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還能嗎？

後來，我從醫院跑了出去，一路上，也不管天黑不黑，就那麼直愣愣的走著，朝著賈祺所在的方向走著。路上沒有人，我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好像在我的意識里，此刻根本就沒有害怕這兩個字，我滿腦子的都是賈祺的笑臉，還有賈祺跟我說的話。

她說「以後，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了，我的爸爸媽媽就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親人了，這樣你就不是一個人了！」

她還說「我都嫉妒你了，你說我平時也沒見你比我多看多長時間的書，怎麼你的成績就是比我好呢？」

「我跟你說啊，我媽說了，今天放假回家，你就跟著我回去，你不去的話，我也就不能回家了，所以，今天無論如何你都要跟我回去！」

「不如我今天去你家吧，我想去看看，我今天可不想回家，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真不想學習，可我只要一會家，我媽就得逼著我學習，好痛苦啊，你就幫幫我吧，你幫我跟我媽說:我去你那，你幫我補課！」賈祺笑嘻嘻的，呲著個牙，很可愛。

「小祺，我想現在就去見他啊，迫不及待，可是他現在在國外，我想見也沒得見啊！」這是她為數不多的會為之苦惱的一件事，現在想來，她真的是很喜歡這個人吧！也是那樣的人又怎麼可能不讓人喜歡，連我自己都深陷其中！

終於天亮了，而我也看到了賈祺的家。站在小區門口，我卻膽怯了，我不敢進去，不敢敲門，更不敢去聽叔叔阿姨的哭聲，相比我這個只相處了兩年的外人，他們才是最最痛苦的吧！

我只恨，為什麼當時自己沒有拉住她，為什麼當時摔倒不是自己，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呢！這樣一來，大家都開心了，叔叔阿姨不用傷心，也沒有人會因為我的消失而難受！不對，賈祺，應該會難受吧，可在難受，也總有過去的一天。

可現在呢，受傷的，痛苦的是三個人，叔叔，阿姨，還有我，哦，不對，應該還要再加上那個她還沒來得及見面的那個男孩子吧？這麼好的一家人，為什麼要因為我而遭受這麼大的痛苦？我想不明白，也根本不用我想明白，這麼多的事情，從我出生到現在，這麼多的事情，想說明什麼，還不明白嗎？

不就是我，王家祺，不配得到別人的關懷，不配也不該得到別人輕而易舉就能觸碰到的東西。所有想對我好的，所以我喜歡的人，最後也都會因為而離去。

最終我還是站在了那間屋子門前，裡面的聲音很嘈雜，這樣的哭聲伴隨著安慰聲，又讓我想起了那一天我站在外床前的場景。歷史總是這麼的相似，我又再一次送走了我最在意的人，是不是以後都會如此，是不是那個留到最後，最痛苦的人總會是我？

可這一次，也不一樣，我沒能走進去，沒能進去再看一眼那人。我敲開了門，然而裡面的人卻不在像之前那樣總是笑臉相迎，總是溫言軟語。而是變成了尖酸利語，一句一字就像是一把利刃，劃在我的心上，一下一下，偏偏還不是那種痛痛快快的，而是那種很慢很慢的動作，我甚至都能清晰的感覺到那刀子的紋路，感受到自己那被割傷的口子的形狀。

「你來幹什麼，滾，這裡不歡迎你」平時說話那麼溫柔的人，此刻，卻全然不顧，粗言粗語，惡語相向「滾啊，沒聽到嗎，你還有臉來，要不是你，祺祺能死嗎，要不是你，她怎麼可能就這樣離開我們，她那麼聽話，那麼好」。

「砰」打開的門，又被關上了。隔絕了我的念頭，斷絕了我的希望。

是啊，要不是我，要不是我，要不是我，可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我也想她好好的，一輩子都好好的，那我的命去換都可以！

此刻，根本就沒有人問我緣由，沒有問我這事的過程是怎樣的，或許，在大家的眼裡，賈祺就是我害死的，她就就是因為我才死的，而我，似乎也是這樣認為的。事情的經過是怎樣的，根本就不重要，也根本就不需要去說，不要解釋，重要的是結果！而結果就是賈祺，在和我一同去爬山的路上，死了，而我還好好的。

有時我都在想，為什麼那個時候沒有警察來問我話，為什麼不把我抓起來呢，抓起來，我也就不用這樣一個人在外面亂晃悠了！

我回了自己的家，本來想讓學校的熱鬧生氣來衝散自己心中的痛苦，可我連門都進不去！回到家，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生氣，我覺得我是不是也應該這樣，沒有一絲生氣，這樣才配得上這裡的氛圍！

