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阿奶失憶誤認兒
「口說無憑，不如立字為據。」楊萬仇話鋒一轉，又打起了他的算盤來。
李布衣站起身無所謂地道：「你寫好了，我來簽就是。你若是還不信，不妨等上幾日，我阿爹定會再來尋我。」
「金鵬王會親自來？」楊萬仇倒是很想見一見這個傳聞中的當世第一人。
李布衣點了點頭，轉頭露出狡黠的微笑：「不過，他可不像我這麼好說話。」
楊萬仇見李布衣笑里藏著一股不知名的陰謀，道：「世子這幾日不如住在我家吧。」
李布衣已經走了兩步正要離開，聞言擺了擺手，「你家在辦喪，我住著不妥。我原先住在祠堂還是挺好的，沒什麼人，清凈。」
楊萬仇笑著搖頭，不管李布衣住在哪，只要還在青羽村，就是他手中的籌碼。
李布衣就是青羽村與金鵬王談判的籌碼。
他可不會真的去跟一個九歲的世子定下什麼盟約。
李布衣本想再去方家找方青羽的，但是經過楊家一事，他忽然有些不敢面對那個小女娃了。
他站在方家門口，踟躕不進。
那根火羽還藏在他的衣服里，辛玉成和陸浩然的記憶還在不停地從他腦中變化。他開始有些分不清哪些是辛玉成的，又有哪些是陸浩然的，甚至他自己的記憶也被攪得一塌糊塗。
算了，現在這個狀態跟人說話都吃力，怎麼去安慰那個醜丫頭呢？
安慰？他不是來送還火羽的嗎？怎麼會冒出這種想法。
正在李布衣準備離開時，方家大門開了。
李布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扇門看，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如此關注。
會是醜丫頭嗎？
待看到方霏落那個虎頭虎腦的身影時，李布衣居然鬆了一口氣。他轉身繼續走，卻被方霏落一把拉住。
「師父！」
若是以前的李布衣，有人拜他為師，並這般叫他，他定是得意萬分。可是眼下他已經不再是一個簡單的九歲小男娃了，他繼承的記憶，特別是辛玉成那個大奸臣的記憶。再看方霏落，怎麼有一種當自己孫子都嫌小的感覺呢？
拋下這個奇怪的想法，李布衣停下腳步，問道：「二娃，你家現在怎麼樣？」
方霏落低下頭，似是怕李布衣看到他眼中的殘淚，「我三叔回不來了。」
「那你阿姐呢？」李布衣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
「阿姐上午落水了，受了寒，現在還躺著呢，阿奶要我去請葉大夫。」方霏落看向村南的葉家，腳步不自覺地遲疑了。
葉家，也在辦喪事呢。
李布衣聽聞方青羽受了寒，想也沒多想就道：「你快去請大夫，我去看看她。」
方霏落只覺得面前起了一陣風，身後方家大門還在震動著，像是被人撞上去才這樣的。他也不多想，小跑著往村南去。
隔了一日再進方家大院，已經不見昨日的井井有條。院子里翻曬的豆子散落了一地，那堆方易砍剩下的柴依然還是昨日的樣子。一旁石墨還在滴水，看來是方阿奶想磨個豆腐，卻被什麼事情擱置了。
這家人家已經沒有男人了，就如同天塌了一般，只餘下四個老幼婦孺，今後如何生活呢？
李布衣撩起袖子想去推那石墨，看到自己的細胳膊，瞬間醒悟過來，他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去磨豆腐呢？
「唧唧。」金仔落在院牆上沖著李布衣不停地亂跳。
李布衣聽不懂，但看到他就想到了那個給自己吃生肉的蔣真馳，這麼大一個壯勞力不用可惜了，還能順便懲治他一番。
「金仔，去把那隻大老虎叫過來。」金子唧唧著準備飛走，又被李布衣叫住，「讓他換張人臉，別被認出來。」
「唧唧～」金仔點了點頭真的飛走了。
這時方阿奶聽到人聲從屋裡出來，「誰啊？」
「方阿奶。」李布衣叫道，發現方阿奶似乎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昨日還精神奕奕的面容布滿了疲憊。
「陸……浩然？」方阿奶吃力地回憶著，忽然她搖了搖頭，「易兒，易兒回來了！」
老太太淚水瞬間就滴落下來，上前一把抱住了李布衣。
「易兒啊！我的易兒，你可算回來了！都是阿娘不好，不該送你去私塾。」方阿奶抱得很緊，李布衣本想推開她，奈何根本沒有下手的地兒。
「阿娘，是易之回來了嗎？」一名素衣女子跑出來，她臉上的笑在看到李布衣的那一刻瞬間垮了下去。
正是受了傷的紋娘，她搖著頭，嘴裡喃喃著：「不是他。」又走開了。
方阿奶沉浸在兒子失而復得的喜悅中，根本就沒有發現紋娘。
「易兒，你好不容易回來了，好好在家待著，阿娘給你做飯去。」方阿奶放開李布衣，徑直走進了廚房，李布衣連忙叫住她。
「方阿奶，我吃過了。我不是……」
李布衣還不待說完話，方阿奶突然捧起他的臉，道：「這額頭上怎麼破了一塊？」她拽著李布衣進了裡屋，一頓翻箱倒櫃，找出藥酒和一段白色紗布。
「告訴阿娘，是不是隔壁孫槐那個臭小子打的？阿娘待會幫你揍他。」
李布衣就這麼站著，讓方阿奶給他包紮，「不是，是我來得急，撞在了門上。」
「還有，我不是你兒子，我是李布衣。」李布衣抓緊時間解釋。
「傻孩子，說什麼呢？你不是我兒子，那我兒子上哪去了？」方阿奶嗔怪道，笑容掛在她臉上，連那幾條皺紋，也變成了好看的笑紋。
李布衣心下嘆了一口氣，他說不出，你兒子已經死了的這種話。
傷口包紮好之後，李布衣提出要去看方青羽，方阿奶歪著頭，想了很久才道：「方青羽是誰？」
李布衣心道，完了！方阿奶徹底失憶了。
「那方霏落是誰？」他隨即問道。
「二娃呀！我的大孫子！」方阿奶立馬接話道。
「他為何叫二娃？而不是大娃呢？」李布衣順著問。
方阿奶瞬間醒悟過來，「青羽，青羽生病了，要去請大夫。」
「二娃已經去了，我們先去看她。」李布衣安撫完方阿奶，總算如願以償來到了方青羽的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