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軒轅空的身世

軒轅空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一間狹小昏暗還散發著霉味的房間里。他的腦袋漲得發疼，只是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喝了很多酒。而此刻，有一個很好聽的聲音在關心著自己：「你醒了嗎？感覺怎麼樣？」

這個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耳熟，同時面前這個女子的輪廓和舉止也和他心中的那個人是那麼的吻合。他的心中突然一陣狂喜，不由自主地喊道：「棠語，是你嗎？棠語。你還活著對嗎？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棠語，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

軒轅空一邊語無倫次地用嘶啞的聲音說著話，一邊情不自禁地抱住了面前這個模糊的身影。全然不顧這個身影在努力地掙扎著，試圖擺脫他的鉗制。

「不好意思，你好像認錯人了！你可以放開我么？」

軒轅空陡然驚醒，他搖了搖腦袋，眼前的畫面漸漸清晰起來，面前的這個女孩子和他的女友白棠語確有幾分神似，再加上他酗酒正是因為女友突然離世的打擊，產生這種錯覺，實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呃，應該是我不好意思才對。剛才的舉動，實在對不起。不過，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另一個身影從屋外端了一碗熱水進來，阿源邊走邊說著：「還不是因為我妹妹大發慈悲，把你從路邊扛到我的房間里。呶，這是她吩咐我給你準備的熱水。咦，你們兩個臉怎麼都紅紅的。小子，剛才你沒有背著我，對我妹妹做出什麼不合適的舉動吧！」

「怎麼可能。哥哥你就會開玩笑！那個你不是想去參加閃龍總部的內測招募會么？還不快去準備！」嵐靈心虛地說著，然後又開始扯開話題。

「還不是因為你一盆又一盆地潑冷水，我琢磨了半天，算了，別去湊這個熱鬧了，你哥我就沒那個命！」

「什麼閃龍的內測什麼會？你們是在說閃龍科技集團嗎？」軒轅空喝了一口水詢問道。

「對啊對啊，兄弟你也知道閃龍啊，那你知不知道昨天的那個新聞，那個freehead，還有那個異次元，對了，你也喜歡玩網路遊戲吧？」阿源明顯是想把昨天沒發泄好的亢奮心情好好地找個能傾訴的夥伴發泄下。可他這番沒頭沒腦的話，只能讓軒轅空聽得一頭霧水。

「哥哥，你也喝多了嗎？難道你忘了昨天早上新聞播放的時候，他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呢？」嵐靈搖著頭，不得不耐心地把阿源的話向軒轅空解釋清楚。

軒轅空聽明白后，露出了一個思索的神情，低著頭喃喃道：「原來就這麼幾天，發生了這麼多事，看來我必須馬上回去看看了。」

「呃，不好意思。你剛才在說什麼？」嵐靈好奇地問道。

「哦，沒什麼，那個，能把電話借我用一下嗎？我的手機沒帶。」

阿源爽快地把手機遞給軒轅空，打著響指笑道：「我發現我們還挺對脾氣。認識了這麼久，我們還沒互相自我介紹下呢。我叫阿源，這是我妹妹嵐靈。你呢？」

「呃，我叫軒轅空。非常感謝你們的照顧。」

「這沒什麼。你這是準備給誰打電話呢。是跟女朋友道歉嗎？解釋為什麼失蹤了一晚上嗎。哈哈。」阿源口沒遮攔得閑扯。

「哎呀，哥哥。你亂問什麼啊！」嵐靈經歷完剛才那一幕，隱約已經猜到了點什麼，甚怕哥哥哪壺不開提哪壺，讓軒轅空難堪。

「呵呵，沒關係嵐靈。你哥哥也是無心之失。我女朋友，半個月之前去世了。而且就死在我眼前。」

「哎呦，瞧我這臭嘴！真不好意思。那你是給你爸媽打電話吧。」

軒轅空嘆了一口氣：「我爸媽在我出生后不久就不在了。我大伯也在一個月以前過世了。我現在孤家寡人一個。」

阿源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

嵐靈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原來你現在和我們一樣，都是孤兒。」

「你們也——」

「對，我們從小就在思凡孤兒院長大的。長大后就搬出來了，得把房間騰給比我們小的弟弟妹妹們。雖然我跟嵐靈不是親兄妹，不過從小都是我護著她。算是結拜兄妹吧。孤兒院就離這塊棚戶區不遠。沒事時，我們也會去幫幫忙什麼的。」阿源接上話茬。

「同是天涯淪落人，如果二位不嫌棄，以後幫孤兒院也算我一個吧。」軒轅空想了想說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出去打個電話。」

