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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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戳了唐思的手臂一下,「誒,我沒聽錯吧?」

唐思皺眉不語,末了抬頭看燕離,「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怎麼會答應和親?」

我也是這麼想的,於是附和點頭。

「我聽到那兩人是這麼說的。七天後藍氏族長與陳國丞相沈東籬和親,於寶鏡聖地舉行儀式,須要密宗宗主臨場主持,因此奉長老會之命來請宗主出山。」燕離說着回頭看不禿和尚,「我早該想到,普通和尚怎麼會住在皇家圍場的後山禁地,可是……你明明一點內力都沒有。」

不禿善解人意地回應他的疑問。

「密宗三門秘術,涉及的是人體的奧秘,卻非普通的江湖武學,因此貧僧沒有內力也不是什麼奇怪之事。」不禿說着一頓,看着燕離的眼神忽地柔和了下來,溫聲問道,「你與白骨是什麼關係?」

燕離沉默不答。

不禿笑了笑,繼續道:「當日你制住我的手法,也是密宗秘術之一。三門秘術不隨意傳人,你與白骨的關係定然非比尋常。不知道他現在還好嗎?」

燕離眼神閃爍了幾下,終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家師為人所害,已然仙逝。」

不禿微微一怔,隨即合上眼睛,低低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這個和尚的眼睛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彷彿能安定人心,也彷彿能蠱惑人心,能夠誘使對方聽從他的指揮,給人感覺不像壞人,可是壞人也不會把「壞」字寫在額頭上吧……

我不安地拉了下燕離的袖子。「剛不禿跟那兩個人說了什麼?」

不禿主動答道:「我擔心那兩人呆久之後會發現你們的行跡,便允下了她們的要求,三日後他們便會派人來迎我出山,前往寶鏡聖地,為和親之事做準備。」

我深呼吸一口氣,抓緊了燕離的手,沉聲道:「我們,儘快回陳國。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現在行動很危險……」

「危險也要回!」我煩悶地甩開他的手,來回走了兩圈,抬眼看場中三人,頓時更加煩悶。外界的消息斷斷續續,上一次聽到的消息是說閩越國與陳國短兵相接,幾場下來互有勝負。之前的白楊谷一戰,雙方傷亡比我想像中的更加慘重,山洪暴發,也不知有多少屍體被深埋地下,陳國死傷竟然近半,但即便如此,在與閩越的對決上也沒有完全落於下風,正是因此我才能稍微放心在山中養胎,只不過涼國的趁虛而入讓事情變得棘手了些。

「和尚……」我斜眼頭看他,心中掙扎了一番,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問道,「你覺得我們能不能相信你?」

不禿微笑道:「我的回答,你相信嗎?」

「不要跟我打禪機。」我煩惱地一揮手,「直說好了,我覺得你這人挺有個性咱倆也算投緣,讓你幫我們離開閩越應該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吧!」

「你們,不是普通人吧。」不禿眼睛掃過我們三人,「一個是白骨的弟子,另一個同樣氣度不凡,而能同時讓這樣兩個男子傾心的人……」不禿上下打量我兩眼,「你覺得,我該放你們走嗎?」

「自然應該。」我斬釘截鐵答道,「你們白族是主和吧,現在藍正英受涼國挑撥,帶領着閩越士兵跟陳國鏖戰,只要我回去,你回去,定然能裏應外合讓藍正英下台,真正議和停戰。閩越不過是想要通商,這事情可以好好談,何必動刀動槍還動我的男人。」

「你的男人?」不禿愣了一下,隨即恍然道,「想來,你姓劉,不姓李。」

「這就不重要了。」我打斷他,「重要的是,咱們的利益高度一致。我是個熱愛和平的人,咱們這幾個月相處下來你想必也心裏有數了。你的一些事迹我也聽說過,說到底臭味相投,不用多考慮了,就這麼定了吧,你幫我潛回陳國,我幫你搞垮藍正英。」我抓起他的手掌一擊,「好了,成交!」

不禿抓了抓五指,失笑搖頭,喃喃道:「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相信我……」

直覺啊……

直覺告訴我,眼前這個和尚不會害我,不會害我們。

我們四人商量過後,決定三天後在密宗來人時下手,李代桃僵假扮成他們的樣子跟不禿回去,反正那些人都穿得密不透風,連臉都包着,只要不說話應該不會出事。

不禿說按照規矩,到時候會有四個人,兩男兩女來接他,也就是說我們不但要滅掉其中三個,還要控制另外一個,以免少了人引人懷疑。不禿堅持說,這四人只能生擒不能殺,如此便要勞煩唐思和燕離去佈置捕獸陷阱了,我則與不禿和尚二人相對無言……

「和尚。」我突然開口,「聽說你也曾為情所困?」

不禿淡淡一笑,搖頭道:「不曾。」

我挑了挑眉。「聽說你不守清規戒律,與信徒相戀,這不算為情所困?」

「如何算?」不禿微笑反駁,「我有情她有意,從來不曾有過『困』之一字。」

「可是,當和尚不是不能有世俗之愛嗎?不是說大愛無愛方可普度眾生?」我困惑了。

「阿彌陀佛……」不禿輕輕一嘆,「眾生是什麼?佛愛眾生如一人,不禿凡夫俗子,只能愛一人如眾生。佛門渡眾生,貧僧所能渡者,僅有一人。」

我瞠目結舌,半晌方回過神來,嘆道:「佩服佩服,和尚你犯戒犯得無怨無悔,很有我犯、賤的風格。只不過……」我仰天長嘆,「就算是犯了戒,也未必能得償所願。你青燈古佛孤身一人,我累得個精疲力竭也未必能將所有人留在身邊。」

