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慈父與嚴母

第四章慈父與嚴母

林熙望着天空那一朵朵的棉花糖漸漸消失，一陣莫名的感傷。手裏的書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成速寫本，緊緊地躺在她的懷裏。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手機鈴聲打斷了黯然的思緒，林熙的臉由陰轉晴。

「爸爸，我想你了。」林熙甜甜地撒著嬌。

「爸爸也想你呢，最近是不是忙着準備考試啊？」電話里溫暖柔情的聲音像一陣和煦的風，驅走了夏日炎炎。

「嗯，最近媽媽給我的習題都做不完，我才高一，要是高三可怎麼辦啊？」

林熙委屈地撅著嘴，一頭扎進飄窗上那隻大熊懷裏，好像那就是遠在千里的父親，可以像只小貓咪一樣在他懷裏撒個嬌，作個妖。

「沒事的，你早就習慣了。」卻不想，老爸在電話一頭呵呵大笑。

「哼，你倒好，早早脫離了媽媽的魔掌，投入你家親愛的甜膩膩的懷裏。」林熙恨恨地說，臉上卻一臉幸福。

「你就羨慕嫉妒恨吧，你這輩子估計都不可能咯。」聽着父親明朗的笑聲，林熙對着電話連哼了兩聲，撅著小嘴聽着父親的笑聲。

「對了，我跟你媽商量好了，你媽暑期的時候估計要去日本出差半個月，已經同意讓你來島上過暑假了。」

「真的！謝謝老爸。」林熙難掩興奮，從飄窗上一躍跳到床上，鐵架床一聲巨響。

還好是鐵架床啊，要不然會散架吧！

她才不管，從床尾滾到床頭，抱起枕頭又來來回回滾了幾遍。

「你可別謝我，謝你阿姨吧，你媽什麼時候聽過的話。」兩父母嘿嘿一笑，心有靈犀，「但是你媽有條件。」

就知道老媽沒這麼通情達理，「什麼條件？」

「你媽說了，期末考年級前五她就親自送你過來。」

「那年級前三是不是她能讓您和阿姨親自來接？」父親話音剛落，林熙就着急搶話了。

「哈哈哈哈，」老爸爽朗的笑聲都溢出喇叭了，「那可沒跟你媽商量。」

「那您趕緊跟她商量商量噻。」林熙兩眼放光，像夜裏的小狼崽子。

電話裏頭卻傳來了老爸果斷的拒絕，「你自己說去！」

「不，我怕。」說着，林熙的嘴又撅了起來，一起委屈的樣子，甚是可憐。

「你怕，我不怕啊？」兩父女隔着電話默契地嘿嘿一笑，「讓你阿姨跟你媽說。」

「好。」

林熙仰躺着，望着天花板，深呼吸三次，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揚，露出白牙，眼角生出褶子；突然一個翻身，把臉埋進枕頭裏，手腳不停敲擊著床墊，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夏日的午後，炎炎的陽光斜斜的緩緩地爬進26樓的客廳。

林敏瑜還是那頭深咖色的長捲髮，淺紫色亮面的綢緞弔帶睡衣包裹着玲瓏的身材，散發成熟女性的性感魅力。

她面無表情地翻着手中的文件，美麗的臉上卻透著一種壓抑。她抬眼端起桌上的燙金咖啡杯，餘光看到客廳轉角處的林熙。

林敏瑜抿了一口咖啡，抬起眼皮子看着林熙在躊躇著，唯唯諾諾地來回踱步。她臉色變了變，放下咖啡杯，繼續看着資料，緊皺的眉頭書寫的煩躁多了份厲色。

林熙的母親在一家外企做業務經理，39歲，年薪百萬。在林熙的眼裏，她是一位妄想操控身邊所有人的典型女強人。自小母親對她嚴加管教，抓學習，抓交際，抓她生活上的種種瑣事。

她從小便只能屈服於母親強大的氣場。在她的記憶里，媽媽對她和爸爸從未有過溫和的臉色。媽媽總是在埋怨爸爸不思進取，懦弱無能。

爸爸從不跟她爭吵，等她無話可數的時候再默默上樓頂天台抽煙。她總會跟上去，抱抱爸爸，爸爸總是笑着用那雙粗糙的大手撫摸着她的頭，然後媽媽就會卷著一身戾氣殺到天台，拖着她下樓，一邊走一邊厲聲訓斥，不能像你爸爸這樣，不能像你爸爸那樣，你要怎樣，你要怎樣，你要成為怎樣的人......

許久，林熙輕輕地挪到林敏瑜身邊一米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說，「媽，我想去外公外婆家看看他們，一個多月沒回去了。」

看外公外婆是真的，更多的還是想讓外公外婆幫幫忙。畢竟爸媽離婚的這些年全靠外公外婆罩着呢。

林敏瑜翻著資料的手頓了頓，眼神透過一絲黯然，沒有抬頭看她，「晚點吧，我先處理完公司的事。」

林熙諾諾地「哦」了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腦袋自然耷拉着，摳著指甲。

林敏瑜嘴角略過無奈，白紙上的字看了一遍兩遍三遍，完全進不到腦子裏，仍然故作淡定地一頁一頁翻著。

林熙終於把指甲撕出一道口子，眼看着要咧到肉了，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外撕，「嘶」一聲，林熙吸了一口涼氣，還是撕到肉里了，裂口透著血色，鑽心的疼。

林敏瑜深深地嘆了口氣，終於對她正眼，「我這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先打電話跟外婆說一聲，讓她跟外公吃完晚飯先別遛彎，晚點等我回去一起去逛逛商場，給他們買兩身夏天的衣服。」

「嗯，」林熙答應得很小聲，心裏卻大聲怨吼：這麼多事幹嘛不直接回公司加班？還能跟老闆炫耀炫耀自己有多努力！既然那麼忙就好好忙着，幹嘛還操心我，給我找一堆資料，習題來做，做完還要各種書，你就是自己忙得心裏不平衡，看不得人家閑！

林熙心裏一通抱怨后，立馬調整好姿態，「媽，要不我自己先坐地鐵過去唄，你晚點再開車去，要是太忙我陪外公外婆去買。」

林熙不知道，她剛剛怨聲是沒說出來，可是眼神和臉色卻完全暴露了內心，而這一切完全呈現在林敏瑜地眼裏。

「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我晚點就過去。」

「嗯。」林熙弱弱地應了聲，轉身已笑如百媚生。

小學以前媽媽還沒出去工作，她天天粘著媽媽，連上幼兒園都不願意。那時媽媽漂亮，溫柔，每天都笑得開開心心。她上小學以後媽媽就出去工作了，然後越來越忙，脾氣也越來越大，跟爸爸吵架的頻率也越來越高，還老是跟她抱怨爸爸哪裏哪裏不好。她不喜歡那樣的媽媽，跟媽媽的感情也日漸疏遠。到最後，爸媽離婚，媽媽對她的看管也越來越嚴厲，她開始害怕媽媽，只要她的一個嚴厲的眼神，她的小心臟就會顫抖，所以很多時候媽媽讓她做什麼她都不敢違背，更不敢對媽媽提什麼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