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洋樓

泉上州，九三街，那是市中心最繁華的一條街道。在這條街上最起眼的地方，突兀立着一棟洋樓。

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建築，三層西式洋樓，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那麼突兀的一個存在。

科技高速發展，社會也逐漸傾向快捷便利，繁華的街道大多都翻了天地，全部改裝成現代都市該有的模樣。偏偏就這棟三層洋樓，仍舊保持着上個世紀才有的樣子。

左右都是商場店鋪，偏偏中間立了這樣一棟洋樓，對於這棟洋樓，泉上州也是有着諸多的傳說。

傳說這棟洋樓是當年一個來僑商客建的，只不過後來因為戰事，僑商舉家出國，這棟洋樓也就一直荒廢至今。找不到洋樓的原主人，洋樓不能改建，這麼多年也就一直保持它的原樣。

同周圍格格不入的風格，百年來給洋樓鍍上不少恐怖的傳說，有人說這棟洋樓鬧鬼，也有人說這棟洋樓已經害死幾任主人，因為凶氣太重，所以政府也不敢隨便拆遷。不管是怎樣的傳聞，洋樓始終空置立在那兒，直到某一天，這棟緊鎖了百年的洋樓。

突然開了。

誰也不知什麼時候，這棟洋樓的門突然就給開了。重新打開的門，就像一家重新開張的店。今晚經過時這棟洋樓還跟往常一樣，陰森緊閉，可第二天天才剛亮，就有人看到洋樓外的廊庭下擺了幾個花籃。

花籃，紅毯，開業大吉。

這分明就是新店開張的景象。

泉上州最有名的鬼屋，一夜之間突然新店開張，這件奇事很快就傳得街道巷尾人人皆知。本地的，不是本地的，在聽了這件事後大多數都想着上這兒湊湊熱鬧，瞧瞧究竟是怎樣的一家店，竟有這樣的本事和能耐在這棟洋樓里開張經營。

鬼屋的傳說，驅使著絕大多數人的興趣，只是很多時候，傳說僅僅只是傳說。在連着迎了一段時日上門湊熱鬧的遊客，且瞧着他們一個個失望而歸后，這泉上州最是有名的鬼屋再一次恢復往日的平靜。

最是尋常不過的舊時代小洋樓，根本沒半點傳聞中該有的詭譎之色，甚至連這家新開的店也沒半點吸引人的地方。

新店開張已有一個半月，可這家商鋪到底出售什麼，始終沒人知道。但凡有人途經經過進店一看，不是看到一個兩米多的壯漢拿着掃帚四處清掃，就是看到一個身穿白色T恤小腳牛仔褲，腳踩馬丁靴的高挑女孩拿着電話沖着電話那頭的人破口大罵。

但凡有人湊巧進來瞧熱鬧的，十之八九瞧見的都是這樣一幅場景，今天也不例外。

還沒進店，就聽見裏頭傳來女人暴跳如雷的臭罵聲。氣得聲音都走了調，梳着高馬尾的女人拿着手機沖着電話那頭的人吼道：「你個老樹皮，這幾天死哪去了，不知道新店開張最重要的就是口碑嗎？店都開張一個多月了，連咱店到底做什麼的別人都不知道，你還做不做生意了，想讓我們一群人跟你坐吃山空嗎？」

女人手機對頭的那人顯然是這家店的老闆，也不知在電話那頭回了什麼，氣得聲音本就走調的女人心裏頭的火更沖了。梗起的怒，將手機話筒移到嘴邊，對着話筒連聲吼了幾句后，女人直接「啪」的一聲將手機甩到桌上。

心裏頭的氣，可不會因為電話切斷自行消失，一面氣著一面走到沙發邊上，女人一屁股坐了上去。藉著沙發泄氣，坐下的動作當然不會輕柔，重重壓下，沙發後頭靠背的另一張沙發上一個女孩探出頭來。

嬌小的身板，瞧那身形就是個未成年人，大概是女人撒氣的坐攪了她的休息，女孩頂着那張敷著面膜的臉從後頭探出頭來說道：「阿九，別這麼大的氣性，小心氣出皺紋來。」

名叫阿九的高馬尾女人扭頭說道：「都一把年紀了，還什麼皺紋不皺紋的，天天面膜不間斷，三葉，你不會是真打算當童姥吧。」

抬手撫了撫面膜，三葉說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這輩子就指著這張臉活了，你說我能不好好盡心？」

「切」了一聲，阿九說道：「一邊兢兢業業的熬夜，一邊勤勤懇懇的美容，你還真夠盡心的。」嫌棄之時，看到三葉抬手招呼邊上貓在那的巨大身形讓他幫自己去冰箱拿一罐冰啤酒，阿九切道：「不是說要養生了？還喝冰啤酒？」

沒馬上搭理阿九，從那大如蒲扇用兩指捏住易拉罐的手中接過冰啤酒，啟了易拉罐順手往裏頭塞了一粒紅棗和一把枸杞，三葉先抿了一口冰啤酒，然後長吐了一口氣說道：「所以咯，我不是往裏頭加了紅棗和枸杞嗎？」

啤酒，那是一種生活態度，對三葉來說這跟養生可不衝突。應了一句，再連喝幾口，等著大罐啤酒下肚后三葉這才問道：「對了，你剛打電話給老闆了吧，怎麼說來着？」

不問還好，一問阿九頓時來氣，一提自家老闆她就氣不打一處來，臉色都沉了，阿九說道：「別提那個老樹皮了，一說他我就來氣，你知道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在做什麼？」

