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成長
「這個月多虧了李羽新,沒有他我們只能拿100多塊錢。」
「就是,生活費都不夠。」
「還好基本工資保住了。」
揀選車間的班前會上,幾個婦女擺起了龍門陣。
「安靜」,安班長一聲招呼下,那幾個人停止了擺談,「小龔,昨天的入庫數量不對,你等會和生產部的統計核對一下。另外,下班之前,把自己的尺碼報上來,公司準備統一着裝。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眾人齊聲答道。
「好了,準備接班。」安班長說完,向正在揀選的班組走去,了解目前的花色品種與主要缺陷。
李羽新也提前來到釉線,觀察淋釉效果和設備運轉情況。
杜師傅和老陳做好了接班準備,交接班記錄上標明:轉換產品時需清洗淋釉設備。清洗設備對各班組來說都是件頭等大事,首先要動作快,不能耽誤產量;其次是要小心,不能磕碰、撞擊不鏽鋼淋釉盤,以免造成淋釉缺陷;最後一條是各工序的緊密配合,這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必須掌握好時間的切入點,不至於出現空窯、亂窯與混磚。
一般清洗時間為35分鐘,都由各班技術班長負責協調安排。
每遇清洗淋釉設備這事,每個班組都如臨大敵,技術班長會提早的安排各項事宜。釉線全體人員都會參加,場面很是熱鬧,有時候連主任也過來幫忙。李羽新每次清洗都會被水淋濕褲腿或者衣袖,有時候是自己不小心搞的,但大多數時間為工友間的誤傷。李羽新琢磨著這事,他堅定地覺得這必須得改!怎麼改,如何改?這是一個令人神傷的問題。既然是問題,那麼就應該去解決它,而不是逃避。李羽新感覺到自己身體里流淌著彭拜地血液,那是熱血,那是青春的使然……
晚上,李羽新坐在寫字枱前,在紙上不停地圈畫出各個細節,並羅列出一大堆的序列符號,他改了又寫,寫了又改,腦海里精敲著每一步的合理性與連貫性。
「滴滴,滴滴」bp機打破了他的沉思,他看了看信息,抓起桌上的電話回撥過去。
「喂,那位?」
「市中心醫院急診科。你朋友張彩英出車禍了。」
沒等對方說完,李羽新撂下電話就往樓下跑。他跑到街道中間攔了輛計程車向醫院駛去。
201病房裏,沒見有躺下的病人,只有一個臉上打着補丁的的女孩坐在床上。
李羽新一口氣衝進來,急匆匆地問道:「英子,你怎麼啦?」
「沒事,就是擦花了臉。」英子輕描淡寫的蓋過。她是個很理智的人,她只是受了點驚嚇而已。
「嚇死我了。」李羽新見她真的沒事,舒緩了一下緊張的神情。
英子告訴他,今天在倉庫學摩托車直接撞牆上去了。
「那你不用手機打給我?這醫生說的話要嚇死個人。」李羽新責怪了一句。
「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反應。看看你到底愛不愛我。」英子撲進他的懷裏,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前。
「我怎麼不愛你呢,我哪敢不愛你,我有什麼理由不去愛你。」李羽新抱着她,輕輕地安撫着她。
英子的家是縣城的,她只是在市裏租了間棲身之所,房間約20平,沒有傢具也沒有做飯的餐具,只有一個墊在磚頭上的門板,一個簡單卻可以躺下睡覺的床。一個單身女子在漆黑的房間里,任何一個響動都會令其驚醒,要說不害怕,那得有多大的膽量。李羽新多次讓她搬過來住,都被她回絕了,一切皆因:名不正,言不順。
李羽新想給她名分,但是英子又不願意和老人住在一塊,她想有個自己的家,一個真正屬於他們倆的家。
「等我升職了,我們就去看房子。」李羽新頭靠着英子,幻化著未來。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不如星期天就去看吧。」
「可我手上只有2萬塊啊,怎麼買嘛。」李羽新混了這麼多年,的確是沒賺什麼錢,他的錢多數用在了他的愛好里去了,他喜歡跟電腦程序鬥智斗勇,可每次去幾乎全是輸。父母那更是沒有餘錢。老兩口只有為數不多的退休金。
「先看吧,我這還有點。」英子信心滿滿的懇求着他。
「好吧。」李羽新點了點頭。
