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酸的唐夜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照射在唐夜那略顯蒼白的臉上，他緩緩睜開雙眼，感覺太陽穴依舊隱隱作疼，整個腦袋昏昏沉沉的。

已經發燒兩天了，唐夜也沒捨得到診所打個針吃個葯，就這麼硬生生扛着。

前些天老家那邊來了電話，讓唐夜回去參加什麼祭祀活動，因為擔心時間趕不上，他狠心買了一張飛機票，再回到江南市的時候，兜里就只剩下兩百多塊錢了。

這些錢，他必須撐到找到工作為止。

唐夜抬頭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想到畢業兩個月還沒找到工作，心裏不由一陣憋屈。

好歹他也是用着華為智能手機，出門開環保兩輪車，兜里揣著工商管理系畢業證書的高端人才，找個工作有那麼難嗎？

唉！大學生多如狗，研究生滿地走。

嘆氣歸嘆氣，唐夜伸手摸了摸額頭，感覺沒有昨天那麼滾燙，於是他便翻身下床，點燃一根紅塔山，打開筆記本開始登陸各大招聘網站。

「你好，請問貴司目前還招聘嗎？我想應聘經歷產品經理一職……哦哦，已經招到了，好的，打擾了。」

「你好，請問是雷乎科技公司嗎，我從網上看到你們還在招聘設計部職員……呃，工作經驗嗎，沒有……好的，再見！」

「喂，是圓通快遞泰源區分點嗎，我想當快遞員……什麼，要本科文憑，靠！」

「那啥，你們那兒是不是臨安工程隊的，缺搬磚工人嗎？」

接連打了五六個電話，全部被拒絕，唐夜氣得狠狠把手機往被子上一砸，手裏頭只剩下煙屁股的紅塔山又猛猛吸了一口。

象徵性的出個氣而已，這手機畢竟價值八百塊呢。

當唐夜點燃第三根香煙，幻想着讓煙霧填飽肚子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難不成是某個公司良心發現，覺得我的確是個精英人才，所以打算招聘我了？」唐夜臉上頓了頓，直接把煙掐滅，無比虔誠的拿起手機。

可惜唐夜失望了，電話屏幕上浮出的是一個他非常討厭的名字，他的大學同學盧凱威。

這貨家裏是暴發戶，早些年江南市舊城區改建的時候被開發商拆遷了兩套老宅子，拿到了近千萬，再加上盧老爹炒房炒股的，還開了公司，算起來家底挺厚實。

富就富唄，可這盧凱威非常囂張，總喜歡在別人面前吹噓炫耀，話里話外都帶着一股瞧不起他人的味道。有一次唐夜買了一套地攤貨，結果盧凱威扯著印錯的阿迪達斯牌子嘲笑了唐夜好一陣子，鬧得全班皆知，他甚至還給唐夜取了外號「地攤阿迪」。

整個大學生涯，唐夜都跟盧凱威不對路，甚至還打過兩架。

電話鈴聲還在響着，唐夜有點兒不想接。

「靠，不行，我不接的話，這貨還以為我怕了他。」唐夜撇了撇嘴，按下接聽鍵。

「呦，老同學可真是忙啊，大半天都不接電話，我還以為打錯了呢。」盧凱威仍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口氣。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正忙着整理資料呢，馬上就要開會了。」唐夜拿起書桌上的一本書嘩嘩翻動幾下，緊接着噼里啪啦亂敲鍵盤，好似真的在某個大公司上班。

「奇怪，前幾天我還聽說你沒找著工作呢，哈哈哈……看來是別人誤傳的消息。」

那陰陽怪氣的笑聲讓唐夜氣得咬起牙根，冷冷回道：「盧大少爺，有什麼事情快點說，不說我就掛了。」

「別啊，我就是想告訴你，今晚楚臨月組織了一次同學聚會，想着你應該還在江南市，所以喊你一聲唄。當然，你要是忙的話，也可以不來的。」

「楚臨月組織的？」

聽到這個名字，唐夜的腦袋裏立即浮現出一張清純可愛的顏容，一笑一顰淡雅絕美。

「呵，我說老同學啊，你還暗戀着呢？哈哈哈……人家楚臨月這麼好的條件，哪能看上你呀，聽我一句勸，癩蛤蟆就別想吃天鵝肉了，哈哈哈。」

「草，盧孫子！你今天是不是在廁所里吃多了？別廢話，時間地點。」

「哼哼，兩個月不見，地攤阿迪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晚上七點，安然橋下的私房菜館碰頭。」

不等盧凱威繼續啰嗦，唐夜立即掛斷了電話。

楚臨月會出現，唐夜肯定得去參加，不過他得考慮今晚究竟是AA制，還是哪位款爺直接包場。畢竟目前他兜里只有兩百多塊錢，要是大家均攤的話，他拿不出錢來，那可真是丟臉丟到了川蜀老家。

