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筆仙（下）

小軍在睡覺之前有一個習慣，就要聽一些鬼故事。往常都是我給他講，剛開始的時候，他總是很害怕，特別講到關鍵的時候，他總是蒙起頭。今晚不同了，他非要給我講，並且不講鬼狐的，就講他自己編的「大糠」的故事。我才懶得去聽他講，故事編的不咋的，各種特效他給你做的步步到位。我說這小子，真是變化大啊。真有當演員的潛質，他媽特別是這個貧嘴，真讓我無話可說啊。總算在他的墨跡和吹鬍聲中閉上眼睛睡著了。可能也是太累了，剛鬧完了，加上白天學習，總是很疲憊的。他看我這麼快就睡著了，還很滿意自己的編故事的功底，也睡著了。而我，很快就進入夢裡了，並且很快又開始做夢了。在一個空間里，只有我一個人漂浮著，像宇宙的真空一樣。慢慢的從我身邊劃過了一道道星塵，像光影一樣，匆匆而逝。突然，在空間的一個裂口處，射進了一道光線，將那個裂口處的黑暗照個通亮，開始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只是背影。而我看的很清楚，那是我的爺爺。激動傷心無法言語的淚水已經開始從我的眼角慢慢流淌下來。爺爺離開我有3年多了，是在我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離開的。病突發的很急，死於心梗。我慢慢的游到爺爺身邊，雙手一抓，消失了。然後再另一個角落裡再出現，再次消失了。直到，被人推了一下子，醒過來才發現是一個夢，眼角還殘有未乾的淚水。推我的正是小軍，他盯著我，坐在炕沿上嗑瓜子。一睜眼，看見是他，嚇了我一跳。

「你幹什麼啊，大早上的，嚇死人不償命啊。」我起身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對著他吼道。他被我一吼，不動在那了，還盯著我看。

「你吼什麼吼啊，你知道嗎，你做夢說夢話了，一會哼哼呀呀的，一會就哭啊。你給我嚇一跳才對。」他半天才憋出這一句話來。我沒理他，一看錶，6點半了，得趕緊了，要不就遲到了。我趕緊穿了衣服，也沒時間吃早飯，就跟小軍就上課去了。到了學校，正好趕上第一節語文課，老師沒來，大家就自習了。我朝著前排考窗檯的位置一掃，居然發現那個桌位的薛俊不在。這是怎麼回事，我正疑惑著呢。就聽見我同桌跟后桌的正在討論說「大糠」的事。聽他們說的話可以知道，薛俊早上的時候又暈倒了，被送去鎮醫院了，他母親和班主任去醫院了。可想而已，他又玩筆仙了。中午，我和小軍一起吃飯的時候，還問過他們班的那個女生怎麼樣了。聽小軍說，還沒回來，還在醫院呢。小軍本來和我是一年的也是一個班級的，但是後來因為家裡出了點事，就暫時不念了，輟學了一年，第二年又重新念的，所以重新上了初一，比我小一屆。我讓小軍隨時看著，那個女孩回來了，下午放學的時候告訴我一聲。還沒到放學的時候，我就看到一個人在我們班門口轉悠兒。一會抻著頭趴著後門窗戶往教室里看，一會到前門來回踱步。最後一節課是歷史課，老師看到一個人在門前晃悠，就出門看了下，然後進屋說道：「葉安，屋外有人找你。」我一心思就是小軍來找我了。於是，站起身，離開座位，走到前面推開教室門，正好看見小軍在走廊跟前來回踱步。他看到我出來了，似乎很著急的樣子。一把手就把我拉過來了。

「小安，你可算出來了，我有急事跟你說。」我被他這樣拽著，一直拽到了樓道拐角。

「你幹嘛啊，你有什麼事，就趕緊說唄，領我到這幹嘛。」

「小安，我們班那個叫溫雅的女生回來了。今天下午第三節課下課的時候回來的，他父親和母親送她回來的。我看著她進教室的，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事了，也不敢當面去問，聽其他同學講是沒事了，說是什麼精神疲勞，學習太累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好像說跟這筆仙每一點關係啊。」

