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一樹寒梅，在細細的紙條上綻放，如同開滿了白玉串連的冰晶花朵。
梅花就種在通往村落的甬道旁，或是懸挂在溪流通過的橋邊，倒在水邊的已先行開花了。
指頭的白花讓人喜上眉梢……春天應該是快來了吧？
紫薇抬起頭，看著山頭未融的白雪，似乎感受到空氣的冷冽，纖細嬌小的身軀不禁打了個冷顫。
清泉鎮，歌舞團在這個偏僻的地方落腳。
原本，唐宓只想找間小客棧歇息后，打算隔天離開，繼續趕路，到人口較密集的地方，沒想到會遇到鎮長，在這裡有演出的機會。
因這裡很久沒看到外地人了，還個個都是如花似玉、貌美如花的姑娘，鎮民一來就是一個團，不少好事的鎮民把客棧圍得水泄不通，想探知她們在做什麼，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
鎮民對她們的好奇，不止一點點，在得知她們的職業之後，心疼跟好奇紛紛在心裡冒竄。
這麼美得姑娘怎這麼苦命？不是應在家裡相夫教子？還到處演戲、唱曲，顛沛流離的，說什麼都要幫幫她們啊！
於是大家特地請鎮長跟唐宓商量，請她們演兩齣戲酬謝天神，賞她們一口飯吃。
很久沒碰過這種質樸的人了，唐宓感到有趣，又不想破壞他們樂於助人的想法，便一口答應，順道讓就住在樓閣的姊妹們過過放鬆的日子。
在這種地方演戲不像在大城市，居民看戲成精，她們偶爾出錯也看不出來。
收入雖不豐，但大伙兒順便養精蓄銳，到富裕的城市再大賺一筆……唐宓的心理有了精準的打算。
而幾個姑娘得知消息后，紛紛換上簡便的衣裳，上市街閑逛。
在後院，幫忙王大娘收拾東西的紫薇，得知最新訊息后，她的反應不像其他半途才進歌舞團的丫頭哀怨，反而高興的點頭。
「不趕著離開？也好！」
她從小就賣到醉鄉樓為奴，要不是這趟跟著姑娘們逃離京城，她根本不知道外頭的世界有多大。跟著大家走到哪、玩到哪，只要心情愉快，到處都是風景，所以在哪演出，她根本沒差。
她哼著剛學的小曲，踏著學會不久的舞步，到井邊打水，開心得不得了。
「紫薇、紫薇……」不遠處，傳來叫喚她的聲音。
「唉！」聽到那低啞滄老的呼喚，紫薇的柳葉眉跟著垂下來。
是原嬤嬤！原嬤嬤在找她呢！但她卻不想理。
怎會這樣？整個歌舞團里，上上下下這麼多人，原嬤嬤卻老來叫她幫忙，她是哪裡得原嬤嬤的緣啊？
她真是覺得倒楣透頂。
其他丫鬟聽到原嬤嬤叫她，都在私下偷笑，還會跟原嬤嬤報訊，說看到她在哪……想到這事，她就恨！
她不是生來就要做大家不想做的事好嗎？
灶房，哪個烏煙瘴氣的鳥地方，新來的丫鬟不愛去哪裡當差，可是她也不喜歡。不要因為她好說話，就每次都來找她……
真是煩死了！
原嬤嬤不找其他丫鬟，也不叫她的孫子，就偏愛找她……這事怎樣咧？
而小姐們知道原嬤嬤愛找她，就減少她演出的戲份，所以她會唱的曲兒跟會跳的舞比起別人又減少許多，然後，她的賞銀跟著減少，她的私房錢就跟著少少的……
嗚嗚！真是不想不氣，越想越氣。
雖然她自食其力，不靠狐媚男人過日子，但她也想多存點零花錢，買珠花香粉啊！還有漂亮的衣裳，她也想多買兩件呢！
原嬤嬤讓她的權益大大受損，該怎麼辦？
但，當面拒絕老人家，給她臉色看，這種事她有做不出來！
「紫薇，你在哪裡啊……」原嬤嬤繼續喊。
