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子

第4章 女子

周元寧看了看,燕來倒是長了一副好相貌,臉型略顯瘦削,五官卻出奇的俊秀。就算身上穿的是粗衣麻布,氣韻和貴公子到有幾分相似。

「什麼名字?」周元寧瞧著挺滿意。

燕來懶懶的,眼睛都沒有睜,話也沒說。人牙子急了,手裡的鞭子就要揮下去,雲來眼疾手快,給攔下了。

燕來聽到了動靜,睜開眼,倒有些驚異,看到自己眼前瘦瘦小小的男子,平時自己最煩這些主顧,不知怎的,回答了他的問題,「燕來。」

「燕來,不錯。和你的名字倒是一對的。」周元寧看向雲來,笑著道。

雲來靜靜得站在周元寧的身側,沒有回話。

燕來就這樣留在周元寧的身邊。後來,周元寧也派人去查了燕來的底細。燕來七八歲就被賣到人牙子手中,他脾氣倔,不服管教,在幾個人牙子手裡轉,都沒能賣出去。要不是他長的不錯,或許,幾年前,燕來就死了。

周元寧看著燕來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維夏進來問要不要把陶陶叫過來,周元寧拒絕了,還是把陶陶關著,衣食倒是不缺他的。

這一晚,比起昨日的雞飛狗跳,倒也安靜。

佩秋給周元寧鋪著床鋪,看著自家公子依舊坐在窗下看著一卷書,笑著說,「公子,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不安寢?」

周元寧似乎才察覺,「是嗎?什麼時候了?」

「戌時了。您平常這個時候早困了,今日,您倒是有精神。」佩秋邊說著,手裡的事到沒停。

「都到這個時候了。算了,佩秋,把我書收起來吧。哦,對了,你今天做的桃花酥到不錯。」

佩秋笑盈盈得說,「奴婢的手藝一直都這樣,是公子的舌頭改味了吧。」

周元寧若有所思,「是嗎?那明日再做點吧。」

春雨貴如油。昨日的風雨終究是昨日的,今夜,只有風依舊。

過幾日,沈府傳出消息,說少奶奶暴斃。因是驟然去世,沈府也就匆匆辦完後事,再等幾天,這沈李氏也就如雲如煙,無人知曉。

維夏心急火燎,直直得衝進屋內,「公子,李家來人了。」

周元寧還在看著那本書,「李家來的是誰?」

維夏緩了口氣,「是李夫人。說是她女兒死了,都下葬了才通知她,氣急了,來沈府討說法。」

周元寧放下書,「這事是沈維寬的事,跟我們無關。」

「可是……」維夏有點為難。

「沈維寬如果連這事都辦不好,這江州也不需要他了。」周元寧一笑,意味不明。

外頭的風聲大了,樹葉窸窣作響。佩秋迎進來一個人,「殿下的氣色不錯啊,果然還是江南的水土養人。」

來人三十上下,身穿暗紫色長袍,頭戴白玉冠,眼如丹鳳,眉似卧蠶。

沒等周元寧說話,他就徑直走到周元寧身側,拿起一枚貴妃紅,細細品嘗起來。

「殿下的人手藝愈發精湛了,這紅酥甜而不膩,甚好,甚好。」來人吃了一塊,仍嫌不夠,又拿了一塊。

周元寧示意佩秋,佩秋會意,上了一盞普洱。

周元寧問來人,「國師什麼時候到的江州?」

那人正一手端著茶,一手拿著酥,吃的不亦樂乎,聽到這話,愣了愣,「沈維寬沒告訴您?」

周元寧默默得喝著自己的茶,沒有理會。

國師把吃食放下,坐了下來,欲言又止。兩個侍女倒是乖覺,悄悄地退下了。

「我以為這兩年在江州,殿下也該相信我的話了。」國師道。

周元寧緩緩地放下了茶杯,抬眼看向國師,「什麼話?那個卦象嗎?」

國師淺笑道,「殿下是貴人多忘事嗎,兩年前,我就說殿下命里的劫數只有到江州才能化解,不是嗎?」

周元寧閉上眼,想起兩年前,真是驚心動魄。

十六歲的自己,意氣風發,深受父王喜愛,朝堂上,自己的勢力也逐漸強大。或許是自己活的太過舒坦了吧,一不留神,胎裡帶來的弱疾就開始作祟。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周元寧命不久矣,連皇帝也有點放棄了。

只有國師,一直都站在周元寧的身邊。先是揪出身邊有異心之人,平息京中流言;然後向皇帝進言,說是天象有異,太子只有到江州才能躲過這一劫。

「現在孤的情勢如何?」周元寧問道。

國師搖搖頭,「殿下應該知道,兩年時間,京中局勢變化之快,不敢相信。」

周元寧不再看向國師,心中思緒萬千。或許從一開始,自己就不應該活在這世上吧,年齡越大,身上的擔子也越來越重。

「國師這十幾年來,相貌幾乎不曾變過啊。」周元寧挑了一塊豆沙卷,細細品味。

「殿下說笑了,歲月匆匆,誰又能逃過去呢。」國師笑道。

「國師遠道而來也辛苦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周元寧下了逐客令。

國師會意,依禮退下。

什麼時候自己才能逃脫這個牢籠?周元寧苦笑,或許到死,自己都會被束縛在這個太子的身份里吧。

夜裡靜悄悄的,屋內只有燭火在隨風搖曳。

維夏端來一小碗綠豆百合甜湯,「公子這幾日愈發愛吃甜的了。」

周元寧端起碗,一勺一勺的吃著。他出生皇家,這姿勢也是賞心悅目。

「公子,國師都到江州了,咱們是不是可以回京啦?」維夏小心翼翼地看著周元寧。

「你想回去?」周元寧問道。

「奴婢只是覺得咱們都在外面兩年了,再不回去,那,」維夏發覺自己主子臉色不悅,不敢再說下去。

周元寧放下碗,輕微的嘆了口氣,「叫佩秋進先點心來吧。」

維夏應下來了,收拾了碗筷,就下去了。

等到佩秋端著點心進來的時候,周元寧坐在燈下,靜靜地看著一卷書。

「公子,維夏心直口快,您別放在心上。」佩秋放下點心,輕聲說。

周元寧十分落寞,「難道,那京城,就那麼好?」

「奴婢跟公子的時間久些,知道的也比維夏知道的多。公子就是被這身份困住了,不然,公子現在何苦要逃到江州?」佩秋勸道。

是啊。周元寧有的時候很恨自己的母后,為什麼要把自己放在如此險峻的地方?太子雖好,可她,終究是女子啊。

周元寧放下書,從銅鏡中細細地端詳著自己。隨著年齡的增長,愈發的女相了。沒辦法,每日只好讓佩秋把自己的眉毛畫粗些,臉畫黑些。只有到就寢的時候,才能看見真正的自己。

奈何女兒身,偏坐富貴局。

周元寧不敢再想下去,「佩秋,李氏的事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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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嘉元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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