南充的房價還處在萌芽期,西河路一段也才剛到700,偏僻一點的也就450左右。隨便算算一套房也得8萬出頭。這對人均工資不到500元的城市人群,怎麼算也是一個天文數字。按揭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天方夜譚,銀行業務對個人這塊開放得很少,尤其是打工的人群就別想着貸款買房啦。一句話,不是正式工,個體戶,想都別想。
周末,李羽新請了一天假,去陪英子看房。由於英子臉上的傷,他們只能打車去幾個擬定好的樓盤看看。最後兩人合計在紅星小區定了一套3居室的房子。此樓盤雖不大,但卻精巧,唯獨缺少綠化,價格倒還實在,一次性付款650一平。兩人核算了一下,大約8萬5就夠了。李羽新把農行卡交給英子,英子拿出自己的卡一同到售樓部簽下了購房合同,由於是一次性付款,合同上只填了英子的名字。英子告訴李羽新,自己向家裏借了3萬,不然怎麼買得起房子。李羽新沒多想,他雖沒錢,但也不喜歡占他人的便宜,所以合同上寫誰的名字,他根本不在意。自己家裏的房產證上也只有母親的名字,女人當家,房產上寫女人的名字在他的思維中彷彿是應該的。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裝修,怎麼裝修呢?裝什麼風格呢?又要做功課了。
「我們到書店去吧。書店裏有不少裝修的書。」英子提議。
「ok,走吧。」
書店裏,兩人尋找著自己喜歡的傢具樣式,然後聚在一起討論。
「你看這張床怎麼樣?雙層的,放兒童房不錯。」李羽新指著圖片上的子母床悄聲說。
「你確定要這個?」英子睜大眼睛瞪着他。
「對呀,雙胞胎,提前準備嘛。」李羽新壞壞地笑了。
「你個壞東西。」英子捶了他一拳,半邊臉都羞紅了。
「噓,小聲點。你看這個床怎麼樣,又大有舒服。」李羽新指著另一張圖片,給英子一個飛眼。
「我看你是壞透了。」英子用高跟鞋踢了他一腳。
「壞點不好嗎?我又沒對別人壞。」李羽新偷偷地用手在她的大腿上摸了一下,嘿嘿地笑了起來。
「別鬧,公共場合。」英子恨不得把頭藏在書里。
「英子,我們結婚吧。」李羽新收起了笑臉,一本正經地說。
「你這算是求婚嗎?」英子抬頭看着他,眼睛裏閃著一絲幸福地光。
「嗯。我說的是真的。」李羽新深情的看着她。
「你不怕我的臉有疤痕?」英子半開玩笑地說。
「能娶你這樣的傷疤美人,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李羽新信誓旦旦,差點沒對天發誓。
「李羽新,你以前不是不喜歡說話嘛,怎麼油嘴滑舌起來。」英子擰了一下他的耳朵。
「人不熟不說。不想和陌生人說話。」這點,還真是他的個性。
「難怪你在保險公司的業績這麼差!」英子彷彿找到了李羽新的病症根源。看來他真不是做保險的料。
「我現在在陵康公司可是大紅大紫哦。」李羽新使了個壞,透了個底。
「你就吹吧。「
「你不信?」
「為什麼要信。」
「到時候,由不得你不信。」李羽新得意起來。這份得意來自何德宏昨天對他的談話,一份來自於總經辦的加薪批示。
「李羽新,你剛才的話還算不算數?」英子懶得跟他扯這麼多。
「哪句話?」李羽新故意裝傻。
英子在李羽新的手臂上使勁地攥了一圈。
「我叫你裝!這下記得了嗎?」
「哎喲,記得了,記得了。」
「什麼時候去?」英子追問道。
「你說了算。」李羽新心裏高興著呢。
「明天,我們就去。」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李羽新顧不得什麼場所不場所,抱着英子猛地親上一口。
兩人親昵的挽着手,買下了兩本裝修的書。
你到我身邊帶着微笑,帶來了我的煩惱,我的心中,早已有個她,哦,她比你先到……大街上,新開張的361店鋪里放起了這首懷舊的經典歌曲。
1998年11月9日,這是李羽新和張彩英在婚姻登記處的好日子。他倆沒有聲張,也沒有告訴各自的父母,悄悄地就把這事給辦了。
當天晚上,兩人在何記樂山串串香簡單地慶祝了一番,最後在英子的小床上相擁而棲。為愛舉杯,為你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