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晚香碎魂火羽送
孤獨是什麼顏色？
是一個人看見的天空的顏色。
孤獨又有多少呢？
是北衍峰上三千六百片葉子那麼多。
她只是犯了一個錯，就被她的摯愛永遠地封印了。她從沒有怪他，她把每一個像他的人都當作是他。
辛玉成如是，劉不住如是。
可是他們一個欺騙了她，一個又要斬斷那些可以令她擺脫孤獨的小白蛇。
阿青的眼睛看向陸浩然，那眼裡充滿了陌生與迷離。
「你來了。」她平靜地說著，像是久侯著一個普通的友人。
陸浩然點了點頭，他不知說些什麼，索性不說了。
阿青看著這個小小的身影，有些陌生，記憶中的他不是這個樣子的。她蹙了一下眉頭，這使得她本就很好看的臉，更添了幾分凄美。
陸浩然抬起手，紅色的光流到阿青的身上，這熟悉的溫暖瞬間令她舒展了眉，久違的微笑又染上她的唇。
在陸浩然的身後，她終於看到了她記憶中的身影。
是了，這才是她的玉郎。她熟悉的玉郎，也是她的摯愛。
辛玉成在一旁，默默看著，些許愧疚隨著阿青的那一抹笑逐漸淡化。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於是不再看他們，將目光轉向了北衍峰上。
那裡有四個新升起的魂魄，他一生算無遺策，結果還是出了這麼大的差錯。
這天下，該交給更年輕的人去爭奪了。
辛玉成回頭看向陸浩然，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是李布衣，這小子僅憑一條舌頭就令彭真峰和蔣真馳認他為主，還讓彭真峰捨生護他，更令自己與他稱兄道弟。
辛玉成輕笑一聲，覺得這一切很可笑，又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確有些本事。
不過，就是有些可惜，他姓李而不姓趙。
這天下，還是趙氏的天下。
數百丈之外，兩名黑衣女子正在一隻銅鼎邊上布陣。
黑色的煙從鼎內溢出，像一條細蛇在草叢中游竄，一路往辛玉成他們那邊去。
阿雪看著那條黑煙消失在草叢，轉頭對身後的木寧汐道：「你這次任務失敗，知道後果是什麼吧？」
木寧汐半跪在地，答案在她口中，她就是無法說出。
「不要怪我對你無情，我給過你機會了。」阿雪又道，面紗下的臉看不出表情，那雙眼睛，一直看著那黑煙消失的方向。
「請教主再給我一次機會。」木寧汐頭壓得更低了，她已經感覺到自己離那個人更遠了。
「我一定不會……」
阿雪一抬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天教的規矩不要我再重複，你即可動身去臨安，那裡一切都已安排好了。」
木寧汐咬著唇，忽地抬頭看著那個她一直仰望背影，手中的劍刺嗖地射出，從阿雪的後背進去，直刺心臟。
「刺心？」阿雪仍是那樣站著，她搖了搖頭，「我不會受制於此的。」
說著，阿雪伸手從胸前拔出了那根劍刺。鮮血汩汩流出，在她黑色的衣衫上絲毫看不出痕迹。
木寧汐見阿雪被劍刺貫胸卻還像沒事人一樣，在自己面前把玩著那根劍刺。她想逃，卻發現根本挪不動腿。
絕望布滿她的雙眼，她知道天教的教主實力很強，卻根本沒想到她的實力已經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哦？還淬了毒。那個人有那麼好嗎？值得你背叛我？」阿雪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落，但木寧汐知道，她是真的怒了。
「寧汐但求一死！」
阿雪忽地笑了，似乎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入了天荒不老教，生死如雲消。」阿雪伸手捏著木寧汐的下巴，使她不得不看著自己。
「這麼好的一具皮囊，可不許死。」阿雪另一隻手，手指一彈，將一枚藥丸彈進了木寧汐口中。
「此丹名『晚香』，它可以令男人離不開你的身體。」阿雪看著木寧汐錯愕的表情，似乎很滿意，「不過，你要小心，它會讓人上癮哦。」她湊近木寧汐的耳邊悄聲說著，令木寧汐的身子顫抖不已。
「每服一次晚香，你就必須和男人交合一次，否則你就會……」阿雪撫著木寧汐有些扭曲的臉，笑意更深，「當然不會死，只是你要吃點苦。」
阿雪轉身，又背對著木寧汐，她對著身側一個角落招手，一個身影突然出現，無聲無息，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影子。
「無影，三日之日將她送到懷王府。」
無影沒有說話，只是一點頭，俯身將已經跌落在地的木寧汐抗在肩上，沒有任何聲響，瞬間消失了。
過了一會，阿雪這才右手捂著被劍刺刺中的傷口，緊閉著雙眼，艱難地靠在一旁的樹榦上。
刺心，刺心，怎麼可能真的逃過呢？
空著的左手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樹榦，似是在數著什麼，又或者是要緩解傷口帶來的痛。
手指敲打差不多第三百下的時候，阿雪忽地睜開眼，一步一步堅定地向之前那黑煙的方向走去。
她不能就這麼回去，白石五怪帶不走的那三樣，她至少得拿回去一樣。
從銅鼎里流竄出來的黑煙流動地很快，等到辛玉成發現想要去阻截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看著自己被貫穿的胸口，那是沾了劉不住詛咒之血的一擊。
一瞬間思緒在他腦中流轉，無數個念頭閃過，又被他自己否定。
他的力量在慢慢消退，已經支撐不了他還留在蔣真馳老虎精的身體里了。
不遠處那個熟悉的氣息正在靠近，她身上有傷，雖然已經快要癒合了，但誰又能給她穿心之傷呢？
辛玉成來不及想那麼多了，她就要來了。他拿出那根火鳳的羽毛，將自己的三魂七魄拆了一魂一魄在上面，隨著他輕吹一口氣，那根火羽就被他的一魂一魄帶著飄向了青羽村。
青羽村，今晚所有人都失眠了，他們走出自己院子，或坐或站在村中央那座鐘亭那裡聚集著。
沒有人注意到一根火紅色的羽毛從北衍峰的斷崖之下飄過來。
方青羽已經從絕痕口中得知了方易的事情，她拿出那六合伏仙陣的陣紙，一把撕爛。
「你走！我們的交易到此結束！」她大聲哭吼著，臉上的皮膚因為用力而血色通紅。
絕痕默不作聲，黑布纏繞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不要你！我要我阿爹！」方青羽輕聲說著，似乎已經在沒有力氣再說下去。忽地，她抓起桌上的杯盞猛地朝絕痕砸去，那杯盞穿過絕痕的身體砸在牆上。
絕痕自知留著也無用，也不停留，穿過房頂飛走了。
清脆的瓷碎聲在安靜的方家顯得特別的突兀，方青羽無聲地落淚，也不管絕痕還在不在。
那一抹火紅落在絕痕手中，他嘆息著搖頭。
這又是一個噩耗要他去傳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