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等價交換
消失的三十六隻鬼，加上冥府黃泉深處逃出的三十隻戾鬼，得知冥府深處近來居然連著出了這麼多要命的麻煩。
小洋樓的三個人都默了。
這樣的事已經超出離間猜料，一時之間他都不知該如何應了，到是阿九，聽了朱䴉的話后阿九開口道：「所以我剛在刺北路十字路口一連看到十來個鬼差，不是沒原因的？」
看向阿九，朱䴉笑道：「刺北路嗎？地下上報遊魂失蹤的案發地我記得好像有條路也叫刺北路。」
阿九道：「鬼魂失蹤，不會是……」
眼裡驚了幾分色，看阿九這樣顯然知道些什麼。察覺到阿九話里的不對，朱䴉問道：「阿九小姐好像知道些什麼，如果阿九小姐知道什麼，還請明說。」
這次的鬼魂失蹤案太過蹊蹺，別說片區的嘍啰小鬼差沒有發現，就連冥府出動的精英部隊也查不出可用的蛛絲馬跡。那些鬼魂就好像消失於天地間，再無任何行蹤可尋。
可用的發現，冥府的精銳都沒可用的發現，更何況她一個不想跟陰府扯上關係的在逃鬼。搖頭緊眉，阿九說道：「很抱歉，我這也沒發現。」
朱䴉道：「若沒發現，你剛那話是何意思？」
阿九還沒回答，三葉插嘴說道：「因為我們見過那個鬼。」
朱䴉皺眉溫問：「見過？」
點了頭，阿九道：「是見過，之前有回晚上跟三葉經過時看到過那個鬼，那是個遇上交通事故當場死了的傢伙，因為現場就死了，所以魂魄也就被迫駐留在那等鬼差來勾。只要到了晚上，經過那個路口有時也能遇上一二，不過那個鬼跟我們沒有關係，所以我們雖然看過卻也從沒上前問過，也沒什麼可用的線索和發現。」
人類的社會在發展，人類的社會在進步，快速發展的社會雖然豐富方便了人類的生活，卻也給人類的日常埋下不少隱患。交通事故頻頻高發，時時危害著出行人的安全，尤其是快節奏低素質的現代社會，為了圖一時之方便而不守交通規則的人比比皆是。所以交通事故就更是頻發了。
交通事故頻發，尤其是十字路口這種地方。
更是頻發。
對於凡人來說，見鬼是窮盡一生也未必能撞上一次的倒霉事。不過對於同樣身為鬼的阿九和非人的三葉來說，見鬼還不是分分鐘的。
見慣不怪的事，誰會嫌自己太閑去湊熱鬧尋是非？
更何況阿九身份尷尬，這種事就更不可能了。
知道那個路口有個鬼，曉得他為什麼出現在那，阿九和三葉也就只知道這些。
不知裡頭的細節，也不想涉事太多，明確自己手上沒有可用的線索后，阿九看到朱䴉的眉頭皺了一下。不算特別明顯，卻還是足夠讓人察覺，朱䴉這下輕皺連阿九都留意到了，離間哪會瞧不見。
透過那雙微眯的眼，像在試審著什麼，半許之後離間說道：「出門左拐一個不慎就能撞上的鬼，看來這回出事失蹤的鬼，都是些尋常可見的常鬼。」
朱䴉回道：「要說尋常，也不尋常。」
一句要說尋常也不尋常，足可證明冥府這回怒震冥王的麻煩事。
很麻煩。
麻煩事，麻煩人，而一旦攤上麻煩的事，日後的生活就會非常的麻煩。離間之所以帶著阿九等人開了這家替人辦事的小店，為的就是遠離麻煩。
朱䴉的出現本身就意味著讓人頭疼的麻煩，更何況他剛剛還微蹙了眉，現又說了這句「要說尋常也不尋常」。命判的所見所聞何其之多，整天埋頭處理凡人生死輪迴的冥界命判，這世間有怎樣的的變態不尋常是他沒見過的？在別人看來如何奇怪神經不正經的事落到他的眼裡都是小打小鬧，見事之多遇事之奇，如果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事是擔不上朱䴉的一句「不尋常」的。
朱䴉的不尋常，變相的就是暗示冥府這次所出之事的不簡單。身負重擔這個時候卻不在冥府主持大局反而上他這閑聊扯淡祝賀他新店大吉。說朱䴉這回的笑登三寶殿沒揣壞心思，離間如何可信？
命判的出現必然不簡單，既然他的出現可能不帶好反而還會給自家惹來找嫌的麻煩，離間自然得搶在他開口前將那麻煩的事扼殺在成型中。不動聲色笑了笑，像是聽明了朱䴉的話，又像沒有聽明，離間笑道。
