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二百九十五章 揮刀斬情絲

碧兒說着現出了些許的顧慮，她緩緩欠身，便將自家的身軀散去，歸入到了棲靈森林之中。

被炎翼驚擾的森林，瞬間再次安靜下來。細風透過茂密的枝葉，吹拂著飄蕩在空中的蒲公英種子，將那些種子吹向天際，無憂無慮。

秦淵看着那些隨風搖蕩的蒲公英，突然間如有所失，好似自家的心也隨着那種子遠遠離去。他輕嘆一聲，對着靈兒說道：「靈兒，我們來也來了，不如去見見碧蘿妹子。」

靈兒應了聲，笑道：「那是自然，當日與她一別，倒也有些時日了。」她念起那個清秀婉約的小女孩，不禁頗為懷念。似乎從碧蘿的眼中，看到了尋常女人家的那份心思。

秦淵緩緩點頭，他朝着炎翼探手一招。炎翼本就與他心有靈犀，隻身軀一閃便化為一抹火紅色的飛劍，隱沒到了秦淵的身旁。

秦淵伸手牽住靈兒，腳下虛踏一步，不旋便遁入這森林之中。茫茫森林，氣息濃郁，無數生靈棲息其中。而最令人詫異的是，這片古老的森林之中，四處彌散著一股使人趨於平靜的氣息。

這氣息正是源自碧兒，想必碧兒靈識散開，無時無刻不庇佑著這片森林，這才使得其中無數生息得以延續。

碧水之畔，細柳之下，一位女孩雙腳沒入水中，有意無意地撥弄出一陣陣的水花。而她的臉龐略顯獃滯，雙眼走神般地注視着前方，卻又似乎什麼也沒有看到。

「碧蘿！」秦淵緩步走到這女孩的身後，輕聲喚道。

那女孩正是碧蘿，她應了聲，從自家的迷失中驚醒過來。

「秦大哥，原來是你！還有靈兒姐姐！」碧蘿說道，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碧蘿妹兒，你怎麼一人獨自在這裏發獃？」秦淵笑道，他慢慢走到了那碧水之邊，看着那一汪清澈見底的水潭，「莫非你有什麼心事？」

碧蘿輕晃腦袋，道：「我哪有什麼心事，只不過日益感應着這森林之中的生老病死，興榮衰敗，有了些許的傷感罷了。不過，那些都只不過是我自家徒自傷悲。」

「原來如此！」秦淵看向她稚嫩的臉龐，不禁心中動容。原本應該無憂無慮的年紀，卻因經歷了過多，而鬱鬱寡歡。

他也不知該如何寬慰碧蘿，畢竟碧蘿自家都說是徒自傷悲。靈兒亦是女兒家，心思細膩絕非秦淵可比。她上前一步，道：「碧蘿妹子記掛的人定會安然無恙地回來，回到這片森林裏。」

碧蘿一怔，獃滯地看着靈兒。彷彿靈兒一下子洞穿了她的心思，使得她惶恐不已。許久，她才緩過神了，道：「不知顧大哥他怎麼樣了？若是我可以出這片森林，該多好。」

靈兒輕輕拉起她的手臂，笑道：「顧墨他很好，你不用擔心。遲早有一天他會回到這裏，回到你的身邊。」

碧蘿卻是猛然搖頭，道：「不，即便顧大哥他回來了，也是為了芙兒姐姐。」

靈兒輕拍着她的肩頭，道：「相信姐姐的話，他終有一天會發覺你的好。」

碧蘿將信將疑，但還是點了點頭。她也不知靈兒為何會那麼的確定，但心中卻是有一個聲音，讓她寧願去相信靈兒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秦大哥、靈兒姐姐，你們怎麼會回來的？」碧蘿緩過神，問道。

秦淵笑了笑，道：「我們只是路過而已，想起你曾經讓項漓傳的話，這才來看看你。」

碧蘿一愣，道：「其實我想求秦大哥一件事兒！」

秦淵自是猜出了她的心思，道：「可是為了顧墨？」

碧蘿應了聲，道：「正是為了顧大哥。碧蘿知曉秦大哥與顧大哥之間有着難以化解的怨恨，我自知也沒有那個本事，可以化干戈為玉帛，但是只想求秦大哥一事，還望秦大哥答應。」

秦淵點頭，道：「你且說！」

碧蘿這才說道：「自芙兒姐姐去了之後，顧大哥心中就結下了一個死結。而他的性情也越發的暴戾。我只是擔心他如此下去，定會誤入歧途。所以，我希望秦大哥若是有機緣定要試着化解一二。」

秦淵不禁嘆了一聲，道：「顧墨戾氣甚為凝重，只怕我也沒有那個能耐。何況我與他道不同不相為謀，即便我有心他也未必會領情！」

碧蘿苦笑一陣，道：「我也知曉這是強人所難了。只是我總覺得顧大哥與你總會有着些許的交集，只希望秦大哥到時念著碧蘿的情面，對顧大哥網開一面便是了。」

「這你倒是可以放心。我與他也並非有着多深的仇怨，更何況所有的這些已然不重要了。我便答應你，日後再遇到他，定不與他動手！」秦淵應道。他雖然痛恨朔月蠻橫地擊殺了他的幾位師兄。但巨日已死，而朔月也失去了往日的霸氣。三界大劫在即，秦淵便是想再做計較，也只有稍緩了。