「就來啦！」
唉！被一個煩人的老人家黏上，她能怎樣咧？就當自己日行一善吧！
她的珠花香粉，再見了。
「快點來幫我啊……」原嬤嬤喊個不停。
「過去了啦！」紫薇隨意回應，抬頭望向遠處的天際，雀鳥陣陣往屋頂飛掠過去，空氣中透露著冷冽的氣息。
她無意識地搓搓手。噢！真是冷死了。
是誰說冬天過盡，春天就來了？積了好幾個月的雪都買沒融呢！春天？還早得很呢！
慢慢等吧！
天色未亮，東門市集里就人影穿梭。
凜冽的寒風在空氣里亂竄，但為了生活奔忙的人似乎沒怕冷的權利。
在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裡的，大部分都是批發商、張力商行的管事，或酒樓飯館的老闆。
紫薇左右抓緊衣襟，右手拎著原嬤嬤寫的單子，東張西望，想把老廚娘囑咐的東西買回去，只要把欠缺的食材跟店家說清，讓他們派夥計把鮮活送到歌舞團，她就算做完工作了。
反正幾個主子都叮囑她，好好幫原嬤嬤的忙，所以事情做完后，悄悄溜回房睡回籠覺，應該不會有人察覺不對。
看她多厲害啊！
還可以在不討喜的差事里苦中作樂，為自己覓得好處，她真是萬中選一得聰明女人啊！
「快來看喔！最新鮮的魚貨都在我們這裡……」
魚攤的夥計用力叫賣，引起紫薇的注意，腳步悄悄往魚販哪裡移動。
她記得購買的清單里也有鮮魚十尾的需求，過去看看好了，搞不好可以挑到新鮮肥美的魚貨……
「哎呀！誰踩老子的腳？」一個手臂刺著猛虎的男人，猛然回過頭，凶煞的時間往後搜尋。
「老大，誰找你麻煩？」兩個小嘍啰立刻從鋪子兩旁聲援。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紫薇只顧著看鮮魚，沒想到卻擠到人家，誤踩到惡煞，一張粉嫩的小臉立刻刷白。
「喔！原來是可愛的小姑娘。」是哪個無賴看到紫薇秀麗可人的小臉蛋，臉上的怒氣隨即轉成狒狒笑意。咭笑聲不斷。
三人兜起一圈，把紫薇團團圍住。
「我一點也不可愛！」紫薇縮起身子，一顆小頭顱搖得像個撥浪鼓。
不少路人注意到這裡有場混亂，馬上四散閃開，心裡為嬌媚的小可人哀悼，卻沒人見義勇為，上前幫忙。
「你踩了我家老大的腳，對他很不尊重，打算怎樣賠我家老大啊？」小嘍啰弔兒郎當的詢問。
「啊？我不是故意的……我身上沒有銀兩可以賠……」紫薇怕的要命，眼底的淚花隱約浮現。
為首的惡漢怕兄弟們吧小美人嚇著，狠狠瞪了身旁的跟班一眼，要他們好好表現！誰把人嚇跑，就自己替他補一個小美人來。
跟班接受到老大眼中的訊息，雖覺得苦命，但口氣還是放得比較和緩了。
「誰要你的錢？你瘦巴巴的，身上沒幾兩肉，自己都喂不飽，口袋哪裡有錢？我看你跟我家老大回去好了，你長得可愛，他讓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要什麼有什麼，好不好？」
「呃……」紫薇苦著臉，不想說好，也不敢說不好。
「到底怎麼樣？你倒是說句話。」惡漢沒想到被誤踩一腳，春天就這樣來臨。他低下頭，很焦慮的詢問。
「我走了……我家小姐會生氣……」紫薇不敢直接拒絕，委婉表示自己也身不由己，希望對方放她一馬，別跟她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