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世人,三兄弟

第二章 一世人,三兄弟

凡世間萬物,陰陽兩極,相生相剋,自有其規律。沒有哪類物種可以打破經過億萬年形成的生物鏈。破壞了這個平衡必將會受到上天懲罰。所謂因果報應,輪迴一說,也大抵此理。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全村人都沒轍的辟邪也只有在瀾滄面前才會知道這世間還有恐懼這個詞。雖然瀾滄每次只是恰到好處的給他來點皮外傷。

就在瀾滄活動關節扭着手腕腳腕準備對辟邪來點「甜心」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經略懶散地站起身來,「瀾滄,別嚇唬他了。辟邪,你也別再婆婆媽媽耍嘴皮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瀾滄對你那張破嘴免疫。馬上要入冬了,抓緊時間進山打點獵物。」說罷,經略已經動身往山上走去,只是剛才還在隨手把玩的匕已不見蹤影。

瀾滄快步進入屋內,拿出那張牛角弓,跟上經略。辟邪像沒事一樣,也跟在後面,喋喋不休,估計他又在尋思怎麼報復瀾滄了——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要是他能打得過瀾滄早就報仇了。

當他們三人下山時已是傍晚。

經略依舊是把玩著那把匕,不長的頭卻是亂蓬蓬,上衣和褲腳上破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辟邪拎着四隻野兔,脖子上還掛着用藤支栓好的兩隻野雞,走着霸王步,模樣極是滑稽。瀾滄扛着一頭至少一百公斤的山野豬,背着那張駭人的牛角弓,閑庭信步。對於每天到山腳打水然後飛奔跑上山而不氣喘吁吁,每天對着鐵力樹練習兩個小時的八極拳鐵山靠,輕易拉動九十八公分的牛角弓而言,這一百公斤的野豬實在不在話下。

當然,三分鐘不說話不吵鬧就會嘴唇抽筋舌頭麻的辟邪自然安靜不下來。

如果說男人在死前最後停止跳動的是心臟,那麼女人死前最後停止跳動的就是舌頭了。當然這個笑話只是為了說明女人的啰嗦與喋喋不休。但是如果你見識了辟邪的嘴上功夫,你會現原來女人死前最後停止跳動的也是心臟。

「哇哇哇!瀾滄,你太威猛了!居然一箭射爆了野豬的頭!哇!要是那王寡婦在場,一定會被你的威猛氣息征服!」辟邪轉過身,對着瀾滄張牙舞爪道,動作極盡誇張,卻也惟妙惟肖,「哎呦!你這個死變態,幹嘛又踢我啊!」

「下次你要是敢再站在旁邊抱着胳膊看大戲,我就不是踢你這麼溫柔了。」更讓辟邪憎恨的是瀾滄居然將「溫柔」說的特別重,看來,和辟邪呆在一起久了,果真會受他一點影響。「居然讓經略一個人和野豬斗。要不是我趕來,看你怎麼收場!」

這下,原本手舞足蹈的辟邪也不說話了,眼神一下暗淡下來,看向經略,飽含歉意。

「瀾滄,是我讓他站在一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畜生的性子,兩個人斗它,沒有固定的目標,只會狂,那就更不好辦了。再說,辟邪身體本就不好。難道你想他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的?王寡婦會跟咱倆急的。」經略給了瀾滄一個含有深意的眼神。

「哦對,呵呵」,原本有點怒氣的瀾滄也憨厚的笑起來。

辟邪也自然配合他們,咯咯的笑起來。

卻沒有見到他眼神里的一抹堅毅。

「經略,既然我沒法像瀾滄那樣保護你,那我就幫你打下一大片江山!」

回到家后,三人一起將打回來的獵物搜腸刮肚,洗凈,然後腌制放在壇里。

晚飯是瀾滄做的。在這個家裏,外表最粗獷的瀾滄卻在某一程度上扮演了家庭主婦的角色。打掃、洗衣做飯這些活兒基本上是他一人包攬。經略偶爾幫幫手,卻被他拒絕。

說出來村裏人都不會相信的是,瀾滄一手針線活極為精細。家裏縫縫補補都是他的活兒。而辟邪卻樂得清閑,一副甩手掌柜大管家的模樣,整天嘻嘻哈哈沒個正形,搗蛋找事卻是很有一套。經略和瀾滄為此沒少給他擦屁股。

