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逝者長安淚滿衫
「我去青羽村吃點人吃的東西，你就在這附近待著。」李布衣強按住想罵人的衝動，虛弱地說著。
「主人，讓我保護你吧！」蔣真弛道。
李布衣擺擺手，「你之前做的事，萬一被村子里的人認出來怎麼辦？有金仔跟著，不會有事的。」
蔣真弛低頭，目送李布衣進了青羽村。
此時正是午飯時間，家家戶戶都飄出陣陣飯香來。
李布衣本想去找方青羽，因為他只認識她一人，但是從陸浩然和辛玉成的記憶得知，現在的方家，並不適合他去。
「喲，這是誰家的小男娃，長得這麼好看。」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坐在家門口看著李布衣道。
李布衣捂著肚子，露出天真無邪又有些可憐的笑容，「老奶奶，我跟我阿爹走散了，我在山裡走了三天才走到這裡。」
他隨口扯了一個謊，也不怕人家猜忌一個小男娃是如何在山裡走了三天的。
那老太太見李布衣衣裳破了好幾塊，不禁有些心疼，想起了自己常年不在家的大孫子，就是一直在山上住著。山上多危險，她再清楚不過了，每年不知有多少人在山裡受傷。
「真是可憐，看你這小臉瘦的，還沒吃飯吧？來奶奶家吃飯，再慢慢等你阿爹來找你。」
這慈祥的老奶奶順理成章的收留了李布衣。
只是李布衣不知道，這戶人家姓劉。
劉家人口眾多，劉阿奶有三個兒子且都已成家，一個閨女待嫁。一大家子十幾口圍了兩桌，熱鬧非凡。
劉阿奶擔心李布衣怯生，就安排他坐在自己身邊。李布衣看著這家三個壯丁都身纏紗布，心裡雖不解，但也沒有顯露出來。
陸浩然和辛玉成的記憶里都沒有青羽村的情況，皆是北衍峰上發生的事。
劉阿奶看得通透，她主動解釋道：「布衣，你不用怕。這都是昨晚上邪神作祟，現在邪神已經被誅殺，青羽村是安全的。」
李布衣點點頭，卻見劉老大迅速扒了幾口飯，對劉阿奶道：「阿爹阿娘，我再去山上找找住子。」
「大哥，我跟你一塊去！」劉老二如是說，「三弟去嗎？」
劉老三看了一眼他的妻子，隨即點頭道：「我把豆子翻了再去。」
「阿爹，我也要去找大哥！」一個少年放下空碗，一溜煙跑回了屋。
「我也去！」一個跟李布衣差不多大的小男娃嘴裡含著一口飯道。
「三哥去，那我也去。」另一個比他還小的小男娃滿臉帶笑地說著，好像他們是出去玩一樣。
「我也要去，三哥四哥，這次你們不能留我一個人在家了！」一個在婦人懷裡坐著的小奶娃奶聲奶氣地說道。
「誰都不許去！」劉大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屋子的孩子全部收起了笑臉，那個小奶娃哇地哭了出來。
劉家有很多個孫子，雖然也擔心大孫子劉不住，但是為了他一人，攪得整個家都不得安寧，作為一家之主的劉大爺，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劉阿奶有些尷尬的看了看李布衣，他隨即道：「劉阿奶，我吃飽了，出去消消食。」
待劉阿奶點頭之後，李布衣離開了劉家，一出門就看到范婆婆正往劉家走來。
她兩鬢染上了微霜，眼角的皺紋似乎一夜之間變多了。從辛玉成的記憶里得知，楊老已經逝去。
這范婆婆是因為楊老嗎？
李布衣現在劉家門口，范婆婆抬眼看了他一眼，面上竟有一絲防備，若不是疲憊佔據更多，李布衣甚至能夠感受到殺意。
若不是青鸞成魔，楊老又怎會死，青鸞火鳳本就是不可分割的整體。她怪他，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李布衣嘆了一口氣，這黑鍋他背著就是了，誰讓火鳳就在他身上呢？
「請節哀！」李布衣俯身作揖就想離開，卻被范婆婆拉住。
范婆婆的力氣非常大，李布衣只覺得手臂被抓得生疼，但他忍著沒有叫出聲。范婆婆另一隻手忽地出拳打向李布衣的面門，小男娃感覺到拳風將至，心一狠眼一閉，他就賭范婆婆不是真的要致他於死地。
果然，他賭對了，老太太的拳頭在離他鼻尖半寸的時候停住了。
李布衣鬆了一口氣，再睜眼，范婆婆已不在面前了。
剛才她是在試探他，若此刻是陸浩然的話，就一定有能力躲過去，甚至還能制住對手。可李布衣就不行，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九歲小男娃，不過比旁人更加聰明機靈一點罷了。
擦去額頭的冷汗，他循著陸浩然的記憶，徑直走向方家。
此時的青羽村到處都是負傷的青壯年，他們看李布衣的眼神充滿了戒備，不再似昨晚在山上那般氣勢十足。
從辛玉成的記憶他知道，青羽村再也沒有神的洗禮了，這些受了傷的人會慢慢癒合傷口，然後留下一道抹不去的疤痕。提醒著他們，那一晚青羽村發生的噩夢。
一戶人家掛滿了白色的幡布，李布衣抬頭望去，這大概是青羽村最大的一戶人家了，居然還有匾額。
上書：楊府。
房內哭聲一片，不斷有穿著孝服的人進進出出。有些明顯不是楊家的也陸續有人來祭拜。
「清微派弟子前來祭拜大師伯！」一行身穿黑白道袍的六人出現在楊府門前。
楊萬仇聞言趕緊出門迎接，見來人正是楊二爺為首的清微七星，只是這七星已經被懷無雪殺了一人，此時只餘六人。
楊二爺已經哭得泣不成聲，靈堂內擺著的就是他的親爹啊！
「二爺，您可回來了。」楊萬仇將六人迎進去后，見李布衣站在一旁，便停下來問道：「小友可要去祭拜？」
李布衣點了點頭，算是代替他昨天剛認的大哥，辛玉成來拜一拜大師兄吧。
人們見李布衣進來，不禁好奇，怎麼一個陌生的小男娃單獨來祭拜呢？
無聲的祭拜也就一會兒時間，待出了靈堂，楊萬讎正在院子里等他。
「小友能否借一步說話？」
李布衣看了他一眼，率先走出了楊家，楊萬仇就這麼跟著他，倒像大戶人家的少爺身後跟著的護衛。
待走到青羽村中央的鐘亭時，李布衣才轉身。這裡是青羽村中最大的一片空地，被午後的太陽炙烤著，也沒什麼人會來此處。
李布衣很沒形象地在那銅鐘背陰的地方，往地上一坐，開口道：「你要問啥就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