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殺手亦有情

?寒夜漫長，夜靜如水，月淡星寒，戈壁灘一處寧靜，只有茫茫雪山散發皎潔的光亮。

黑色神劍，迎雪傲立。在朦朧月色之下，形成一道奇異的風景。劍柄反指蒼穹，鋒插地下。

劍身紋路散發出一股濃濃的劍氣，令夜幕顯得更冷。

傲氣凜然，正因這柄誓不低頭的劍，引得無數人爭搶，也許正是江湖一翻腥風血雨的開始。

火堆前，林庸和如夢正在地上，劍在身前丈遠處，他正閉門休養。

如夢注視着林庸突然說道：「我們現在怎麼辦，難道就一直在這裏嗎？」

林庸依然閉眼不答，如夢見狀不禁為之一愕，暗忖：「此兩日來，看來也許他真的太累了，竟然入睡了。」隨即嘆息道：「真不知道聶前輩將這拯救天下蒼生重任交付於你，對你來說是對是錯。接着便不再說話，心疼的看着林庸。

林庸此時突然睜眼起身身，閃電般的撥劍在手，看着眼前的如夢說道：我要再去劍池一趟，說完便直行而去。如夢見狀也未阻攔，她知道林庸有他去的理由。

劍池內林庸看着倒在地上的葉茹，想起於葉茹初次見面，然後在一起的經歷種種劫難與幸福的情景，不禁難過湧上心頭！

林庸想着念著，眼眶亦有些濕來，忽覺得一隻手輕輕的按住了他的肩膀，林庸回過頭，便看到了如夢。如夢嘆道：「庸，過去吧！讓她入土為安吧！我知道大殿內有一座冰窖，是當年聶劍為自己尋找死後擺放的少年寒床。」如夢見林庸看着她，有點詫異，便接着說道：聶前輩也是想要死後也能守護神劍！

林庸移開了腳步，慢慢的走了過去。眼神中立即柔情無限，充滿了感激和盼望。

可惜，他卻沒有察覺到如夢的心更在滴血……

林庸己單膝跪在葉茹身前，哭着說道：「葉茹，你救命之恩，我會銘記於心……我永遠是你的林哥哥！」他用不着再說下去，如夢已經很清楚，他與葉茹之間，只有恩情，卻沒有愛情！此時如夢玉手輕輕撫摸著林庸後背，溫柔的說道：我們走吧！

冰窖的寒玉床上，葉茹如溫柔聖女一般躺在寒玉床上，身旁放着三把名劍，正是「無名劍」，「嗜血劍」，「冰魄劍」。林庸希望這三把劍能陪伴葉茹左右！

林庸一邊走出，一邊喃喃道：「葉茹，我有事要辦，你暫時留在這裏，等將來天下太平，再來將此石破開！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隔世石落下，便不能再開啟，沒人可再騷擾你……」這時，隔世石轟然落地。

他現在要去的地方就是一一天下盟！

幾日後的蘭縣大街上，早晨的大街還是顯得那麼寒冷！

林庸和如夢在小酒樓內坐着，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有那柄還未出鞘，但相比一般劍要寬得多的神劍格外引人注目，可若不是江湖中人，誰又會知道這是柄什麼劍，誰又會過來搶他，有時候也許性命更重要，這也是有時候而已！

這時一柄長劍，一身白衣的男子走了上來，坐在林庸他們的對面桌，顯然林庸已經認出他是誰了，也許他也知道林庸是誰了，但兩人卻沒有說話，只是各自在喝着酒，但屋內卻有一股無形的氣在流動，是殺氣還是劍氣？白衣男子又是誰？江湖人很少知道他的來歷，但卻知道他的外號白衣殺手。沒錯，他便是地獄門的頂級殺手顧白衣。

回說地獄門，顧白衣的住處！我知世人定會認為，當年我既曾立志無論遇上任何困難，仍會堅守正道，最後卻仍舊幹上這不恥的職業——殺手！可我卻無法實對不起獨力撫養我的姐姐，但是你可知道，若我當年一日不下定決心賣命，姐姐和我的結果會是怎麼樣嗎？

「顧少爺，難道當初要有人要殺你的姐姐，而你為了她才下定決心做殺手的？

可是知心侍女小柔萬料不到，顧白衣最後的抉擇竟然會是這樣的！

「顧……少爺，難道……你當年墜河失蹤，也跟你姐姐有關」

顧白衣凝目回望小柔，目光似在讚歎孔慈的冰雪聰明，他徐徐嘆了口氣，道：

「是的……，你猜得沒錯！當年我墮河失蹤，確是與我姐姐有關，確切的說是那個人為了讓我成為一名殺人魔頭有關，我從小便立志在長伴姐姐左右，永遠不會離開她，但，卻原來自己只是她一個沉重負累，實在於心難安……」

但既然她外出未回，我心想，好歹也待她回來再說，而且，當日既然是其生辰，我這個沒用的弟弟，亦該盡心儘力令其開心，姊姊待我之好，無論如何，我亦要儘力報答……我便做出一個很傻的念頭！」