可是，為什麼都沒有人問問我，沒有人問問我是什麼感受，問問我有多害怕，問問我是不是也受傷了？有的只有我自己，我孤單，我好冷，我好害怕！

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那一天的事情我好像都不記得了，我知道，那天之後，我變了，變得更冷了，更沉默了，甚至比外婆剛死的那一段時間還要沉默，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每天只知道盯著書看，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也知道去食堂吃飯，可嘴裡的東西卻像是在嚼蠟，也知道睡覺，可每回半夜都會從夢中驚醒，然後就那樣閉著眼睛，躺到天亮。等到了第二天，在重複著之前的動作，那重複的那些天，甚至都到了令人髮指的毫無差距。

那段時間，我真的就好像是完全遊離在這世上之外，每天只有身體在這裡晃悠，卻沒有一魂一魄，我不知道自己的魂和魄去了哪裡，也許是隨著賈祺一起去找外婆了吧，也許已經消散了！

那樣的日子我過了很久，一直到班主任找我，我知道他為什麼找我，無非就是因為這段時間我的成績下滑的厲害。也是，正在考試，我都能寫著寫著就停了筆，而這試卷上面根本就沒有幾個字。

「王家祺，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啊，現在已經高三了，這可是關鍵時期」班主任語重心長，這個學生太可惜了。

我沒有說話，我說什麼啊，我能說，看著班主任，聽著他說話，可我什麼都沒聽見嗎？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你聽見沒有啊，老師知道最近學校里有些不太好的傳言，你也不要在意，現在先好好學習，你還太小，有些事情，總會過去的，所以未來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一直走下去，現在看不明白的，以後都會看明白，到時候再來看這些，你就能知道，現在這發生的一切都是什麼意思」班主任勸解到。

只是那個時候我不太明白，但我不得不承認，有幾句話，讓我掩埋消失了很久色靈魂動了動，終於不再是之前那種行屍走肉了！也許我不應該這樣一直憂鬱下去。那天之後對外界無感的我，似乎又有些感覺了。

可如果我知道這有感帶給我的會是什麼，那我寧肯不要。

自己浪費了這麼多的時間，我的本意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可我不聽，卻不代表那些話真的就不會進到我的耳朵里。不管我是在哪裡，也不管我周圍是什麼樣的環境，我都聽得到那些人在那裡嘀嘀咕咕，還會有一種鄙夷不屑的眼神看著我，不論我走到哪裡，那些人都會自己動離我遠遠的，就好像我身上有很可怖的病毒一樣。

不用想我也知道那些話說的是什麼，可我堵不住那麼多的嘴。我抵擋不了那些人向我揮來的拳頭，阻擋不了那些人的嫌棄的目光。

這一下，我真的，是只一個人了！其實想想，我那兩年的溫暖，都是賈祺帶給我的，現在，就好像是在懲罰我沒有抓住她的手一般，那些她帶給我的美好，也都收了回去，跟著她消失了。她曾給我這世間最美好的青春時光，卻也剝奪了我最後的青春氣息。

那一段時間是我成長最快的時間，原本就沒什麼青春氣息的我，更是一下子揠苗助長，抽條的更厲害了，留下的後遺症也是無法挽回的。或許我這一生註定就不該擁有那美好年華的璀璨回憶。

我拚命的學習，班主任那一句』只要我一直往下走，一直走下去，就能看清楚這事情的始末』給了我很大動力。或者說應該是我不甘心，是我不明白，是我想知道我這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我最後的結果又會是什麼，所以，我拼上全力去尋找，去追逐，去和這不公的命運作鬥爭。

曾經我一度以為自己找到那最後的結果，看到了最後的答案，我以為江西嚴是不同的，我以為我經歷這麼多目的就是為了來找到他，我以為只要我努力了，只要不放棄，我就可以破解這命運，可以改變這航行的軌跡，我以為，只要我不放棄，我終能等到自己時來運轉的那一天，以為自己的最後結果會是一個好的。

可現在呢，就像是山的那邊還是山一樣，到頭來，我的努力的盡頭看到的又是另一個橫溝，甚至這道橫溝，可能要了我的命，這一回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跨越過去，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跨過去，因為我不知道溝的那邊是什麼，我不知道自己跨過去之後又要經歷些什麼。

我，還能看到那些結果嗎？我，還能找到那些答案嗎？我，還能有轉運的那一天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