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懷 念

第七章 懷 念

當雅黛看到床上的兒子消失了,頓時瘋癲了一樣,大聲吼道:「孩子呢?孩子呢!」雅黛大聲叫道:「乳娘,乳娘!」丫鬟們聽小姐這麼一叫便驚動了全府的人,她們來稟報:「小姐,乳娘不見了。」當他們還來不及弄清是什麼原因,雅黛已經牽走馬廄里那匹快要生產的白馬。雅黛的腿不聽使喚的一直往前走,在這個漫天大雪的夜晚里她一邊慌亂著走著,一邊對身邊的白馬道:「弩弩,你再堅持一下,幫我找到孩子。老天爺不能這樣對我,不能!我…….我還沒有把他養大,我答應過悠錦要把孩子養大,弩弩,幫我……幫我……」那匹白馬果真是通人性,發出了輕微的叫聲,像是告訴雅黛它一定會幫她找到孩子的,好漫長的夜,好寂靜的夜,雅黛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一樣在這漆黑的夜裡惶恐不安,欲哭無淚的感覺糟透了,此刻她只想找回孩子,這時候白馬朝天廝叫一聲,弩弩用嗅覺找到了孩子的所在,雅黛立刻跳上了馬背,任由白馬馱她去任何地方,弩弩跑了有半柱香的時間,雅黛便聽到了孩子的哭聲,朝鎮外的去的小路上一輛馬車裡傳出孩子的哭聲,白馬飛奔前去擋住那車的去路,雅黛勒住了韁繩堵在車前面對馬車裡的人道:「你是何人?潛伏在我祁府意欲奪走我的孩子?」只聽得馬車裡傳出乳娘的聲音:「殿下,奴婢也是受人之命才不得己將小少爺帶走,只要公主殿下儘快回宮,小少爺自然平安!」只見馬車四周有黑人出沒,雅黛毫不猶豫的拔出自己的佩劍道:「想走?從我屍體上跨過去!」一瞬間武功盡失的雅黛與四個黑衣人搏鬥了起來,沒有了武功竟讓她感到有心無力這四個字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正在她無計可施的時候祁驛帶著府中的護衛趕來了,一場廝殺后那些抵不過府中護衛的黑衣人都服毒自殺了,雅黛便知道他們是京中的死士,她向馬車裡的乳娘說道:「放下我的渝兒,我還能饒你一命。」當雅黛掀開馬車的帘子時,發現馬車裡的乳娘已經斃命,渝兒還在她懷裡哭泣。

雅黛將孩子抱出,又搜了乳娘的全身發現她身上果然帶著宮中的令牌,這令牌和十年前那個在後花園刺殺自己的殺手身上的一樣,是漪瀾殿的令牌,雅黛瘋了,她徹底瘋了,她本來以為自己的忍讓早已還清了蘭妃的恩情,不想今日又竟要連累悠錦的兒子一同跟她受牽連,雅黛把令牌收好,抱著渝兒正準備回府,這時候聽見弩弩一聲嘶吼倒在地上,身邊的護衛道:「老爺,小姐,這馬像是要生產了。」接著就是聽見弩弩痛苦的低聲嘶吼,那本是一匹白馬,就在這樣一個飄雪的夜晚因為疲勞過度,提前生產了,馬的周身都鮮血,冰天雪地里雅黛懷抱著渝兒,親眼看見弩弩產下的了小馬駒后失去了生命,這匹隨她經歷了無數坎坷的馬,就在今夜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找到了渝兒,看著奄奄一息的弩弩不停的向自己眨眼睛,雅黛再也沒有了把蘭妃當成「母親」的想法,人就一定比畜生可靠嗎?無數個彷徨無助的日子,這匹白馬跟隨在她的身邊,身為自己的坐騎弩弩似乎比那個坐在深宮的蘭娘娘更珍貴吧。淚水模糊了雅黛的視線,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坐騎被一場毫無意義陰謀奪取了生命。