「你沒有安全感。」不禿一針見血,嚇得我心臟一抽,低頭瞪他,不禿哈哈一笑,繼續道:「桃花雖好,可不要貪多哦!」

「切,又不是我自找的,人賤人愛,我也很煩惱啊!」我扯扯衣袖,不自在地別過臉,「我本想,守着一個人過一輩子也就完了,哪裏想到會惹出這麼多麻煩來。他們怪我惹了人就跑,後來他們惹了我又一個個想跑,切,不就是想以退為進嘛!」我撇撇嘴,「我若不追,他們定然要怨恨我一輩子,我若追了,這一輩子就亂成麻了,和尚,你們都說因果報應,那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這輩子攤上這麼幾尊大神!」

不禿不厚道地呵呵直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是上輩子的事了,你好好把這輩子的桃花債還了吧。」

我咬牙恨道:「一失足成千古風流人物,如果有來世,我也當個小光頭。」鄙視地瞥他一眼,「不是你這種犯色戒的。」

不禿和尚不以為恥地點頭微笑。

三天很快過去,那一天的日出宣告着我寧靜的山中歲月到此為止,因為山高路遠,白族的人來得很早,唐思燕離早早埋伏好,我躲在後面看熱鬧。

不出所料,來的是二男二女,那四人毫無防備,在踏入唐思的陷阱后不過片刻便被牢牢制住,毫無懸念地結束了他們的旅程。但其中領頭一人似乎武功遠勝其他三人,跳出了陷阱圈,從身上抽出半月彎刀,反手直劈燕離,卻在看到燕離的那一刻愣住了,手中動作一頓,立刻被燕離反制住。

「少主!」那個女人這麼喊了燕離一句。

燕離一怔,扯下那女人的面紗,露出一張……很路人的臉。

那張臉長得很奇怪,就好像……大餅一樣,我想正常人是長不出這樣龍套的臉的。

我跟在唐思身後上前,仔仔細細打量了她好幾眼,然後抬頭問燕離。「她叫你少主?」

燕離同樣表示疑惑。

那女人一咬牙,揚起頭回道:「我是白笙笙!」

我有些驚愕地走上前一步,卻被唐思拉住了,反而往後退了一步,被他攔在身後。

不禿上前一步,念了聲「阿彌陀佛」,隨即對燕離道:「放開她吧。」

燕離驚疑不定地看了看兩人,仍是沒有鬆手。

不禿低頭對「白笙笙」微笑道:「白芷,想不到你已經長這麼大了。」

白芷面上微有動容,俯首哽咽道:「宗主……」

到這時,燕離才鬆開了手,退到我身邊。

白芷半跪在不禿身前,不禿的左手撫上她的頭頂,像是對介面暗號一樣,一人說了一句聽不懂的話,然後白芷雙手交疊於胸前,緩緩站了起來——想必是他們白族密宗的一種儀式。

「他們三人,看上去你已經見過了。」不禿問白芷道。

白芷抬頭看了燕離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白芷,幫我一個忙,送他們離開閩越。」

不禿的話一出,白芷立刻驚訝地抬眼看向他,眼裏充滿迷惑,但不禿沒有解釋,只是微笑回視她,許久之後,白芷眼中的迷惑漸去,沉重地點了個頭。

這一幕告訴我,不禿和白芷的關係非同一般,他們彼此信任,並且,有共同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我們三個不知道。

不禿和燕離的師傅白骨似乎交情不淺,而從不禿和白芷的關係看來,白芷應該不會是下手滅黃花谷滿門的人,果然是藍族所為了。那真正的白笙笙必然也是死了,難怪白骨看到「白笙笙」出現時會差點被嚇活,只怕他也以為那是兇手假扮——可是白芷為什麼要假扮白笙笙……

孕婦一思考,大腦想睡覺。

我帶着個球跟着他們漫山遍野地走實在受不了了,每走一會兒就要停下休息,肚子這麼隆起來,背也不方便抱也不方便,只能小步小步地挪了。

休息時,燕離去汲泉水,我盯着白芷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問道:「這是你的真臉?」

白芷冷淡地點了個頭。

我頓時被嚇到了。

方才被放倒的三個,臉長得跟白芷有七八分像。「剛剛那幾個,是你的兄弟姐妹嗎?」

「不是。」

「那你們怎麼長得這麼像?」

白芷還沒有回答,唐思便拉着我走開,附耳低聲道:「別揭人家傷疤,你沒看出來那臉是磨過的嗎?」

我不解問道:「什麼叫磨過?」

唐思翻了個白眼鄙視我的無知。「百年前,江湖上曾經有個『無門』,從小收養孤兒訓練殺手,而且那些孩子從小就被磨臉,把臉上稜角磨平,這樣的臉才容易易容,而且不容易被認出,這種方法被很多神秘組織借用,那些磨過臉的人,就叫做『無人』,或者『無女』。」

我聽得毛骨悚然,下巴隱隱作痛,側眼向白芷看去,她那張臉,確實像一張「白紙」一樣,可塑性極高,也像白紙一樣,面無表情,十分冷漠。如此看來,她原來的演技倒是不錯,也難怪那時候燕離說沒有看出她有易容痕迹,他們付出的代價實在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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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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