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章 追

周圍天色已暗，暴動點燃的火焰將布林山德的天空映成紅色。

侏儒稍微回憶了一下：「之前也曾經聽你提起過這個名字，記得他是地球古代高人中類似於奈瑟大奧術師的賢者，作用是被後來的法師……例如伽利略推翻他的理論？」

「呃……思想和科學總是要向前發展進步的，兩千年前古人的理論有所不足很正常。就算是牛頓經典體系後來也被認為僅適用於宏觀低速之下，不是嗎？」侏儒毫不留情的調侃讓托馬斯感到有些尷尬。

他訕笑了聲，接着說了下去：「亞里士多德是一位百科全書式的偉大學者，確立了各項學科的體系，是首先證實地球是球形的人類……就算馬恩兩位導師對他的評價也是很高。現在這情況讓我想起他在對統治團體的分類中提到，不管多數人還是少數人、以財富還是自由為旗號，都有可能腐化變壞……最好的君主會變成最壞的僭主，而並非最好的正是最不壞的選擇。因此眾人之治優於一人之治。」

「雖然眾人也會有許多缺點，比如不夠專業、容易被別人說動改變……以及，對傑出之人的能力和權利不夠重視，甚至會引起敵意——就好像蜜奈那樣。」

「我懂的，高人們的智力不夠發達。而且不管是怎樣冷靜的人也很難確保不給吟遊詩人虛偽動聽的話語所忽悠。」

侏儒說：「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科學需要進步的時候大多數人會抱着陳舊的觀念，把新時代的引領者當成瘋子……」

——通常侏儒們把思維和人類接近，說話慢條斯理、行為和科研比較清醒的侏儒稱之為「瘋侏儒」。

各個種族之間的風俗和習慣有很大不同，矮人斯洛林就曾經說：「我喜歡蓄鬍須的漂亮姑娘有什麼不對嗎？你們長人，尤其授龍的貴族和法師不就喜歡有大丁丁的女孩和可愛的男孩子？」

如果有機會到授龍，托馬斯很想掐死那些搞相公和兔兒爺的人。

巴納德以自以為已足夠謙虛而實際上依然大言不慚的語氣表示：「但聖騎士的問題在於即便壽命追上甚至超過了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學習知識，但出於本身的智力和邏輯能力低下，還是不適合作為統治者。正如被毒殺的蘇格拉底所說，高人需要聰明的、敏銳的、溫和的、愛好真理的智者來統治——也就是我們侏儒了！但我們畢竟是異族，考慮到這點……再加上機械的效率必然勝過生物，我認為高人更適合被計算機器而不是我們來統治。」

百花目露凶光看着他，侏儒並不畏懼，只是出於實際情況補充了句：「或者就和你一樣，被貓統治。」

「但是你以前跟我講過許多高人反抗計算機的故事，在排除掉被異類統治的反抗外，他們覺得計算機的選擇雖然正確……卻不夠正義？」

托馬斯點頭：「正如蜜奈以前所說，對於電車難題選多選少都不符合正義。因為救下多數人只是較為有利，選多選少的問題從一開始就和正義無關，而計算機和人工智能在人類自大而淺薄的心目中，被認為天然缺乏這點。實際上，因為有着快速修復和改善的能力，在限制多數人對少數人的特權時，多數人為主的制度或者說演演算法依然是被認為最適合長治久安的。」

「理所當然的，有很多人會舉起自由和個人的旗幟來對抗……比如說庫爾伽爾就非常信奉楊朱的一毛不拔理論，所以寫的書經常被讀者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批鬥——實際上我倒一直覺得他比他的讀者更渴望個人的自由，所以才反過來更加註重描寫現實和體系的重壓。雖然他年齡很大了，但是感覺卻和那些中二少年一樣信奉V的那種無政府主義。」

遊俠冷笑着：「庫爾伽爾和他的讀者是一種人，只不過他經歷過社會的挫折和磨練，而他的讀者實際上都是比我還小的青少年。更悲慘的是，他並不像V一樣善於使用動聽的話語來改變和殺死人們的思想。藝術家和政治家一樣，都是用謊言圍繞真相做花樣。發言人難道不是被布林山德的人們選舉上去的嗎？用人數來偽裝自己的暴力是合法的，這和憂國騎士團有什麼不同？」

庫爾伽爾在地球時多次聲稱，自己的理想是做薪水小偷。因此托馬斯心目中庫爾伽爾應當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相貌稍微英俊，有着一頭散亂黑髮。他應該會坐在桌上，一邊發牢騷一邊喝酒。

讓他想起庫爾伽爾的是地上的足跡：「這腳印看起來好熟悉，體重和從步幅計算出的身高都好像某人……而且旁邊還有個腳步輕捷的男性精靈……」

巴納德從他的神情察覺出不對——侏儒的身高正適合自下而上觀察低頭人類的表情：「怎麼了，我的好高人。莫非，你發覺你的姘頭和那銀額人又勾搭上了？不要擔心，心胸放寬點，當然是選擇原諒她啊！」

侏儒掌握漢語的速度很快，一有機會就搬出來賣弄，雖然還是不懂分辨網絡用語和成語典故。

「我和庫爾伽爾又沒有關係，愛誰誰。不過他太看重義氣了，雖然這點很好，但我擔心他被那小子坑。」托馬斯皺眉道：「庫爾伽爾和沙爾克似乎在這裏遇到了逃離后的詩人，然後三人的腳步一起消失，可能是庫爾伽爾施展次元門之類的傳送法術。」

雖然托馬斯一直覺得身為男子漢，絕對不能雌伏於別人下面，那是一種無法忍受的侮辱。但庫爾伽爾想幹嘛是他自己的自由，變身後嫁人還是百合都還是要看他的意思。自己就算是他的朋友也不能像石秀那樣多事，不然太基了。

「真可怕。」托馬斯瑟瑟發抖地想：「看來傳說中的女性得到的快樂勝於男性是真的，他居然樂不思蜀了。」

「那就不好辦了。」侏儒說：「傳送的距離太遠，你想重新接上追蹤的路線恐怕只能靠運氣。」

「不算太難，再加上氣味追蹤，這算不上什麼難題。」

「不是說只要經過溪流就可以干擾獵犬追蹤嗎？」侏儒疑惑地說。

托馬斯解釋道：「但人類比獵犬聰明啊，可以根據自己的計劃和推斷調整搜索的範圍，最終還是會發現目標的氣味。」

「這倒是我不懂了！」侏儒恍然大悟：「我沒嘗試過使用嗅覺，不太懂這方面的思路。嗯嗯，看來我的幻術還不夠真實，需要從各方面繼續努力。」

巴納德不僅聰明，而且善於聽取別人意見修正自己錯誤，托馬斯一直都覺得他很了不起。

「庫爾伽爾也是既聰明又勤奮，那該死的淫幼濕人對我從異世界帶來的音樂虎視眈眈……」他嘆了口氣：「我們必須要不斷學習，不然很快就會被自己的朋友和敵人超越啊！」

讓小娜打開人物欄看了眼，遊俠發現自己的經驗值正迅速攀往6級。

「但是我一直知道，誰的進化速度才會是最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