「什麼，這樣小軍，你現在就領我去看看她。」說著我就要走。

「葉安，你不還上課嗎，你不上課了，你要逃課，這可不是你作風啊。」小軍樂呵呵的說著。

「滾蛋，你不貧能死嗎，我不也是為了你，你難道還要看到你喜歡的人出事嗎。」

「呵呵，那倒不是，小安，你太好了，從來沒看你這麼好，居然為我的事這麼上心，我真是太感動了。」說著表情就開始動情。

「行了，到什麼時候了，你還鬧。」我無語的不看他一眼。我和小軍下了一樓，順著樓道去了他們班級。到了班級後面，朝著后玻璃往裡面一看，教室里沒幾個人。

「小軍，你們這節是什麼課，怎麼就這麼幾個人。」我轉過頭問小軍。

「我們這節是自習，這不班主任不在嗎，我們就自由活動了。」

「呵呵，我是服了，不怕你們班主任回來K你們嗎。」

「哪有什麼的，班幹部都跑光了，我們這些小兵還怕啥。」小軍毫不猶豫的說著。

「對了，小軍，你說的那個叫溫雅的女生，在哪呢?」

「讓我看看，那個靠講台正數第三排，豎排從左第二排，她現在坐在那裡呢，你能看的到。」我朝著裡面滿滿的目光移動著，終於在小軍說的位置處看到了這個女孩子。只能說看到一個背影，披著頭看不著臉，穿著一件粉色連帽T恤衫。

「小軍，是不是穿粉色上衣的那個女生。」我問小軍讓他確定一下。

「對，就是她，怎麼樣，漂亮吧。」

「嗯，漂亮，漂亮的都看不見臉。」

「沒看到臉嗎，那你跟我一起進去看看吧，我再給你介紹一下，怎麼樣。」

「算了，我可不進去，我一個外班人進你們班，再讓你們班的女生把我當成色狼給撓出來，我可不敢冒這個險。」我其實就是想看看，這個叫溫雅的女生有沒有和之前看到的薛俊背後一樣的白霧氣體。但是，我沒有跟小軍直接說出來，怕她不相信，會害怕，最重要的況且他一個普通人，是無法看得到的。我開始揉著自己的眉心，盡量讓自己能夠儘快集中精力。慢慢地感到眉心開始一陣燥熱，像火燒了一樣。我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我朝著後門窗戶再次往教室那個女生坐的位置一看。這一看，居然什麼都沒有發現，空間里很正常，沒有什麼異樣。可是，突然看見她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就這一瞬間，我看到了一團白霧狀的氣體附在了她的後背上。而這團白霧正是跟我第一次看到薛俊的時候，一樣一樣的。我立刻驚訝了下，然後站起身拉起小軍的手。

「走我們到前門處看看去。」我拽著小軍，他被我拉到了前教室門口。此時，小軍被我剛才的舉動看傻了，還以為我中邪了呢。不說一句話的看著我。我瞅了他一眼，看他在發獃的盯著我。

「你怎麼了又。」我一個耳光過去了，他捂著臉看著我。

「你幹嘛啊，又打我。」他對著我憤怒的說道。

「你剛才幹嘛那麼看著我，你中邪了啊。打你活該。」

「你剛才那是在幹什麼啊，先是揉眼睛，然後閉上眼睛在睜開，往裡面一看，這一看不要緊，你的表情跟苦瓜似的。我這舉動也太嚇人了，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你是不剛才中邪了。」小軍委屈的對著我說。

「中你大爺，我中邪，我中邪了還能站在這裡跟你說話嗎。我要是真中邪了，我第一個就先掐死你，讓你亂貧嘴。」

「你也太狠毒了吧，你掐死我，你捨得嗎，不捨得是吧，我就知道你不會捨得把我掐死，你要真把掐死了，我正好找狗剩作伴去，我們倆一起專門挑半夜來找你。」我被他這麼一說，咽了一口口水。這小子居然把狗剩給搬出來了，狗剩都死了快3年了。我算是服了這小子了，這是實在太有才了。我和小軍在前面的門口隔著門玻璃，往裡看著。我發現，這個叫溫雅的女生，不但後背有白霧，前面的頭頂上還浮著一團和後面一樣的白霧。我越來越疑惑了，這是什麼呢。班級里的女生看到外面有兩個人朝著窗戶往裡看，以為是教導處的領導來訓班了。剩下在屋裡的人不知道誰說了聲，「教導處的人來了。」雖然聲音很小，但我聽到了。一個個人都不說話了，低著頭，有的寫作業，有的也不看漫畫書了，拿出課本，裝作一本正經的看著。我心裡偷偷的樂著，心想這幫學弟學妹，把我們當成教導處的人了，瞅瞅這給嚇得。小軍一看屋裡沒動靜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小安，怎麼了，我們班裡面人怎麼沒動靜了。」我咯咯的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到底怎麼了?」他更疑惑了。我沒說，他就反覆問我問了我還幾遍，給他著急的。一推我，我一下沒站穩，撞到了門上，咣當一聲，教室前門被我撞了一下，聲音好響，只見屋裡面的同學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放在了我們門口的位置。我回頭瞪了小軍一眼。拉著他就要走。可是，剛要離開的時候。屋裡突然傳出了一聲奇怪的叫聲。我們趕緊回過身，看看屋裡發生什麼了。小軍一把把門打開了，沖了進去。我在門外看著屋裡發生的一切，在那個女生的位置，我看到了那個叫溫雅的女生倒在了長凳上，其他同學圍了一圈。我也顧不上什麼了，就直接進去了。我這一進去，其他同學都用陌生的眼光看向了我，然後看了我一眼，再次把眼光都集中在了溫雅的身上。圍著一圈的同學里，有一個同學從我旁邊過去，打開教室門跑了出去。我知道她可能去找老師了。我趕緊湊近了人圈，推了幾個人。