小柔一愣，連隨追問：

「顧少爺當時冒起什麼念頭？」

秦霜又是苦澀一笑，答：

「一個極度危險的念頭！便是刺殺那個人！」當年雖然年僅十二歲，卻已非少不更事，但他的這一決定並未讓他姐弟倆的命運改變，反而更痛苦！

唯有坐在市集一個暗角獃獃出神，小小的心靈更不斷在盤算如何才能快速接近到他，才能殺了他？

然而，顧白衣萬料不到，扭轉他一生的最大轉折點，就在此刻出現了……

一輛馬車突然在他面前停下，他抬首一望，當場嚇得目定口呆！

走下來一個人，這便是他要殺的人，可他小小年紀連只雞都沒殺過，如何殺得了他，單以此滔天氣勢，就讓顧白衣有點膽寒。

卻原來當年藍茂天已經改名劍二十三，但卻成為武林為之害怕的地獄門門主，剛巧那日驅車趕往地獄門經過河邊，驀見河便有個十二三歲男孩在，藍茂天初時只是看了一眼，並未在意，只因像顧白衣這些窮鄉僻壤的村童，一年中也不知會死多少，他又怎麼會注意，

然而，藍茂天萬料不到，當他的馬車剛走過男孩，男孩卻一把匕首刺來，然而藍茂天只用了一掌便將男孩打入水中，最令他意外的是，這個男孩竟然未死，且還自行登岸！

怎可能呢？？以當日河水之急，即使是他的門眾囚到河裏，亦九死一生，但一個年僅十二三歲的男孩，而且還挨了他一掌，卻竟能安然無恙，這著非奇迹，便是這男孩的體格異常……

當時的藍茂天，其實一直在訪尋資質上乘的孩子，以納為自己的勢力，再經悉心栽培后助自己打天下，可惜其時的他雖已門眾無數，但若論天賦上乘，卻從未有門眾眾能深得其心，或者說成為頂級殺手的潛質！

正因這個緣故，年紀小小的顧白衣終於登上了藍茂天的車，踏上了他本來絕不喜歡的殺手路！

為何他不喜歡，卻伯又要踏上這條路？也許全因為其姐姐！

即使他明知一入江湖，從今以後便會身不由己，陷上一條不歸路……

只因他早已預備當年已經身死，如今既得此機緣投身江湖，也許總有日可打出名堂，屆時便可回來再見姐姐，報答姐姐深恩。

然而，顧白衣當年雖已常懂事，卻仍入世未深，他那會想到，江湖並非一個生於窮鄉僻壤的十二三歲小子所能擔保，藍茂天的心，更非他能想像。

由他踏上江湖的第一步開始，使已註定……無法回頭！

小柔聽至這裏，終於明白眼前的顧白衣，當年何以會成為藍茂天的弟子，成為藍茂天殺戮之手！

只是，小柔始終還有一點不明，她不由問道：「顧少爺，江湖在某些人眼中，不錯是條不歸路，但……可是以顧少爺日前在地獄門的地位，絕對有資格接你姐姐重敘無倫，你何以從不回來見地？

小柔此問，似一語問中顧白衣心中痛處，他臉上霎時閃過一絲無奈哀傷，嘆息道：「小柔，你以為我真的不想與我妹相認？我這樣做，其實是為她設想。」

「為她設想？小柔不明白的問道。

顧白衣唏噓道：一個人若然死了，恐怕就連想念的機會也沒有了……」

小柔一怔，愣愣問：「什……么？顧少爺的意思，是否……在說，若你真的與佑心姑娘姊弟相認，她便可能會……死？」

顧白衣黯然低首：「嗯……，而且，還會死得很慘很慘……」

小柔大惑不解：「難道有人會殺她？」

顧白衣再度苦苦一笑，道：

「小柔，你真的想知道嗎？那就讓我告訴你，若我真的與我姐相認，有一個人便會對她不利，而這個人，卻是一個我絕對無法反抗的人……那就是藍茂天！」

小柔隨即愕然，道；他為何會這樣？」

顧白衣直截了當地答：因為藍茂天希望他的殺戮之手，這個人身世『六親無靠』！」「緣於只有父母兄弟姊妹的死清死絕的孩兒，才可再無任何親情牽掛，心無二志，永遠效忠於他！」

