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1 無法釋然
說着說着，陳父潸然淚下，用手掌揉着發紅的眼睛道：「我家瑤瑤是個苦命的孩子，是我們對不起她。這些年她怎麼過來的，竟然瞞過了我們。這也說明我們做父母的失職，哎！」
見父親老淚縱橫，陳瑤也跟着哭了起來，撫摸著後背道：「爸，您別說了，都怪我，是我做女兒的不夠好，讓你們操心了。」
晚飯還沒開始，一家人都哭成淚人了，我夾在中間格外難受。既為一家人其樂融融感動着，也為陳瑤的遭遇感慨著。主動端起酒杯道：「伯伯，伯母，過去的事就別提了，這不陳瑤好好的嘛。她還年輕，從頭開始一點都不晚，找份好工作，然後找個好人家，真正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來，要不咱共同喝一杯，為美好的明天加油努力！」
這一晚，我喝得不少。本以為那酒的度數低，沒想到後勁挺大，躺在床上都是暈暈乎乎的。
夜深人靜，月光皎潔，柔軟地射了進來，傾瀉在地上。我瞪着大眼珠子尋找著光線，腦海里全是喬菲的影子。時不時拿起手機找到號碼撥出去，依然是熟悉的聲音，一次次的失望讓我走向絕望，看來她是不可能回來了。
「睡了嗎？」
我翻身看到陳瑤站在門口，坐起來勉強笑道：「還沒，果果睡了？」
陳瑤端著一杯清茶遞給我道：「晚上喝得不少吧，喝了吧，解酒的。」
我接過來吹了吹，往邊上挪了挪道：「別站着啊，坐。」
陳瑤似乎有些拘束，想了半天坐下來道：「我看出來了，你心情特別糟糕。不知該怎麼安慰你，還不如不提。要不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見我沒反對，陳瑤習慣性地撩撩頭髮道：「我有個朋友，是個男的，和我的另一個朋友從小就在一起，好的簡直是一個人。那時候我們就經常開玩笑，倆人以後肯定能成為一對，這句話差點成真。」
「他倆從小學到初中，從高中到大學，前前後後談了差不多十幾年，我們都特別羨慕。大學畢業后，倆人一通去了上海，就快要結婚的時候，突然分手了，簡直不可思議，難以置信，多麼好的一對啊，說分就分了。後來我問過那女同學，為什麼要分。她說，沒什麼理由，不喜歡了唄。」
「再後來，男的和認識沒多久的女子閃電結婚了，本以為這事已經結束了，結果某一天我知道了女同學去世的噩耗，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出世。我們去看她的時候，她母親告訴我，她在早些年就查出患有子宮癌，經過多次化療，總算保住了命，但死神依然沒有放過她，最終還是奪走了她的生命。」
「在她的日記中我們得知，她依然深愛着男同學，可因為有病不得已放棄這段感情。不僅不能給他生孩子，還會拖累他。舉行葬禮的那天，男同學在靈堂前哭得死去活來，幾次暈厥……」
陳瑤講故事的時候兩眼含着熱淚，而我急不可耐道：「那後來呢，那男的怎麼樣了？」
陳瑤調整了下情緒繼續道：「葬禮結束后，一切回歸於平靜。男同學又返回了上海，可就在七天後再次傳來噩耗，他跳樓自殺了。」
聽到此，我嚇了一跳，完全酒醒獃獃地坐在那裏。
陳瑤繼續道：「男同學回去以後整日以淚洗面，極其痛苦。最終還是承受不住壓力，通過這種極端的方式結束了生命，追隨女同學而去。有人說他傻，愚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拋棄現在的家庭走上不歸路，對他現在的妻子以及家人都是極大的傷害。也有人說他痴情，女同學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他用這種方式化解了曾經的誤會和內心的不安。」
聽完后，我心靈很是震撼，不自覺地摸著煙點燃，狐疑道：「是真的嗎，我怎麼聽着像韓劇似的，太詭異了。」
陳瑤錚錚地道：「你要不信可以去鎮上打聽打聽，誰都知道這段凄美而蒼涼的愛情故事。」
「哦，要是真的確實令人心痛惋惜。其實那男的完全不可以選擇自殺，應該這麼想，下半生就是為她而活，這樣的結局只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是的，他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後來眼睛都瞎了。他們家就這一個獨苗，就這樣隕落了。」
「那他妻子呢。」
「據說後來又改嫁了，對於人家來說，頂多痛苦一兩年，畢竟感情基礎在那，現在不過的好好的嘛。」
「那倒是，哎！」
陳瑤見我有所觸動，沉默良久道：「給你講這個故事，不是說喬菲離開可能有相同的原因，而是肯定有她的想法和理由。我和她接觸過幾次，她是做事很冷靜的女人，絕不會草率做出決定。我猜測，她肯定不回來了。」
「至於你，不是陷入一段感情無法自拔，而應該振作起來面對新的生活。世上很多事都是過眼雲煙，就和我和張小禾的感情，他拋棄了我，我依然心中有執念，以為他會回心轉意來找我，結果等到的結果是和另一個女人結婚。我一點都不生氣，反而釋然了，終於可以卸下重負了。回到杭州開始全新的生活，照樣可以活得很精彩，不是嗎？」
她繞了這麼大一圈子就是為了說服我，我低頭抽著悶煙淡然一笑道：「如果她當面和我提出分手，並說出充分的理由，我絕對不會糾纏着她不放。可她沒有，只留下一封信。就算我坦然接受，可她憑空就消失了，我去了日本，她壓根就沒回去。至於在何處，一無所知。」
「我現在別無他求，只要找到她，看到她安然無恙，哪怕不說出分手理由，我也接受了。問題是她到底在哪，是死還是活，總該給我一個準信啊。我這人做事向來善始善終，有始無終的事情就是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有個圓滿的結果。若不然，這輩子都無法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