過了不一會兒，屋外傳來一陣陣汽車的鳴笛聲。兄妹兩人走出門，看見長長的一隊車整齊地排列在門口，清一色的勞斯萊斯。一個西裝革履的老頭，恭恭敬敬地走到軒轅空的面前，深鞠躬說道：「少爺，讓您久等了。這一帶的城中村都要拆遷，所以短期還沒有配備空間位置瞬移中轉站。還得麻煩您移駕，我們開車送您回家。」

「等等，」軒轅空擺了擺手，扭頭看向已經呆若木雞的平民兄妹，笑著說道：「阿源，呃，還有嵐靈。記得明天到閃龍的總部來找我哦。那款網路遊戲的內測名額，我會給你們預留兩個的。崔管家，我們走吧。」

那位姓崔的管家也是一個心思玲瓏的人，馬上瞅出來這對平民兄妹一定是軒轅少爺剛剛結交不久的好朋友，忙不迭地遞給他們一張金光閃閃的名片，並囑咐他們明天拿著名片去找閃龍總部大廈前台，然後彎著腰一路小跑去給軒轅空開車門。

等一車隊的勞斯萊斯緩緩駛離阿源和嵐靈的視線后，阿源終於低頭看向了手中的名片，上面這樣寫著：閃龍科技集團董事會主席、國務院發改委特殊經濟顧問——軒轅空先生。名片的背面是燙金的閃龍科技集團logo，及其公司的英文名稱speedlong。

看完這一切，一向咋咋呼呼的阿源有些失常地用顫抖地聲音問嵐靈道：「妹妹，你，你這帶回來的，到底是個什麼人啊！他真的是躺在地上的一個酒鬼嗎？」

嵐靈卻只是調侃地朝著哥哥眨巴了幾下眼睛：「看吧，我的特異功能沒有騙你吧。你就用一杯熱水換到了一個freehead。感不感謝我？」

阿源聽到這句話，眼前頓時一亮，猶如范進中舉一般癲狂大笑，捏著名片親個不停：「我的freehead，居然夢想成真啦！哈哈！」

話分兩頭，卻說軒轅空上車之後，表情凝重地聽著崔管家彙報他所了解到的一些閃龍科技集團的近況：「今天一大早，就有100多個國家的遊戲精英不約而同地來參加明天的內部測評選拔。陳總已經把他們妥善安排好了，讓他們到我們總部大廈留名登記，據說已經在大門口排起了長龍。還有昨天陳總頭一次接受了媒體的採訪，來給新產品造勢助威。僅僅一天，閃龍科技和freehead都變成了社會上的熱門辭彙。各大媒體論壇都對異次元這款遊戲的前景非常看好！如果……」

「哼，如果我不贊同這次投資呢？如果我不接受其他國家的遊戲精英參與刪檔內測呢？」崔管家正說的興起，突然聽見軒轅空悠悠地插上這麼一句話。

「對不起，少爺。我剛才沒聽清楚，你是說——」

「我是說，如果我不贊同這次投資呢？我不接受其他國家的遊戲精英參與刪檔內測呢？真是挺可笑的，作為一項公司最大手筆的投資，董事會主席還沒有首肯簽字居然就敢大肆宣揚報道！陳衷毅只是CEO！只是一個職業經理人！到底是誰給他的這麼大的權力，讓他膽敢越俎代庖！」軒轅空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每個字眼都重重地敲打在崔管家的腦神經上。

「少爺，這個，這個首先我要向您檢討，是由於我辦事不力，不能儘快找到您…您是不知道，這兩天政府高官把我們家的電話都快打爆了…好像是有天大的事情找您…可是您這邊由於白棠語小姐的事躲著不見所有人…政府暗地裡都動用武警和軍隊來全城搜尋您了…據說這個天大的事情跟公司的這次投資有很大的關係…估計政府這邊怕是等不及了，所以直接給陳衷毅下了指令…您也知道，閃龍科技集團畢竟是國資控股的，遇到大事還是得政府說了算…雖然您是國有資產股權的代理人…」崔管家說得零零碎碎，吞吞吐吐。

但是軒轅空還是多多少少還是聽出了崔管家的意思，他揮了揮手道：「你的意思是說，這項投資是政府主導的？因為找不到我，所以跳過了我，直接指示了陳衷毅？華夏國遵循的是政企分開的政策，政府會主導一個網路遊戲的項目？」