天微微亮的時候,眾人收拾了這一夜的狼藉,把弩弩安葬在這通往京城的小路邊,雅黛懷中的渝兒時不時的哭著,祁驛看著失魂落魄的雅黛道:「孩子,咱們回去吧,這小馬駒身上的毛事白色的,脖子上的鬃毛是灰色的,這是弩弩給你留坐騎,為父知道你難過。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處理,你要珍惜自己的身體呀。」雅黛道:「爹爹,此番渝兒被人抱走都是因我而起,以後可能還會連累到你和娘親。」祁驛道:「我們是一家人,不說這個,為父知道你心裡苦,咱們回去,你娘還家裡等著咱們呢。」猶如驚弓之鳥的雅黛寸步不離的守著渝兒,精神高度緊張的她經過這一夜的奔波病倒了,她躺在床上渝兒睡在她的懷中,房屋外大雪覆蓋了大地上的所有,全部成了白色,天和地冰冷蒼白,當丫鬟打開窗戶縫透氣的時候,雅黛才意識到快過年了,大雪之後春天就會接踵而至,全府上下都在準備著過年。

冬天是漫長的,更漫長的是這冷漠的人心,雅黛抱著渝兒站在屋檐下,看著馬廄里的小馬駒,淚水噗噗的掉眼淚,渝兒睡的正香,經歷了這一場驚心的意外,她意識到自己該回宮了,惠瓊夫人在走廊下看著雅黛抱著渝兒的情景,心中也甚是酸痛,她很想走過去安慰她,但是又非常清楚,安慰的結果只有讓女兒更傷心,她不是悠錦,可是卻比悠錦更親,生死相隨的親人哪怕沒有血緣關心,她也是最親的人,身為縣令的夫人,惠瓊夫人沒有太大的奢望,她只想讓雅黛作為她的女兒,走完她的人生,讓她撫養渝兒是想給她一個責任,讓她好好的活下去,就這麼簡單的願望又被皇帝老兒攪亂了,可想惠瓊夫人心裡有多恨。