「既尋常又不尋常，朱䴉你說話比起以前更佛性了。不過能讓你稱之為不尋常的，恐怕在冥府也不多見吧。三十隻戾鬼同時掙斷拘魂索逃出黃泉，這種事我還真頭一遭聽說，還有三十六隻等待鬼差前來勾魂的鬼無端失蹤。現在可是和平年代啊，狩鬼獵鬼的事早就不興了，幾十年來陰陽兩界都很和平，陰界不害人，陽界不獵鬼，所以這無端消失的鬼，還有那些掙脫拘魂索的鬼朱䴉你可得好好查了。這麼久不出亂子，突然生出這麼大的亂，要是沒查清恐怕冥王那你也不好交代吧。我這新店開張你能特地拐過來跟我道聲喜我很高興，花籃什麼的有沒有我也無所謂，我也不興這些，你也不用特地讓底下人送來。反正你們冥府送的不是曼陀羅就是菊花圈，也不適合我這新店開張的地，至於你嘛！意思意思情到了就得了，還是趕緊回冥府主事吧！這麼大的事再不抓緊查，小心冥王撤你官職。」
厲鬼出逃鬼魂失蹤，這兩件單出一件都不得了，更何況同時出了兩件。別看朱䴉現在的臉上溫笑不變，離間知道現在的他壓力還是有的。好心好意讓他情到了就得了，沒必要在這客套趕緊回冥府主持大局，直接漠視掉朱䴉此行還有第二件要事的離間在說完這客套的話后開始示意阿九三葉趕緊送客。
不趕緊將這明擺著來者不善的命判大人送走，難不成還留他下來吃晚飯啊！沖著左右趕緊使了眼色，離間示意她兩速速送人。
離間的意思，阿九和三葉當然明白，在收到老闆使的眼色后心領神會的三葉就要揚起笑臉開口送客。只是這眼色卻不止阿九三葉兩人明白，一直作溫扮謙的朱䴉也看在眼裡。
抽空來此為的就是手頭要事，現在要事還沒辦完，朱䴉怎麼可能就此離開？老奸巨猾的老妖物，他在防算什麼朱䴉能不知？不等三葉和阿九開口送客，朱䴉已說道：「舊識一場，怎麼能單單情到了就成？再說我今天來這也不只是單純賀祝阿離你新店開張，而是想和阿離你談一樁生意。」
他是開門做生意的，而他來的根本目的就是跟他談樁生意。如果只是來敘舊的，聊了這麼久差不多也就得了，可偏偏朱䴉甩了一句他上門為的是樁生意。
名氣還沒打響就開始對客人挑挑揀揀，這不利名聲的事要是傳出去，以後小洋樓還怎麼在三界混了？
在如何堵離間這件事上，朱䴉也算半個行家，此話一出離間倒不好再使眼色送客。乾乾笑了一下后，離間看著朱䴉說道：「來談生意的？好，既然命判大人今天來此的根本目的是和我談樁生意，那麼咱生意人生意談。我們小洋樓收費可是很貴的，如果命判大人給不起價，生意可就不好談了。」
明著不好送客，他就暗著來。既然冥府這回來是來找他談生意的，那麼冥府給的價，就得是能符他心思的價。
離間最是老奸巨猾，就算平時怎麼廢怎麼賤，也改不了這深根蒂固的奸。
他不想摻和冥界的事，因為他知道一旦摻和進去自己的生活就得麻煩不斷。只是他雖不願，卻有人擺明了不想依了他的不願。溫溫君子的笑，朱䴉說道：「一開口就談錢，阿離不覺得談錢傷感情嗎？」
離間笑著回答：「一文錢難死一名英雄，這年頭上哪不用談錢的？再說了，你也說我這新店開張做生意的。你來我這是來談生意的，既然是來談生意，這談錢說價不是很正常嗎？」
點了頭，像是也覺著離間這話甚有道理，朱䴉道：「話是這麼個理沒錯，既然阿離你都明著說了，那麼價錢這事也得好好談了。冥府既然想請你幫忙辦事，價錢上絕不會叫你吃虧的。」
眼裡的光遊了一現，離間道：「被你這麼一說，我對冥府想要委託的事以及你今天所為的第二件事都生出興趣了。有錢好商量，只要冥府給得出合理的價位，尋常不尋常的生意也不是不能考慮的。」
離間這個沒節操的，一提到錢什麼原則全給忘了。朱䴉的來意擺明不善，他背後代表的可是整個冥界，要是接了他的生意，他們小洋樓恐怕短時間內別想安生了。離間關鍵時刻不靠譜，阿九不是不知道，眼瞧著這沒原則又貪財的老樹皮就要被朱䴉牽著鼻子跳進坑裡時，阿九急忙喊了聲：「離間。」
出口的喊，想警告他千萬小心，只是這兩字「離間」才剛出口，朱䴉的眼也掃了過來。溫溫的眸眼，輕掠看掃，僅是這簡單的掠看，阿九的身體僵了。
僵硬的身體，一股陰寒直接從靈魂深處滲出，寒意刻魂，恐怖的感覺侵蝕了她的身體。
可怕，連靈魂都顫抖的害怕。