當然,村人眼裏擰成一股繩的三人也不可能永遠相安處之,那樣未免太過索然無味。私下裏,三人最常做的除了偷雞摸狗幹些損人利己的勾當,就是相互間的打趣。只不過經略和瀾滄對此是很不屑的,往往都是辟邪沒事找事,一個巴掌在那亂拍。當然每次結果都是他理虧然後挨點皮外傷。然而他卻樂此不彼。

辟邪和瀾滄也曾杠上過,辟邪得理不饒人愛鑽牛角尖,瀾滄又倔強如牛不肯退卻,大戰往往一觸即。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一副世外人姿態的經略會站出來,他的一句話便會將紛爭化解於無形,這也是辟邪常說的經略身上有一股王霸之氣,虎軀一震,任他是誰,無不臣服。

吃飯時,辟邪終於找到了一個報復瀾滄的方法。

「哇哇哇,這雞怎麼是這個味啊?你該不會是把醋當醬油放了吧?」辟邪一邊嚷嚷一邊鬼鬼祟祟的夾起一塊雞腿。

瀾滄鄙夷地看了一眼辟邪。這種小伎倆,他早已見怪不怪了。懶得理他。

「看什麼看啊,猛男,說你呢。」辟邪看到瀾滄鄙視的眼神,隨即做了一個防禦的姿勢,其實辟邪也知道,無論他怎麼抵抗,在瀾滄看來,玩他也就是和斗小雞一樣。但是他嘴上卻一點也不鬆口。

「辟邪你少說兩句行不?吃個飯也這麼鬧騰。你也不看看今晚誰吃的最多。」經略搖搖頭,自顧自地吃。

辟邪一下恍然,經略到現在吃了一碗飯,瀾滄兩碗,而自己卻是…三碗…,而且還感覺沒吃飽。

露餡的辟邪嘿嘿的賊笑兩下,又起身盛了一碗飯。

經略和瀾滄相視一笑。

辟邪,還真是個活寶啊!

吃完飯後,經略和往常一樣,來到書房。書房很簡單,除卻半屋子的書,就是那張看不出用了多久的書桌。書桌斑駁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桌面上筆墨紙硯一樣不缺。

經略輕輕地在桌上鋪上宣紙,研墨,拿起毛筆,蘸墨,心陡然靜了下來,純澈如泉。

《春秋》,經略看看身後堆滿半個房間的古籍,這已經是最後一本未抄錄完的書了。想到抄錄完了這本書,便真的是無書可讀,無書可臨了,經略心裏頓時沒來由的一陣顫抖。

瀾滄坐在堂屋裏,剛把經略今天破損的衣服補好,此時正在仔細端詳他的那把牛角弓。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

從十二歲開始,這把牛角弓便伴隨着他。他自認為此生最重要的,除了這個家裏的親人,愛屋及烏經略的媳婦端木憶柳算得上半個,剩下的便是這張陪伴他十年之久的牛角弓。還記得當初第一次拿到這張弓時自己滿心的歡喜,可惜的是那時的自己卻不能拉動分毫。

而如今,輕而易舉,得心應手。

瀾滄眼神迷離,彷彿看得痴了。而牛角弓並沒有因為時間的延伸顯現出破損或是壽終正寢的跡象,在瀾滄的細心保養下,反而愈得精神。

嚮往天空的,都是寂寞的。辟邪坐在門口,手杵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看着浩瀚深邃的星空。心裏想着誰也猜不透的心事。就這樣,一直坐着,姿勢不曾有半點改變。這個時候,你才知道,辟邪也有安靜沉默的時候。而他這種緘默的背影,此刻卻顯得邪魅十足。

一個時辰后,經略放下筆,《春秋》已然抄完。看了看煤油燈,還未燃盡。經略興趣盎然,忽而心有所動,於是重新鋪開一張宣紙,蘸滿墨汁,恣意揮毫,酣暢淋漓,一氣呵成:

我志在寥闊,疇昔夢登天。摩娑素月,人世俯仰已千年。

有客驂鸞並鳳,雲遇青山、赤壁,相約上高寒。酌酒援北斗,我亦虱其間。

少歌曰:神甚放,形如眠。鴻鵠一再高舉,天地睹方圓。

欲重歌兮夢覺,推枕惘然獨念,人事底虧全?有美人可語,秋水隔嬋娟。

燈光漸暗。

瀾滄和辟邪同時起身,向屋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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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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