正在這個時候,家中又來了客人,惠瓊夫人來到前廳,一個將軍模樣的人正在大廳里跟老爺正在喝茶,看來人的穿著打扮像是京中的高官,又看見自己的老爺一臉的不情願,但又不得不接見這位貴客,她便猜測又是來要雅黛回京的大官,她走進大廳向來者行了禮以後,祁驛便道:「夫人,這是李詢李將軍,瑛娘娘的哥哥,此番前來負責雅黛的安全。」惠瓊夫人道:「雅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正在修養,不方便見客,還請將軍見諒。」李詢從這個老婦人的眼中看到的都是敵意,李詢道:「這個,剛才祁大人已經跟我說了,此番前來就是為了黛黛的安全著想,可否讓我見見孩子,畢竟我與那孩子分別十年了。她受了驚嚇,還望夫人允准我前去探視。」惠瓊夫人用故意詫異的聲音道:「黛黛?感覺比我叫自己的女兒都親,只要宮中少來幾次人,沒準我們的女兒會更安好。」祁驛道:「夫人,雅黛還在休養當中,若是不便見人,直接說不見客就好。」祁驛站起身來向李詢賠禮道:「將軍勿怪,下官教妻無方望大人恕罪。」李詢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作答,也只能起身回禮道:「無妨,是我太心急了,沒有顧忌到兩位的心情。還望兩位勿怪。既然今日不方便見黛黛,那麼我改日再來探望,多有叨擾。」惠瓊夫人仍是一臉的不悅,但她還是給李詢行了送客禮。冰天大雪的深夜雅黛與賊人搏鬥,又差點丟失了他們的外孫,那夫人一時的言辭也沒什麼可計較的,只是今天沒有見到失散了十年的十一公主,至少瑛妃交代他辦的事情他還沒有觸及到正題,當他從祁府出來騎上馬,問自己的貼身隨扈道:「怎麼樣?打聽清楚了嗎?」在另一匹馬上的隨扈道:「將軍,打聽清楚了。祁家二老對公主猶如掌上明珠,公主的確是剛剛經歷過一樣大戰,聽說祁老夫人對公主回宮一事極力反對,聽街坊鄰居們說這祁老夫人因公主回宮一事,不知道背後罵了聖上多少壞話。」李詢道:「雅黛真是好福氣,雖是孑然一身,可總有人願意給她一個溫暖的家。」隨扈道:「將軍,這溫暖的家是公主用性命換回來的,祁家二老本來是有一個女兒悠錦,生下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后就撒手人寰了,臨死前將孩子和父母託付給公主,從那一會公主作為祁家的小姐一直幫著祁大人打理公務,聽說公主的武功費掉就是因為在邊境作戰受了重傷的原因,人們都說公主是代替那個祁家小姐活著的,而且邊境的戰士也都很買祁府的面子,這些年祁大人的為官口碑不錯,想必跟公主有著莫大的關係。」李詢問:「孩子不是雅黛的,她就那麼心甘情願的把她當成親兒子對待?沒有原因?」隨扈道:「聽說悠錦小姐生前與公主情義匪淺,而且悠錦小姐的死好像是為了救正在與敵人搏鬥的公主。」李詢道:「難怪,這救命之恩豈是一句謝謝能報答的,怪不得祁家二老這麼理直氣壯的對我多有不滿,那公主不是被上了一副無形的枷鎖?」隨扈道:「也並非如此,聽說公主心甘情願留在祁府,她與祁家二老並非只是報恩,他們之間是有真感情存在的,否則今天將軍怎麼會連公主的面都沒有見到?聽說祁家二老甚是疼愛公主,咱們公主也非常疼愛悠錦小姐的那個孩子。一起經歷過風雨的他們都非常珍視這個家。七皇子巡視邊境找到了公主,這才有了後面的事情,只是公主前幾日遇刺,聽說是有人要搶走悠錦小姐的孩子。」李詢道:「也罷我們先在祁府外布防,剩下的事情待我斟酌以後再說。」

瑛妃披著斗篷站在御花園的一棵梅樹前,用手去取覆蓋在梅花上的雪,身邊的宮女道:「娘娘,天氣寒冷,若真想要這梅花上的雪奴婢多喚些人就好,娘娘何必親手來取。」瑛妃道:「你不懂,我的雅黛最喜歡用這梅花上的雪水煮茶,你們取下來的怎麼會跟我親手取下來的一樣?」宮女道:「娘娘,公主是何時離開娘娘的?這些年想必她也很想念娘娘吧。」瑛妃道:「她離開時你還沒有來我身邊伺候,至於想念,我這個不稱職的母親怎麼值得她想念?」宮女道:「娘娘,奴婢聽說當年您對公主是極好的,公主一直視您為母親,公主是懂得感恩之人,怎麼會不想念娘娘?」瑛妃勉強的笑道:「就你嘴巧,但願我的雅黛能早日回宮吧。」剛說完這句話,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道:「妹妹可真是有心,當年你把親手扶育的公主推進大火,換了今天的瑛和宮,如今用這梅花雪換回當年的母女情分,倒也不不失為一種方法。就是不知道這次公主回來后你會把她當成什麼樣的籌碼,看看又能贏得什麼。」禧貴妃帶著一群人也從雪地里走過來了,瑛妃一臉的淡定,像是沒有看到禧貴妃一樣只管自己取雪,禧妃道:「喲,妹妹這手可是凍壞了,讓陛下看到該心疼了。要是為一個還沒回宮的公主就凍壞了一雙手,陛下免不了要治那公主的罪,這十一公主可真是個災星,人還沒回來就連累自己的養母雙手受凍。」瑛妃身邊的嬤嬤聽不慣禧妃的話想上前反駁,一把被瑛妃制止,瑛妃把盛雪的罐子裝滿后,轉身笑著對禧妃道:「妹妹不覺得自己贏得了什麼,倒是姐姐應該想想自己輸了什麼?我的傻黛是這世間最好的孩子,她此刻正在邊陲給將士們運送糧草,災星?姐姐覺得這話傳到陛下耳中好嗎?」禧妃被瑛妃噎的無法反駁,只聽得瑛妃喚身邊的宮女道:「回宮。」在從禧妃面前走過的時候,瑛妃的臉上都是高傲的笑容,順便推了一把擋路的禧妃。禧妃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好了,嘴裡惡狠狠的蹦出一個字:「你……..」當瑛妃離去后,禧妃氣呼呼的道:「這賤人怎就這麼好命,當年已經死去的人,怎麼就活過來了,別到時候是個假公主,弄出個欺君之罪來。」站在梅林深處的皇帝真真切的聽到自己的兩宮妃子的對話,於是繞道走出了梅林。