扯下臉上到了時間的面膜，拍上精華，三葉道：「在幹什麼？」

一巴掌拍在桌上，阿九說道：「居然在水庫邊上和一群老頭比賽釣魚，一個個七老八十的，眼神都不好使了，他竟拉得下臉皮專挑那些老頭捏。你說那傢伙還能不能再賤點？老是干這些沒品的事，我都沒臉繼續呆他邊上了。店是他要開的，可這都開了一個多月了，連單生意都沒有，他居然一點都不擔心，還整天整天不知上哪虛度光陰。那個不要臉的老樹皮，簡直氣死我了。他最好祈禱別讓我知道他把本體種哪了，要不我肯定第一個刨了他的根，剝了他的樹皮。」

越是說，心裏頭的氣性就越足，對自家老闆那虛度光陰的性，阿九是極度不順眼的，到是三葉，可沒覺著這是一件多麼不能容忍的事。拿起桌上的護膚品，一點一點精心塗抹，三葉說道：「你都管他叫老樹皮了，這臉皮要是不厚，能叫老樹皮？再說了，單就年紀來說他也就只能同那些爺爺奶奶混在一塊，要不跟誰？年輕小夥子？他那把老骨頭也得跟得上啊。就他那年紀，當那群老頭的祖宗都嫌叫人佔便宜了，不跟老頭混，他還能跟誰混？」

單就年齡來說，跟那群老頭混在一塊也沒錯，只不過一個多月也不知上店裏頭瞧瞧，這一點的確挺叫人生氣的。

三葉的話，有理，只不過再有理也不能消了阿九的火。連着又罵了幾句，正罵得上火時，店門口的風鈴響了。

清脆的風鈴聲，斷了阿九的罵。

風鈴響，就意味着客人來。

當下收起大罵老闆的話，阿九和三葉齊齊抬頭朝着門處看去。

帶響店門口風鈴的客人是個女人，穿得非常的時髦，人也生得精緻好看。本身底子就不錯，加上這個女人十分懂得保養打扮，如此一來整個人看上去就更加明艷。

漂亮的女人，到哪兒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尤其是這麼漂亮的女人，更是能吸引不少人的注目。

阿九和三葉也不例外。

只不過她兩人之所以對這位女客人上心並不是因為這個女人長得漂亮，而是因為她身上散出的味。

骨子裏透出的味，再如何味濃的香水也遮隱不住。早在風鈴響起這個女人踏入店裏時，她兩就嗅到空氣中散出的那個味了。

特別的氣味，不同於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在嗅到那股特別的氣味，且看着女客人一臉怪容走進店中，阿九和三葉心裏明白。

客人上門了。

開門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客源，好不容易迎來開門的第一樁生意，阿九當然不能怠慢。收起嘴上的罵，人也起身走了上去，就在她起身迎向女客人時，三葉抬腳將桌上喝了一半的啤酒踢入垃圾桶。

走到女客人跟前，阿九掛起職業的笑輕聲問道：「小姐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

禮貌的詢問，半點都沒剛才咒罵自家老闆的潑辣。

只是她問得禮貌，不過對於他們這家新開的店，以及店中所涉及的業務，這上門的女客人顯然不太放心。皺着眉頭，掃著店裏僅有的三人。

眼前的女人看着還算幹練，不過區區一個胳膊腿粗不到哪去的女人，總不能叫她安心。至於那坐在沙發上看着十分乖巧一身洋裝的女孩，更是讓女客人安不下這一分心了。

三個人中也就後頭那兩米來高的壯漢看上去稍微靠些譜。

就這麼三人，如何能幫自己解決眼下麻煩。

女客人心裏不是沒有疑的，只不過事到如今她也沒別的法子，畢竟這家店是家裏一位上了年紀的叔父介紹的。家中長輩介紹，總有介紹它的理由，橫豎到了眼下這個境地她也沒有別的法子了，也只能來這賭上一賭。

心裏還是疑的，只不過已經做了破罐子破摔的準備，皺着眉頭，女客人開口問道：「聽說你們店能解決一切別人不能解決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他們店能解決一切別人不能解決的事，這位女客人既然知道店中所涉的業務，想來不是有緣人，就是有緣人介紹過來的人。直接點了頭，阿九回道：「一切叫客人為難，且無法解決或者無法親自解決的，都在我店業務範圍之內。所以小姐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也許我們可以幫您解決掉那些麻煩。」

替人解決麻煩，正是他們這家店所經營的業務範圍。生意上門，阿九當然得問個仔細。開口回了客人的話，然後讓開身請客人上沙發先坐，一面吩咐石頭趕緊把給女客人倒一杯水，阿九一面請客人進來。

客氣的邀請，女客人卻沒有做應，還是皺着眉不太相信的看着她，女客人說道：「你說能替我解決我的麻煩，那我先問你，你是不是這家店的老闆？」

頓了一下，阿九說道：「不好意思，我家老闆現在正巧不在店裏，小姐要是有事可以先跟我說，稍後老闆回來，我會替小姐傳達的。」

女客人蹙眉說道：「我的麻煩不是誰都能解決的，如果你們老闆不在的話，不好意思，今天就當我沒來吧。」

麻煩有分大小，對於這位女客人來說，她顯然只肯相信那位傳說中老闆的能力。

好不容易等來第一筆生意，阿九可不想就這麼讓它給跑咯。臉上僵著笑，心裏頭不知將自家老闆罵了幾遍，快走幾步趕在女客人離開前攔了她的道，正打算使用武力將女客人留下，就這時，店外頭傳來電動車警報開啟的聲音。

「滴」的一聲，聲音傳進店中，在聽見店外這聲警報后，阿九沖女客人笑道：「小姐，我們老闆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