崔管家忙輕聲附和道：「誰說不是呢？雖然華夏國在很早以前就把虛擬網路信息安全部從工業和信息化部中分立出來。但是這個部門多數情況只是起一個監督管理的作用。誰能料想的到，他們會突然有這種大動作！可是據我所知，這次投資，確實是虛擬部主導的。具體的詳細情況，還得等你同陳總以及虛擬部有關領導會面之後再了解。」

「那好吧，這個事情先擱置一邊，等我了解清楚了再說。還有別的情況呢？」

「不知道少爺您是指哪方面的情況？」

「你們突然間搞這麼大動作。跟著我伯父研究空間位置瞬移器的那批技術人員肯定沒有安排妥當。我就不信他們沒有鬧到總部去。」軒轅空道。

「要不說什麼都瞞不住少爺您呢？那批元老都是國家和閃龍的有功之臣。沒有您，陳總確實拿不下來，這批元老今天一早就在總部抗議，現在被安置在總部的大會議廳里就等著您去解決呢。少爺，既然趕時間回總部，那需不需要我們從就近的空間位置瞬移中轉站瞬移回去呢？」

「不忙，陳衷毅現在都跟誰在一起，除了虛擬部的領導。」軒轅空兩手作十字交叉狀，不徐不疾地說道。

「呃，還有王瑞國老先生，他們都在等著您回去解決事務呢。」

「哦，王老先生也在么。你給王老先生打個電話，就跟他說，可以把我的一些秘密身份信息透露給陳衷毅知道，讓陳衷毅掂量掂量，識些時務。」

「少爺，您的秘密身份，您是說國務院發改委特殊經濟顧問的身份么？這個大家都知道啊？」崔管家質詢道。

「讓你打電話，你就打電話，照我的原話說就是了。」軒轅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接著說道：「車子開慢點，我的酒勁又上來了。讓我先睡一會兒。」

崔管家忙不迭指示司機，然後偷偷看了一眼已經闔上眼皮的軒轅空，長噓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其實此時的軒轅空並沒有睡著，他的腦子裡飛快地閃過許多事情：「這個崔管家是陳衷毅推薦給大伯的傭人。記得大伯遇害前曾說過，崔管家這個人心思活泛，很懂得察言觀色，處理事情也總是面面俱到。但是，正因為這個人會算計，所以容易生反骨。從剛才一上車，這個崔管家就在不停地羅列陳衷毅的各種事迹，處處不乏溢美之詞。不知道的人，可能會以為他是陳衷毅的管家。崔管家說這些天他一直在儘力找自己。可是二人剛一重逢，這個崔管家本應該對自己這個軒轅家唯一的少爺噓寒問暖才對，哪裡有閑心去念叨一個毫不相關的陳衷毅的好。這種種表現，於情於理都說不通。

莫非他真的以為這次自己的失蹤會導致自己失去董事長的位置，所以才有點有恃無恐；又或者他早就和陳衷毅暗通曲款，說不定他還巴不得自己失蹤的越久越好。所以軒轅空剛才和他的一番對話，明著是要警告陳衷毅不要僭越，其實內里還是想耳提面命一下這位『牆頭草管家』。不要以為自己在政府里真的就是一個經濟顧問而已。」

軒轅空正想著這些千頭萬緒的事情，突然感覺車子一個急剎停住了。他抬頭詢問道：「前面出什麼事了？幹嘛停車？」

司機回過頭來：「少爺，有一個和尚攔住了我們的去路，橫在路中間不走。這一帶城中村的小巷子就這麼寬，繞不開。」

軒轅空不耐煩地指示崔管家下車看看。不一會兒，就見崔管家哈著腰站在車窗前回話：「少爺，這個怪和尚指名道姓要單獨見您。」

「見我，還知道我的姓名？」軒轅空不由得犯起了嘀咕，下了車，抬頭果見一個老和尚遠遠地獨自站在路中央，他不由地仔細打量了一下。只見老和尚耷拉著雙眼，面容清瘦蒼老，穿著一件貌似很久沒洗過的古樸的青布長衫。他眼皮未動，便悠悠地開口說話：「軒轅施主，多年未見，可還康健如昔。」

「難道是故人？可我怎麼看著面生？」軒轅空心裡暗自嘀咕。

「軒轅施主不用多想了，你我只是在三年前有過一面之緣而已。當時也不過匆匆一瞥，並未交談。如是我聞，施主只有開天眼的本事。卻還沒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吧。」和尚的聲音好似飄渺在空中，卻無端地讓軒轅空心頭一緊。