「愁啊，該找誰先借點錢呢？」

點燃一根煙咬在嘴角，煙霧繚繞間唐夜的目光忽然掃到床頭的那隻儲錢罐，漆黑的眸子頓時綻放出光芒。

……

夜幕降臨，江南市市區安然橋旁邊的一條巷子，唐夜把兩輪環保車鎖好，交了三塊錢停車費后，他低頭看了看身上這套最拿得出手的休閑裝，感覺非常滿意。

沒想到那麼小的一個儲錢罐，居然能吞下四五百個硬幣。雖然跑到超市兌換的時候，那收銀員的眼神怪怪的，但這並不妨礙唐夜擁有了這筆聚會資金。

果然，錢是男人膽，六七百塊在手，唐夜感覺自己的氣質都產生了巨大變化。

走到私房菜館的門口，唐夜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呼喚，回頭一看，差點沒認出來。

「你是陳鋒？」唐夜皺着眉頭迎過去，兩隻眼睛卻在打量著陳鋒座下的黑色奧迪。

「唐夜，你是不是傻了，我都長這樣了，你還能認不出來嗎？」雙手還扶著方向盤的陳鋒剮了一眼。

的確，陳鋒同學可以說是非常好辨認的，他臉上常年長滿青春痘，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為小時候三鹿奶粉吃太多了的緣故。

「靠，你果然是陳鋒。只是，你變得物質了，居然開着奧迪過來！」唐夜感覺心臟一陣抽搐。

陳鋒以前跟他一個寢室的，就在他下鋪，兩人關係還不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唐夜都感覺陳鋒是一個很節儉的孩子。

「說什麼呢，這車是我家裏給買的。怎麼，就你到了嗎？老同學，我剛拿的駕駛證，技術還不太熟練，你幫我看看倒車。我怕撞到牆了！」

「切，撞了拉倒！」

十五分鐘后，七八個同學陸陸續續抵達，讓唐夜感覺到心碎的是，這些人居然都是開着車過來的，最差的也是個雪佛蘭。

唐夜開始懷疑起了人生，難道他以往就讀的江南大學是一所貴族學校？

大夥進入餐館落座，緊接着老套的寒暄開始了。

「唐夜，現在在哪混呢，工資怎麼樣，有沒有五險一金？」

「唉，我們公司的待遇真是差啊，每個月也就七八千塊錢，時不時還得加班。」

「李明珠，聽說你混進了國企，不錯嘛。以後要是能慢慢爬上去，鐵飯碗一個。」

「哇，趙曉明你這款手機是剛出的水果系列吧。現在預熱銷售價格挺貴的，好像要六千六，對嗎？」

靠！這幫畜生！

唐夜很驚奇的發現，所有同學都把手機放在桌上，那絢麗的顏色，那漂亮的造型，再聽到他們嘴裏的五千八千的，一張張眉飛色舞的臉。

那一瞬間，唐夜把手伸到兜里，緊緊的拽住八百塊的華為。

姍姍而來的楚臨月終結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攀比較量，也讓唐夜在格格不入的氣氛下緩解過來。

她穿着一身淡雅的紫色連衣裙，看起來依舊是那麼純雅淡然，她的出現頃刻間成了所有人的關注焦點，尤其是男同學，誰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抱歉，我打計程車過來的，遇上了堵車。」

楚臨月的目光掃著眾人，最後落在唐夜身上時，雙眼忽然眯成了一條縫，笑意濃濃道：「唐夜，聽說你前陣子到敬老院做了好幾天義工，你怎麼也不喊我一起？」

頃刻間，唐夜感覺整顆心彷彿灌了十二瓶二鍋頭，醉得差點忘記了跳動。

「哦哦，那下回如果我再去的話，一定喊你。不過我不知道你的……」唐夜忽然想到了什麼，話說到一半就打住了。

他其實想問楚臨月的電話號碼，可是如果對方報出號碼后，他肯定得拿出手機儲存起來，而那樣的話，他的八百塊華為就會出現在世人眼前。

「不行，等人少的時候再問吧。」唐夜心裏暗暗思忖。

「不過什麼？」楚臨月詢問道。

「沒事沒事。我說那盧凱威怎麼還不來？」唐夜應付了一句。

這時，李明珠拉着楚臨月落座，她坐的位置整好正對着唐夜。

唐夜開心極了，以前在學校，他的座位一直都在楚臨月後面，所以有一段漫長的時間裏，他經常在上課時怔怔的看着那背影。而現在，他終於可以正面多看她幾眼。

不經意間，四目相對，楚臨月總會報以微笑。

這時候，唐夜忽然就明白了傾城一笑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