「你們都讓開。」我大聲喊道。他們對於我這個沒見過的陌生人這麼一喊，突然安靜了。我暗想，沒揍我就不錯了，心裡偷著樂了。

我看了一眼她，面容蒼白，頭頂那團白氣像火一樣，在不停地竄動著。我顧不上在想別的了，我趕緊讓一個同學給我接一杯水，可是都看著我在原地，每一個動彈的。小軍推開人圈，翻過前排的一個桌子，拿起杯子，在飲水機前滿滿接了一大杯水。

「小安，給你。」他快速走上了前，將水杯遞給我。我讓小軍把她扶正做起來，小軍一把就她摟了過來，扶正了。我對著她的臉，一杯水就潑了過去。周圍的同學看的一愣一愣的，都發獃的瞅著我們倆像神經病一樣的舉動。過了會兒，這女生被我一潑醒了過來。本以為，一切就沒事了，可是當她醒過來的時候，一個舉動讓我立刻毛骨悚然起來。她睜開了雙眼，沒有看到正常的反應，而是眼神死死的看了下周圍，一個詭異的微笑，讓我想起了看到和薛俊當時一樣的動作，雖然沒有笑出聲來，但我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很大。其他同學都湊上前主動問她怎麼了，她不說一句話。突然，開始呵呵的笑了起來，這種笑不是正常人的笑，扶著她的小軍，一下子鬆開了她，跑到了一邊，看著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大家被她這一笑，都給驚呆了。都躲在了一邊。只見她慢慢站起來，身體好像很輕盈一樣，快速的走到前門，推開門出去了。其他人好像被嚇傻了，都躲在一邊。有一個女生已經開始哇哇大哭，說什麼都要去找老師去，幾個女生在一邊安慰著。我叫上小軍，趕緊追了上去。順著樓道，也就一分鐘的時段，人就不見了。

「她在那。」小軍指著前大廳樓門院里的一個方向。我趕緊跟著就追，終於追上了，我跟在她後面，小軍前腳跟在我後面。也被剛才自己親眼看到的一切看傻了眼。她走的很慢，步子很輕，一直走到后操場的一處花壇處。我看見她不動了，停在了那裡。此時，我與她的距離只有大概十步之遙。我很想上前去看個究竟，可是當我再次發現她的頭頂那團白氣再次燃起的時候，我心裡不知道怎麼了，開始沒了底。因為自己也從來沒遇到過，仗著自己有一樣特別的東西，就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她又開始動了，進了花壇，只見她彎下腰，兩隻手不停地在花壇里扣著泥土。這個動作，更讓我覺得詭異了。我一把把我後面的小軍拉了過去。

