，只見他雙指一併揮向九天炎龍。瞬間紫色的真元幻化成頭頭猛獸呼嘯而出。只是這些真元變化出的猛獸哪裏傷害得了九天炎龍。在與黑色真元碰觸的那一剎那，紫色的真元便猶如被抽空一般化為烏有。

「喑、喑、喑」突然凌峰只覺得手中巨劍不聽使喚般的顫動，彷彿要脫手而去。

「終於醒了！」凌峰緊握巨劍，一股莫名的氣息由巨劍傳來，遍游全身。巨劍的真元終於解開了封印，從記憶里蘇醒過來。源源不絕的赤紅真元將凌峰包裹起來，人劍合一。

「呼！」凌峰撲向九天炎龍，此刻他已將自己化為巨劍的一部分，赤紅的真元宛如一葉妖刀刺向九天炎龍的心臟。

「轟隆隆！」顧墨也再次催動五行術，幽藍的真元受到刺激般數倍暴漲，天空的落雷感應般的劈開長空，直撲九天炎龍。

玉凰雖受傷不輕，但卻絲毫不懼撲面而來的九天炎龍。「啾！」又是一聲長鳴，玉凰將體內所有的真元化作一股氣團噴射出來。氣團如螺旋般在空中形成一個碩大的漩渦迎向九天炎龍。

「嘣！」各種真元相碰，無數的真元猶如破碎開來的利刃四處切割。劇烈的爆炸頃刻間將一切吞噬。天空暗淡下來，而大地震顫不息。

「嗷！」九天炎龍出一聲悲鳴，而朔月幾人卻被震飛千丈，這一次的衝擊已傷及眾人內臟。朔月幾人除了巨日憑藉入狂后的身體，傷勢看不清楚外，另外幾人都是傷痕纍纍。而離撞擊最近的凌峰更是滿身是血，雙手都已血肉模糊。

可是此刻誰也不敢有半點懈怠，剛才一擊雖是傷到九天炎龍，但傷及程度眾人都還不敢肯定。

真元依舊四射，耳邊呼嘯聲不絕於耳。待耀眼的光芒逝去，遠處玉凰正耷拉着翅膀勉強維持着身形，原本縈繞周身的霞光早已消失殆盡。而九天炎龍卻消失不見了。

「如蛟，我也得退下了！」玉凰輕嘆到，隨即消逝了。

「九天炎龍遁到何處去了？」熾目默念到，血跡斑斑的雙眼緊盯着四周的空間。按理如此猛烈的爆炸可以將山石化為廢墟，可是對於九天炎龍卻還不至於屍骨無存。

突然，一個巨大的黑影閃現在巨日身後。緊接着鋒利的龍爪旋起黑色真元撲向巨日。如鬼魅般的攻擊，突然出現在巨日身後數步，任憑何人也無法反應過來。

巨日只能憑藉本能迅移位，但是卻避開不了這突如其來的一擊。

「啊！」巨日一聲怒吼，一隻胳膊已被生生切下。此時的巨日卻毫不理會，在他眼裏九天炎龍早已是他的獵物，體內狂化的真元不斷促使他攻擊、攻擊。白色的真元又一次照亮天地，巨日惡狠狠地沖向九天炎龍。灼目的真元匯於拳頭猛烈地揮向目標。忽然間，這一拳卻打到了空處，九天炎龍又一次消失了。

「不好！九天炎龍已入神虛之境！」熾目見狀大驚。

神虛之境，那是人類望塵莫及的境界。數千年來，能入神虛之境的人類，也只有傳說中的蚩尤與黃帝。

其餘幾人聽罷也是一怔，若是九天炎龍已入神虛，那麼縱使他們再如何的攻擊，也不能傷害到它絲毫了。一入神虛，便可於天地間肆意移形換位。而此刻消失的九天炎龍，正將自身化作微小的顆粒，這些微小的顆粒又隨時可以變成龍形。朔月幾人這時已成了活靶子，任由九天炎龍收割生命。

冷汗一滴滴溢出眾人額頭，這還是生平里不曾有過的事。幾人皆是全神貫注，嚴防九天炎龍的襲擊。空中五種色彩的真元像絢爛的五色花朵肆意綻開，可是這絢麗的背後卻是面對生死的考驗。時間悠悠地流淌，而對於朔月幾人卻是生命的倒數。

忽然，黑光一閃，在顧墨的上方，一個碩大的黑影再次閃現。黑影如貫雷般呼嘯而下。只是短短几步的距離，熾熱的黑色真元已能將顧墨的頭燒着。顧墨本能地燃燒着體內的真元，幽藍色的真元越的炫麗。死，對於朔月幾人來說，能如此一死也不枉此生，況且對於死神般的顧墨，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事。