碧蘿見秦淵答應，這才鬆了口氣。靈兒見狀，朝着秦淵使了一個眼色，二人心有靈犀，便自告辭。

碧蘿也不多留，她本就是一個心性尚未成熟的女孩兒，對於秦淵、靈兒所為雖是充滿了景仰，但卻知道什麼叫量力而行。

她見秦淵、靈兒離去，只兀自一愣，看着那一汪秋水，再次沉寂其中。

「靈兒，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秦淵問道。

靈兒嘻嘻一笑，道：「秦大哥難道沒有發覺嗎？其實碧蘿和碧兒姐姐很相似！」

秦淵一愣，嘆道：「你這麼一說我就感覺到了，好像她們的氣息頗為相似，只是碧蘿要比碧兒弱上許多罷了。」

「正是！」靈兒應道，她神神秘秘地一笑，道：「不曾想到碧兒姐姐這四千年裏竟是這般打發時光的！」

「此話怎講？」秦淵越聽越糊塗，不解地問道。

靈兒也不打馬虎，道：「其實無論是芙兒，還是碧蘿，都不過是碧兒姐姐催造出來的生靈罷了。其本源不過是碧兒姐姐的一縷思緒。碧兒姐姐造出她們，想必是要靠着她們體驗自家不敢企及的情意。」

秦淵這才恍然大悟，他應道：「怪不得她們都可以聽得到碧兒的歌聲，原來竟是碧兒催造出來的生靈。」

他頓了下，繼續道：「而芙兒、碧蘿本源都是一樣的，其實可以說是一個人，怪不得你那麼肯定顧墨會再次回來。」

靈兒笑了笑，道：「剛才碧蘿有求於你，我還生怕你不應允。要知道碧兒姐姐最為放心不下的恐怕就是碧蘿了。她說有事要去囑咐一二，定也是無法割捨自家的這份思緒罷了。」

秦淵點頭，笑道：「如此說來，我倒是無意之中完成了碧兒姑娘的一番心愿了。」

他正說着，只聽森林深處傳來了一記婉約的嘆聲，正是發自碧兒。

「多謝秦公子了卻了我的心愿！」她說着，緩緩現出了身來。依舊是那麼的婀娜多姿，優雅端正。

秦淵沖着她緩緩一笑，道：「我也只是依著心性而為，碧兒姑娘莫要多禮！」

碧兒笑道：「我這份心緒原本是我成就道業之上的孽障，我將其割捨出來也是為了圖個心無旁騖。哪裏曉得後來這心緒竟是自家生成了靈性，我心生不忍，便將它賦予到了其他生靈之中。不過，之後竟是越發的不可收拾，再也無法無視它的存在。知道嗎，看着芙兒與顧墨依偎在一起，我也懂得了什麼叫做真愛。只不過我一份靈力，卻是無法真箇去做個凡人，體驗這兒女情長。」

秦淵不禁唏噓，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眼靈兒，一臉愧意不言由衷。他也不知該如何去應話，只不停地搖著腦袋。

靈兒見他頗為為難，只笑道：「碧兒姐姐心中所想也只是人之常情。我何嘗不想有過尋常女兒家的生活。只是我等自生來便有着既定的軌跡，再也無法去奢望其他了。」

她這話既是寬慰自家，又有意說與秦淵去聽。她便是要秦淵知道，她遲早也會踏上碧兒的道路，所以即便秦淵選擇了易如曉，她也並不會怪他。

碧兒嘆息一聲，笑道：「罷了，我便揮刀斬情絲！」她說着也不等秦淵反應，已是縱聲一躍化為一道流光，直竄向秦淵而去。

秦淵微微一愣，忙將自家經脈展開，任憑那道流光湧入其中。這時，他丹田之中的世界突然一晃，似乎察覺到了碧兒的氣息，只散出了六道不同光彩的光暈，指引著碧兒的去向。

碧兒絲毫也不猶豫，眨眼間便遁入到了那方世界之中。

無盡的世界之力壓上，瞬間將她的法力打散，使得她僅剩下一縷精氣，遊盪四處。那方世界感應到碧兒的融入，亦是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似乎這一道精氣的注入，這方世界又開始了一輪造化。

秦淵一悸，只覺自家腦海里那撲朔迷離的棋局再次落子，竟有生出了一絲明悟。只是不待他自家意念轉動，那方世界竟是自己運轉起來。

只見玄天宮猛然一晃，卻是逃脫不了這方世界的壓制，一道禁制再次打入，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入到了玄天宮的氣息之中。

二十八道星河驟然通明，彷彿一時間所有的星辰都將能量積蓄，等待着下一刻的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