「小軍，你上前面去看看，她在幹什麼呢。」

「啊，讓、讓我去，我不去，要去你去。」他開始磕磕巴巴，看來他也很害怕。我就想，昨天晚上我跟他鬧得時候，他怎麼那麼膽子大呢。這人真是變化快啊。

「前面的那個人是你喜歡的，你不是說你肯為她做什麼事嗎，既然你說喜歡她，你就應該去幫助她啊。」

「小安，你別嚇我了，我是喜歡她，可是我害怕啊。這也太邪門了啊。」

「好，你不去是吧，我去，那咱們說好，我去了，她就是我的了。」我剛要往前走。其實是試探他，見他沒反應，我又上前走了一步。

「別，別啊，我去還不行嗎，不知道朋友妻不能欺嗎，你給我回來。」我笑呵呵的轉過身，給他讓出路。他居然壯著膽子，真的走了過去，慢慢的走到了她跟前。

「小安，你快過來。」小軍對著我喊道。我以為發生什麼事了，我趕緊跑了過去，讓我看到更驚異的場景發生了，她雙手扣著土，低著頭，一隻手抓著土塊，就要往嘴裡塞。著實給我喝小軍嚇了一跳。還真沒見過有人吃土的，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過。我趕忙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她的力氣好大，我順著她的手慢慢朝著她的嘴塞了過去。這時小軍上前就從背後勒住他了她的身體。我呢，趕忙要鬆開手。可是好像已經來不及了，我的手被她死死的帶到了嘴邊，一口下去。我啊的一聲大叫，虎口處被她死死的咬住了。同時，我另一隻手，緊緊的試圖扣著她的嘴，她面無表情，眼睛里看不到眼仁。我心想，這下壞了，我這隻手是要廢了。小軍在背後抱住她完全沒起到作用，眼看著我的虎口處，鮮血就要流出來了，我卻沒一點辦法。小軍鬆開雙手，從後面幫著我用力試圖掰開她的嘴，可是無濟於事。鮮血從著我的虎口處，在一瞬間噴了出來，濺了她一臉。她突然一聲嚎叫，鬆開了咬在我虎口處的嘴，我的虎口處，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牙印，不停地留著血。小軍被她一把就甩在了一邊，我剛要起身，轉頭要跑，一雙冰涼的手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掐的我瞬間要窒息了一樣，喘不過來氣一樣。我使勁用手抓著她的兩隻掐著我脖子的手，這時在一邊的小軍又沖了上來，一個蹦高就騎在了她的肩膀上。小軍一看，這麼重的自己都沒給她扳倒，慌了神，不知道怎麼辦好。此時，他也知道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那個他喜歡的女生，她是真的中了邪，可是自己卻不知道怎麼幫助她。

我被掐的已經面部開始變色了，呼吸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困難。我拚命的用著雙手不停的左右上下糊弄著，掙扎著想擺脫。可是，她就是不鬆開，真箇人好像成了一句殭屍一樣。沒有了生氣，僵硬著。我已經認定了，此時的這個人已經不是她了，是被髒東西附身了。看來我葉安這次是真的要玩完了。小軍騎在了她身後，借著她的雙肩一蹦，跳上了她的伸直的胳膊上，我被他的重力一下，摔倒在了地上。呼吸似乎更困難了，我真想罵他，這不是救我啊，這是給我添亂啊。我閉著眼睛揮打著自己的拳頭，想努力掙脫。

「葉安，別打了，你打到我了。」小軍大喊道。眼前只有一個信念，就是掙脫她的雙手，真的是快要掐死我了，我也顧不上什麼了。忽然間，感到了眉心處涼涼的東西，我以為是下雨了。順著臉，劃到了我嘴角，鹹鹹的，我猜到了是血，也不知道是我自己的還是別的人。我猛地睜開眼，眉心處像針扎了一樣疼痛無比。一團濃濃的黑氣，從我的身體里散發了出來，只聽啪了一聲響動，我清楚的看到了她頭上和背後的那團白氣，從她的身體里被從我身體里散出來的這股濃濃的黑氣震了出去。而那團白氣很快就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人的形狀，就當這個人形剛要消失的時候，迅速的就被這團黑氣給籠罩了，慢慢被吞噬在了黑氣當中，消失了，前後也就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而黑氣也同時快速消散了。這時的她鬆開了我的手，癱倒在地上。我被她掐的紫紅的臉也慢慢的恢復了。我驚異的是剛才的那團黑氣居然如此的強大，我不知道它是什麼，更奇怪的是從我身體里跑出來的。這是我第二次看到，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是在一年前的一個夜晚夢裡。同樣的事情，在一年後的今天，再次發生了。我不再去想了，總之自己得救了。我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溫雅，一旁的小軍看到剛才的一幕他驚呆了，那個表情讓我至今還很難忘。但是，他並沒有看到黑氣吞噬白氣的場景，我想如果他看到了一定會被嚇傻的。我和小軍將溫雅送到了醫院，幾天後她康復了。而且看起來她很精神，小軍說的沒錯，她笑起來的樣子確定很漂亮。我不知道，後來小軍有沒有跟她表白過，似乎她好像什麼都忘記了，像失憶了一樣。只保存著在出事之前的記憶，但是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她還是以前的在小軍心裡的那個可愛和純真的女生，相信他們有一天會走到一起。至於我班的薛俊，自從那次住院以後，就在也沒看見過他，聽後來的老師說他的母親給他辦了退學手續，回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