被朱䴉這眼掃過，阿九連氣息都屏了。
溫笑警告，示意他們之間的話題若是阿九懂事的話是不該插嘴多舌，一聲溫笑而後轉眼再看離間，在示警阿九別插嘴后，朱䴉看著離間笑道：「陽間有陽間的生意道，陰間也有陰間的價格經，我們既然想請你幫忙辦事，你要的價錢冥府當然也給得起。這次的事不尋常，阿離你是聰明人，我知道你懂。冥府的事太多了，我是空不出精力來查這事的，所以我想請你幫這個忙。」
「呵」了一聲，離間道：「冥府的事不是一向不讓外人插管的？現如今你卻要我來幫這個忙？不合規矩吧。再說了不就是幾樁厲鬼出逃幾樁鬼魂失蹤案，哪就輪到命判親自出馬了？冥府那麼多冥警鬼差，派誰不是派的？還要勞煩你來親辦。」
朱䴉笑回道：「冥府的冥警都是些怎樣的廢物阿離你會不知道？抓點小鬼小鬧的還行，真要他們去追阿鼻道逃出的厲鬼，他們可沒這本事。至於鬼差，普通的鬼差不夠看，精銳的鬼差又騰不出手來，我冥府現在可是人才匱乏不比從前了，所以只能勞清阿離你接下這單生意幫幫忙了。」
冥警搞不定，普通的鬼差又應付不來，朱䴉送上門的這單生意分明是樁吃力不討好的生意。拒絕的心思是有的，只不過拒絕前離間還是很好奇冥府會開出怎樣的價。
沒有明著拒絕，就說了句「看來命判大人對如今冥府新進的鬼差很不滿意」，朱䴉溫笑回道：「滿不滿意冥王說了算，只要冥王滿意就可，區區一屆命判我能對冥府如今的新進公務員說什麼？到是阿離你，我此行前來的第二件事，剛剛提起的那樁生意你是接？還是不接？」
離間道：「生意接或不接也就一句話的事，到是你們冥府，如果我接了，你們冥府肯出多少價？」
笑容好像溫意更重了，朱䴉道：「我冥府出的價，自然是叫雙方都滿意的價。你現在雖然愛錢，不過談錢難免俗氣，也不符冥界的身份，所以冥府給的價雖然不是金錢上的價，卻是遠比金錢更無價的價。」
遠比金錢還要無價的價，朱䴉這話有趣了，應了一聲「哦」，離間道：「怎樣的無價？」
朱䴉笑道：「人行惡，就算能逃過陽間的刑罰，也絕逃不過陰間的罪判。不管是誰，下了陰界都得為自己生前死後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誰都一樣。阿九小姐死後到底幹了什麼，阿離你是知道的，依她所犯下的罪行就算在阿鼻道呆上千年也不足贖罪。她現在有你護著，所以冥府不能拿她怎樣，不過她的罪畢竟犯在那兒，絕不可能因為你的維護一筆勾銷。人鬼之罪，生死簿上清晰可查，阿九小姐犯下的一切到現在還在我的生死簿上記著。冥規下，人鬼平等，誰都不能徇私，不過冥府千年也不是沒有特例可查。」
規矩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就難免出上一兩樁特例。
朱䴉這話，離間明白，而他給出的價要離間來說也的確無價。不以錢為利，而是拋出冥府的特例，朱䴉給出的這個價不得不說遠比金錢更有吸引力。
能讓冥府開出千百年不出一次的特例，這回冥府遇上的麻煩。
恐怕還不只是普通的麻煩。
這單生意不能接，如果離間真接下了，恐怕小洋樓也別想安寧了。心裡著急也顧不上朱䴉剛剛的警告，阿九急道：「命判大人，不好意思，這特例我們不需要。」
抬手沖著阿九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朱䴉道：「阿九小姐，需要還是不需要，可不是你說了能算的。」
笑了笑，繼續看向離間，看著離間因他的話前傾著身體，兩手的胳膊肘立撐膝頭，十指交叉下巴靠抵在交叉的十指上，朱䴉起身了。一隻手撐在茶桌上，身體橫過茶桌，唇稍近離間耳邊，朱䴉輕聲笑道。
「冥府的特例，千年難得一例，離間大人可得想好了。你我都知你是不可能護她一輩子的，終有一日你定會舍她們而去，到時她仍得下陰府償還她所欠下的一切。阿鼻道的刑苦，你我都懂，相識一場，你也不希望她在阿鼻道受千年刑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