祁府,雅黛還是抱著渝兒須臾不離,那種讓人看了都害怕的神情讓祁驛夫婦十分焦慮,受了刺激的雅黛雖已沒有平日里的耐心,她心裡明白這府里恐怕還有其他的眼線,外表平靜的她眼睛里都恐懼和不安,渝兒從一出生就抱在自己懷裡,那乳娘也是自己挑選的,自己當真是睜眼瞎,孩子若丟了,自己這一生的責任算是進完了,到了天上怎麼跟悠錦說,說自己因為愚蠢沒有把她的孩子照顧好嗎?祁驛看著雅黛每天除了喝了大夫給她開的草藥,幾乎不怎麼吃飯,就那麼撐著,夜晚惠瓊夫人端著熬好的米粥,親手喂雅黛喝了幾勺,結果喝完之後就吐出來了,渝兒還在哭著,惠瓊夫人道:「孩子,求你放寬心,你不能這樣啊,你要是再這樣下去,渝兒可怎麼辦,咱們家已經成為朝廷矚目的地方,你要是跨了誰來護著你爹爹這個不會巴結人的縣令。」雅黛聽聞母親這麼說就索性將她手中的碗拿過來,強行把一碗米粥喝下去了,結果剛喝下就大口大口的往外吐,惠瓊夫人見女兒涌的面紅耳赤,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再也不敢勸女兒吃東西,就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連稀粥都喝不下去了,來人!來人!把鎮里最好的大夫請過來。」難受至極的雅黛一邊任丫鬟擦拭自己的嘴一邊對惠瓊夫人道:「母親,不用了,我過幾天就好了。」惠瓊夫人道:「這都過去幾天了?還不見好轉,不行啊。」丫鬟把雅黛扶到床上蓋好被子,雅黛道:』「娘,你這幾天你帶好渝兒,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我累了,想睡一會兒,等我睡醒后再把渝兒抱過來。」惠瓊夫人看見雅黛精疲力竭的樣子,擔心及了,她伸手去摸雅黛的額頭滾燙,她想叫出聲來結果被雅黛一把拉住手低聲道:「不要驚動外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府中混進了姦細,否則宮中怎麼會了解我們的狀況,要爹爹小心身邊的人。」惠瓊夫人立刻明白雅黛的意思,於是她命人悄悄的去請了大夫,雅黛已無力照顧渝兒,孩子是重中之重,她便親自照看渝兒,並且開始注意府中的一切,從端茶的丫鬟到看門的門的丁,祁驛處理公務的時候比平時更加謹慎,大夫診過脈后說雅黛是因為心神鬱結,導致脾胃不和,所以吃東西后便會吐,惠瓊夫人卻明顯的覺得雅黛這次受的刺激不會這麼簡單,這些年過去了,體弱多病的雅黛從未如這般不堪一擊,她遇上了什麼別的事情嗎?還是拐帶渝兒的這件事還有其他的內幕?這一夜高燒不退的雅黛讓祁府上下亂成了一團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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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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