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手執猩紅（一）

待劉媽將司空玄月抱上床榻，瞥了眼被打懵，癱倒地上的銀杏。

劉媽走過去，半蹲身子，扯過銀杏的頭髮，惡狠狠命令道：「今日之事，是月小娘子自己摔的，你若敢對鳳小娘子道我們夫人半個不是……哼！」

劉媽冷哼一聲，醜陋的嘴臉貼近銀杏幾分，威脅道：「我便將你賣到窯子里去。」

「呸！」銀杏猛萃一口，忍著頭皮火辣辣的疼痛，充滿怨恨的瞪著劉媽。輸人不能輸骨氣，這是鳳小娘子打小教導她的。

接著，銀杏痛叫一聲。

是劉媽抓著她頭髮的手更用力幾分，劉媽另一隻手抹了一把臉，凶神惡煞的將銀杏頭往地上按，嘴裡還謾罵著：

「成，你這小蹄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銀杏尖叫著想掙扎，無奈之前與劉媽，王媽周旋，早已體力不支。更何況，還被打了那麼多巴掌，耳聾目眩的。

司空玄月側目看著銀杏與劉媽互動，無奈長舒一口氣。這銀杏真是榆木腦袋，服個軟不就過去了，如實相告又如何？等阿姐與生哥回來自然會護她們周全。

「本不想為我們夫人手上沾血，這可是你自找的。」

劉媽把銀杏的小腦袋拎起來，醞釀了十足的力氣，準備往地上摔，誰讓銀杏這丫頭這般忠心，死了活該。

「砰」—

房間內傳來瓷器猛烈碰撞聲響。

緊接著，劉媽只覺得一股溫熱從頭頂流於臉頰，鬆了手中銀杏，緩緩扭過頭，臉上表情瞬間驚恐。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看起來也就四五歲的奶娃子，正拍著手上灰塵，喘著粗氣，一臉邪魅的看著她，眼神里透露著不符年紀的寒光。

『咚』一聲。

劉媽身子重重倒地。

這奶娃子便是司空玄月，她可使出了吃奶力氣砸劉媽。因為她是早產兒，加上被歸在蘇姨娘名下，打小備受虐待，所以她比同齡人發育遲緩，上一世兒時還被認為腦子有問題。

她本不想重生第一日就手沾鮮血，無奈銀杏太笨，劉媽太惡毒。若是她不出手，怕是銀杏今日便要死在這裡。

「月……小娘子！」額頭已經摔出血絲的銀杏在劉媽倒下的那一刻，一臉震驚的看向司空玄月，使出渾身力氣，勉強支撐起身體。

連忙跪爬到劉媽身前，試探了鼻息，顫抖著小手，身子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坐在地上。銀杏瞬間慌了神，目光驚恐的看向司空玄月：

「月……月小娘子，你……你殺人了。」

司空玄月撇了眼劉媽後腦勺綻放的一片猩紅，揉著身上被擰青一塊紫一塊的部位，疼的直咧嘴，不用照銅鏡，便知曉頭上撞的包這會定是鼓起來了，腫脹難受感襲來。

看著這麼蠢的銀杏，司空玄月蹙眉，又覺得自己的舉動太過不尋常，便嘟著粉嫩小嘴，想象著做錯事小孩應有的舉止，揪著一根根手指頭在小肚子前，扭動著身子。

「她打銀杏姐姐，小月兒不准她欺負銀杏姐姐！她和姨娘一樣是壞人，嗚……」

司空玄月奶聲奶氣，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滴溜溜轉動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間紅了眼眶，司空玄月的話沒直白說出口，不過銀杏再蠢也應該知道『打狗還要看主人』，更何況還是蘇姨娘身邊的這隻瘋狗。

反正也已經做了，就當給銀杏上了一課見見世面，日後跟在阿姐身邊方可冷靜效忠，畢竟在這個世道『心不恨站不穩』，女人要想狠，先要經歷些非常人之事。

銀杏聽聞，心中一暖，害怕緊張感也減緩了許多。

銀杏連忙擁過這淚眼朦朧的小人，顫抖著手輕拍後背，強裝淡定。

「別怕，別怕……沒事了！」

可是，銀杏終究不過是個十五六的姑娘，哪裡見過司空玄月這樣，在她眼裡，司空玄月是個發育遲緩，就連智力也遲緩的奶娃子，突然間看到下此毒手的司空玄月，自然比劉媽死了更讓她吃驚。

但此刻更多的是感動，如此小人都懂得保護她，她又怎能推卸責任呢？更何況還是她的小主子…

容不得她多想，鳳小娘子交代的事她都未做好，便惹了這樣的禍端，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處理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看著趴在懷中哭泣的小人，銀杏泛起了強大的力量。

心一橫，縱然死也要保護好司空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