熾目情急之下，一拂手中碧綠的古琴，道道如水流般的翠綠色真元從四面八方撲向九天炎龍。不，準確地說，是撲向被龍鬚纏繞的秦淵。熾目早已覺察到，無論九天炎龍傷勢如何，它總會極力保護好身後的秦淵。這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九天炎龍見勢不妙，心神驟然一亂，欲要抽身避開。卻覺陡然地，天地間一道亮光閃動。九天炎龍一頓，一雙天眼緩緩睜開，散著攝魂的氣勢怔怔地盯着它。

「這雙眼睛？」九天炎龍為之一悸，「蚩尤神，可是您？」九天炎龍只覺彷彿回到了四千年前，回到了蚩尤神的身邊。他那熟悉的呼吸，巍峨的身影漸漸浮現。記憶彷彿一不可收拾的潮水，令九天炎龍沉寂其中。他似乎看到當年，蚩尤神飄灑著長，駕着它遨遊九天的模樣。九天炎龍雙眼迷離，眼角竟溢出激動的淚花。它抬頭看着蚩尤神那不可仰視的雙眼，俯下身來。

那雙眼睛死死盯着九天炎龍，帶着天地不可忤逆之勢，像是要宣判它的罪責。

「是我違背了您的意願，我不該對您的子孫痛下殺手！」九天炎龍痛苦地說道，懊惱不已。它悔恨自己沒有恪守當年蚩尤神的囑託。

突然，九天炎龍胸口一痛。「嗷！」它痛苦地吼到，卻見那雙熟悉的眼睛漸漸的消逝了。此刻一柄巨劍正**了自己的心臟。凌峰喘著大氣，剛才趁九天炎龍疏於防備，他是不惜耗盡真元刺出這一劍。

遠處，熾目雙眼已化作灰白色，殷殷鮮血如溪流般流淌下來。

「原來是你們戲弄本尊！」九天炎龍明白過來，剛才出現的天眼並不是蚩尤顯靈，而是熾目趁它心神慌亂，不惜耗盡真元使出來的幻術。

「哈哈哈！」九天炎龍大笑着，笑聲回蕩在空曠的長空中。

「嗷！」九天炎龍狂舞著身軀，凌峰瞬即被震飛。這是要做最後的困獸之鬥了。

「不好！撤！」熾目喝道，但是身體已全然跟不上自己的反應。

燕如蛟、顧墨見狀一個飛撲便將其餘幾人拖拽開來，接着化作兩道彩光消逝在天際。

此刻九天炎龍卻停下身來，覆蓋全身的黑色真元漸漸褪去，赤紅色的鱗甲又一次顯露出來。只是不再有金色的光暈縈繞。若是九天炎龍奮力去追朔月幾人，憑着最後的氣力，朔月幾人定是難逃此劫。只是這一刻，九天炎龍遲疑了，放棄了。

「真的要死了！」九天炎龍看着心口的血洞暗嘆到。巨大的血洞仍在流淌著鮮血，生命正一分一秒地流逝。

「蚩尤、黃帝二位大神，你們的託付小神恐是辦不到了。」九天炎龍嘆息到，赤紅的真元如失去宿體般漸漸逃逸。九天炎龍突然身軀一震，原本閃著精光的眼睛如蒙上薄紗般暗淡下來。巨大的身軀像是失去支撐，漸漸傾倒下來。

「二位大神，我來了。」九天炎龍默念著。

它不忍地看了一眼秦淵，竟連它自己也不清楚為何會捨生護着他。也許，這就是宿命，冥冥之中不可忤逆的宿命。突然，它的雙瞳猛地收縮，它終於覺了淵身上的異樣。他不是來自不周山，他來自人間，他是黃帝大神的後人，他身上散著淡淡的、卻又如此熟悉的黃帝大神的氣息，他是我等了四千年的信念。

「哈哈哈，蚩尤、黃帝二位大神，看來小神終是不辱使命啊！你們讓我等的人，我終於等到了。」九天炎龍思索著，身軀開始癱下來。

「嗷！」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帶着些許豪邁與蒼涼，九天炎龍周身又一次光芒大盛，只見它猛地竄起身來，赤紅色的真元如迴光返照映得天地一片紅橙。九天炎龍雙眼精光再次亮起，只見它昂着頭朝天狂吼三聲，一絲淚珠劃過臉頰瞬間被熾熱的真元蒸。

「呼！」一道金光閃現，九天炎龍竟化為一道光芒射向秦淵。

頃刻間所有的光芒消失了，而九天炎龍也沒有了蹤跡。「啊！」一聲慘叫，秦淵只覺一陣劇痛，清醒過來，卻又再次失去知覺。而在他的左臂，一道若隱若現的痕迹悄然顯現，仔細瞧去竟是那九天炎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