顧白衣如今說來，小柔回心一想，亦覺其所言甚是！

小柔想至這裏便說：你為何不帶着你的姐姐一起逃走，我相信你們從此隱姓埋名，門主不一定能找到你們！

顧白衣苦笑道：能到哪裏，相信已將我視如己出的他，如今還需要我為其殺人，亦未必會真的將我置於死地，然而，他會否對我尚存世上的姐姐姊不利，便實在難以預計！

不錯！小柔亦有同感！以藍茂天向來視人命如草芥的狠辣作風，即使能放顧白衣一馬，他的姐姐可還能活着？

對於小柔的好意安慰，顧白衣說道：「小柔……，謝謝你。」

「你可知道，我今夜為何會將自己這個心不由己的秘密，毫無保留地告訴你？因為你是我在地獄門唯一能信任的人！

小柔不知顧白衣為何突然會口出此言，面上一紅說道：可你真的要替門主去殺一個仁義之人，也許能帶給江湖和平的人？

顧白衣此刻卻未回答，只是站起來傻傻的看着窗外！

酒樓內顧白衣偶爾隨望着林庸，遂憶及他曾竭力惡戰劍霸天，在惡戰中亦全力支撐到底，最後連聖劍都願意為其而死，其不正是仁者之風才能該有嗎？自己是否本就不該為他而來！

這麼多人能夠冒生命之險相救他，可知他們對他何等在乎，眼神里竟然多了一份敬服之意，其眼神殺意已消餌無形。但心裏卻嘆息道：「只可惜……林庸始終仍是難逃一死！」

然而這一切林庸卻完全不知，此刻的他正在思念，可他還來不及思念，突然一道霹靂悶雷便劃破了大際。正是暴雨降臨的時刻。這場雨早悶了多時，不消片刻，己傾盆般落在窗外。

三人看着窗外的雨，心中的千般思緒湧上心頭，顧白衣此刻已經不是頂級殺手，彷彿而是江湖紅塵中的一顆塵埃，他那顆久違的內心，此刻彷彿得到了升華！也許十幾年前就該如此一般！腦中不禁泛起了幾時躺在父親懷裏，細聽母親奏琴的溫馨情景，還有這個尚在人世間的姐姐呵護。但該做的他還得去做，即使是錯的，他依然要做，因為十幾年前也許就錯了，那就讓這個錯直到死亡再停吧！

突然長劍出鞘，一道凌厲劍氣刺來，林庸隨手拿起桌上天劍立於身前擋住劍氣，兩人面前的兩張方桌瞬間破碎，林庸冷冷的道：你為何要來，每次殺完覺得應該能成為朋友的人，內心並不好受！

其實找人的也並不好受，還有殺死本不該殺的人，內心就更不是滋味！顧白衣上前說道。

你是地獄門的人？林庸問道。

你其實應該早就知道了吧！只是想讓我親手告訴你而且。顧白衣說道。

我只是不想枉殺任何一個好人，如果你的真的是地獄門的，我心裏會好受點！林庸說道。

哈哈哈。顧白衣大笑道：也許你根本就不適合這個江湖！

林庸也笑道：我覺得你也不太適合這個江湖，因為你根本不適合做一個殺手，因為殺手是不能有情的，顯然你動情了！

顧白衣嘆息一聲道：也許可能對你我才會如此吧！可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做的不是嗎？

林庸搖頭道：有些事情也是可以不做的，比如違背正義的！

顧白衣吐了口氣說道：「很好，這次我總算沒看錯人！」

林庸卻又嘆了一句：「看錯人倒沒關係，就是千萬別做錯了事。」

顧白衣不語，隨即破窗而出站立於雨中，林庸見狀也是跟了上去，兩人就這樣戰立雨中，雨水拍打着二人的額頭。突然顧白衣動了，一柄長劍以氣御於胸前，長劍周身竟然凝聚出六把相同的長劍，顧白衣雙掌向上一推，七把長劍隔空刺向林庸，感受着劍中蘊含的力量，林庸不敢拖大，天劍出鞘，大喝一聲：（百寒劍意）。人影與劍影碰撞，二人已經互換位置，雨中顧白衣突然大笑道：哈哈哈！你果然沒令我失望。只見顧白衣左胸鮮血噴涌而出。林庸的全身衣服也破碎不堪！

二人轉頭相互看着，突然都大笑起來，隨後顧白衣說道：不要讓我失望，為江湖做點什麼！長劍朝着自己胸口刺下。林庸不叫道：不要。忙來到顧白衣身前，接着說道：你為何要如此？

顧白衣吐出一口鮮血笑道：其實我十幾年前就應該死了。我在來之前就親手殺了我相依為命的姐姐，因為我不想他繼續留在世間受苦！

林庸聽聞很是震撼，可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顧白衣接着說道：我這麼做，只求你一件事情，將來如果有機會替我殺了地獄門門主劍二十三，也就是藍茂天。

林庸聽聞如晴天霹靂，激動說道：你說劍二十三是地獄門門主，就是當年劍宗的叛徒藍茂天？

顧白衣吃力說道：是的！劍二十三就是藍茂天，就是他讓我來殺你並取回天劍的！你一定很意外吧！顧白衣此時咳嗽的笑着，隨即便微笑的死去，也許這一刻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吧！

林庸此時發瘋似的仰頭大罵道：老天爺，你為何要如此對我，難道人世間的一切情都是假的嗎？為什麼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我而去，就連我最最重的師傅都要騙我？突然頭頂多出一把雨傘，原來是如夢，林庸此刻對着如夢問道：我該怎麼辦？如夢不語，只是將林庸的臉上的雨水擦拭掉！雨就這麼下着，二人就這麼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