「什麼開天眼，老和尚，你是不是認錯人了？」軒轅空假裝鎮定自若地說道。

「施主，姓軒轅，名空。乃是國家一個秘密機構的主事人之一。現在挂名為國務院經濟顧問，主管著閃龍科技集團。施主從小就有一雙異於常人的奇目，可以透礙遠視，預見未來。然而童年時，因為不能收放自如運用這一天賦，經常導致雙目散發紅光，遇物俱焚。世人皆以為妖，無不躲避。所以施主缺少少時玩伴，性格孤僻。你的父母親也因為你的這雙眼，積憂成疾，早早離世。你唯一的大伯也在一個月前被歹人所害，就連記錄著他畢生科研成果—空間位置瞬移器的回憶的人體生物芯也被歹人盜走。你的伴侶白棠語為了追回你大伯的人體生物芯，也在半個月以前遇害。施主真可謂是天煞孤星，克盡親友。」

這和尚自顧自地說著這些鮮為人知的隱秘，似乎絲毫不在意軒轅空已經揪住了他青布長衫的衣領：「你到底是誰？你知道不知道。就憑你剛才說的這些話。我已經可以殺了你。而且不需要負任何責任！」

「那不知施主能不能記念三年前我們的那一面之緣，放過貧僧一馬。」

「三年前？三年前我還是一名京華大學的大學生。怎麼可能見過和尚？」

「你沒見過和尚，可你看過佛經。而且這本佛經還是你和你的女友從古玩市場淘到的一件絕世孤品。正是因為施主參悟了那本佛經上的禪理，才終於擁有了控制這雙天眼的能力。並因此進入了那個國家的秘密機構。不知貧僧可有說錯？」老和尚這才開了眼，用一雙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軒轅空。

「你是說《太虛經》，不對，不可能，那本經書是白棠語淘來給我的，她說是有人送給她的。難道你是給她經書的人？」軒轅空驚詫道。

老和尚沒有言明，卻自顧自地念起來一段經文：「前屢明無得無見，非無眼故不見，故問須菩提云：如來有五眼不？須菩提答云：如來有五眼。凡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如來有五眼尚不見諸法，況凡夫二乘不具五眼而言見有菩提可得耶？肉眼者，凡夫眼，範圍最小，以紙障之，即不得見。天眼者，生天者有之，禪定亦能得，能遠視，能透礙…軒轅施主，不知貧僧這開篇語可念得對否？」

「真的是您，如果不是您的那本經書。在我身上絕不可能發生那麼大的變化。您，您可以說是我的再造恩師！」軒轅空說著說著，就激動地要行跪拜禮。

「施主快請起，這禮可使不得。我們並無師徒緣分。那本經書，只不過是經由我手，再交付與你罷了。如果施主沒有天份機緣，那本書，對你而言也不過一件廢物而已。今天我唐突出現在此，已經犯了痴念。然我們今日重逢，卻因有劫數要了卻。三年前我交給白棠語一本經書，一塊玉佩。經書她已經按我要求交給了你。而玉佩卻是我送給她的護命符。我囑她日夜貼身戴在身邊，必要時，可以替她守住生魂，復可重生。」

「您，您是說，棠語她還可以活過來嗎？」軒轅空的聲音顫抖起來。他緊緊地拽住老和尚的衣袖，就像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這個，話雖如此說。可是要做起來，卻有諸多難處。」

「有什麼困難？求大師指點。」

「需要在她離世七七四十九天之前，找到一位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女子的身軀然後用玉佩奪舍才行。這法子有違天和，甚至會傷及他人性命。我觀施主也不是心性陰狠之人，還是算了吧。」

「大師，就沒有別的法子嗎？」

「唯此，別無他法。」

「大師，大師是佛法中人。佛家常言普度眾生。您明知道我不可能用這種損人利己的法子，所以您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吧，不然大師三年前為什麼要留下這塊玉佩給棠語作為引子呢？」

「嘿嘿。施主冰雪聰明。不過，出家人不打誑語。法子確實只有這個法子。但事理卻因人而異。如果是凡夫俗子，妄動嗔念，到頭來只會害人害己。如果是聖賢之人，廣結善緣，順勢利導，興許會柳暗花明，變壞事為好事。這一切自有定數。軒轅施主，貧僧言盡於此，你還是自行領悟吧。」老和尚說完這番話就要離開。

軒轅空只好先收了心思，問道：「大師，我們以後還會再見么？如果我真的找到了救棠語的辦法，我也不會實施啊。」

老和尚笑了笑：「施主你不是開了天眼的么？何不自己看看未來呢？如若有緣，我們自會再見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