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江湖

「當年華蓋滿京華的柳如煙，多少江湖俠少、豪門權貴，傾盡千金不可得其一見，如今為何會在這種窮鄉僻壤，邊陲小鎮？」走了沒幾步，身後的藍玉突然懶洋洋地開口問。

我怔了怔，我知道柳如煙是十四姨的閨名，有一次聽老爹這樣叫過她。

「紅顏漸衰名漸消，老大嫁作商人婦。這本是每個女人的歸宿，藍公子何需驚奇？」十四姨頭也不回，朗聲答道。

「不知道是哪個商人，這麼好的運氣？」藍玉輕然一笑，卻沒有繼續追問。

十四姨再未搭腔。

可是，握住我的那隻手，卻冷得出奇。

我們就這樣灰溜溜的，莫名其妙地打道回府了，好容易到了米府的大門，十四姨揮揮手，讓大家各自散了，她則扶著門口那尊石獅子，「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血來。

我嚇得不輕，從小九那裡搶過手帕，手忙腳亂地為她擦拭，口中兀自不正經道：「十四姨你太彪悍了，我充其量只是鼻子里流流血，你怎麼弄到吐血的地步了？」

「少在這裡跟我貧！」十四姨站直身體，接過手帕，擦了擦唇角，嚴聲道：「這幾天你不準出門，更不準去招惹那個叫藍玉的人。」

「咦，為什麼？十四姨你真的看上他了？」

好吧，如果十四姨真的看上藍玉了，我……我可以割愛。

免得老爹翹辮子后，我還有十六個娘要贍養，現在是走一個少一個。俺會忍著心痛，祝你們幸福滴。

「看上他？豈非跟找死一樣？」十四姨冷冷地瞧了我一眼，語氣也變得涼颼颼的，「藍田美玉，驚鴻照影，公子留情，生死不棄。——你的影子照在他的眼睛里，也會非死即傷。更別說被他碰過的女人，沒有一個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你還讓他親你？如果今天不是你十四姨在，你這條小命，就交待在那裡了。」

我頓時木住，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

這麼……邪乎？

簡直是茶館里的那個說書先生說的還邪乎。果然是越漂亮的東西越可怕。估計之前的冷美人也不是什麼好鳥。

「十四姨，這些東西……你，你咋知道的？」我的嘴唇有點發抖，聲音一顫一顫的。

看來姐又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啊。

不過，我以前一直以為，我老爹的這些姨娘們，不是從窯－子里贖來的，就是從哪個窮人家手中強娶豪奪來的。正經人家的姑娘誰肯嫁給我老爹啊？這位十四姨，據說曾是當紅牌的主，不過，據藍玉剛才所說，她的來頭似乎也不小。

「有什麼稀奇，你知道這個世上最容易打聽到消息的地方是哪裡？」十四姨顧盼生輝，重新恢復了她的妖孽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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