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穆天師

看見懷嫣柔自行走向自己，太子長琴微微有些怔忡，耳朵里聽着岳初雲撕心裂肺的哭喊，因為緊握結果被鎖魂網灼傷手掌卻並未察覺的失控，以及，鬱壘神荼不敢面對岳初雲的內疚。

一瞬間，太子長琴覺得自己真的還太年輕，不懂的東西太多。在自己被迫成為顓頊家戰神以後的漫長歲月里，一直都在身邊，卻被自己視若無睹了究竟多少年華？

自己，是三維世界的至尊，從最複雜的組成結構，到最終極的基本粒子，被自己一層層剝開，卻無法見到的，究竟是什麼？人，究竟是什麼？

太子長琴迷惑了，面對自願站在自己面前的木魅，濃重的殉道色彩又一次充斥感官，身邊的一切都虛化模糊，這種一次次奉自己為犧牲的回憶不斷浮現，錯亂了時空。

因為木魅的接近，在她至純樹靈的滋養下，自己的琴彷彿恢復了生命力般散發出柔嫩的春天氣息。太子長琴受到鼓舞般，精神為之一振。

輕輕把手搭在木魅削瘦的肩頭，彷彿可以吹滅地獄業火的涼意透骨而來，是的，自己等了一百五十年，眼前的，正是自己為三界征戰負傷而被允許獲取的優撫，自己有權力享用。

那麼，從哪開始下手呢？

她本是一棵花樹，受了日精月華，漸漸有了感知，對於她來說，一切都異常緩慢，從剛剛能夠感受到陽光的溫度那時開始，到睜開眼終於看到太陽，哪怕用了千萬年的時光，是什麼支撐她彼時堅持，又是什麼讓她此時放棄。

若我剖開這胸膛，就能看到她的心嗎？若我打開這頭顱，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麼嗎？區區三維世界裏的低能生物，為什麼，卻有着任何維度都無法解析的感知？

那麼，岳初雲又是為什麼，如此失控奔潰，她為什麼不惜玉石俱焚的，也要保護一個並沒有交情的女人？

站在懷嫣柔面前的這幾分鐘，比千年還漫長，好在，終於有人可以過來結束這紛亂了。

只聽上空有人御劍疾飛而來：太子且慢，切莫傷我孫兒！

四下里安靜的連螞蟻咳嗽都能聽得見，岳初雲的哭喊戛然而止，生生被咽了回去，把自己噎的，打了個嗝。

何亘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眼睛的使勁晃了晃腦袋，彷彿光是維持了幾天的結界，就消耗到頭暈眼花，果然，他確實是累的大腦短路了，只聽他說：

我/操，姜子牙來了！

穆弦看着來人，長舒一口氣，四仰八叉的往地上一躺，給自己順着胸口：

媽的，可嚇死老子了，行了，死不了了。

何亘活蹦亂跳的跑過來搖晃他：

老穆，快起來，快起來，再堅持一下，穆萌萌，站起來！看！姜子牙來救我們了！

穆弦嫌棄的一把推開這個腦洞太大的弱智，生怕他傳染給自己：姜子牙轉了四世在劉伯溫那一世肉身成聖，你看清楚，來的那是我爹！！！

我/靠！他是你爹？！那你咋不姓姜呢？

我爹當然得隨我，他得姓穆。

噢！嘿！這老頭，長的挺帶勁啊！

太子長琴抬起頭，看着來人：

來人年紀約五十上下，身穿杏黃色窄袖道袍，外披白底燙金八卦仙衣，腳踏純鈞寶劍，疾飛而來。說話間已經收了劍，飄然落地。

因為聽到有人趕來，又再沒聽到岳初雲的哭喊，鬱壘神荼平復了一下，轉過身來，打量來人：

中等偏上身高，體態清瘦，秋霜半束於腦後，勒藍白二氣抹額。目斂星光，劍眉如峰。

非是別人，正是穆家天師當家之人。

太子長琴看着來人，得意而輕蔑的一笑：

果然是神農餘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