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絕望的神

岳初雲扶著穆弦一步步向後退著，不斷的打出結界來阻滯太子長琴的緊逼。可是這肉身能存儲的靈力實在是太少了。

太子長琴不緊不慢的玩弄著自己的獵物，飛出去的武器越來越難以防禦，最終化做穿飛的銀針。很快岳初雲和穆弦都已經遍體鱗傷。

而太子長琴本人並不同於他這個詩情畫意的名字，這場無從反擊的戰鬥，他已經玩膩了。在他抬手一揮之下，空間內的所有氧氣分子，瞬間土崩瓦解。

是的，無需藉助工具，無需接觸對方，他只是分解了空氣中所有的氧氣分子，再從分子變為原子，變為粒子，變微子。

太子長琴面無表情的，摧毀著一切，再生著一切，抹殺着一切，佔有着一切。

生生滅滅在他的手上像幻燈片一樣簡單。簡單的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結束天神之戰以後。這漫長的歲月，他就是如此消磨的嗎？

岳初雲和穆弦此時匍匐在地，像兩條瀕死的魚。

一個正常的人類可以屏住呼吸的時間是三分多種，那麼，說點什麼吧。

穆弦艱難的抬起頭：

說了這麼多，你只是想表達，你是物質世界的神，這一個意思罷了。

難道我不是嗎？

那你還真是個無比絕望的神呢。

什麼意思？

人類一直試圖去理解與自然同在的神，是這種追求開啟了科學的黎明，成為了解新知識的推動力。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把神跡變成了現實。

科學是通神之路，對於科學家來說，最糟的詞就是終極，終極意味着一切的停止，再也沒有進步，如果真如你所說，你操縱的弦是終極理論，那麼，你將看到的是，在未來所有人類都能和你平起平坐。

更糟的是，這些低能世界的生物為了尋求對物質終極本性的理解因而創造量子力學的那段狂熱奇迹般的日子，會促使他們推廣和完善量子場論，進而得到你無法操控的力量，還有什麼，比這更能讓神感到絕望呢？

我現在，終於記起來了，你是誰，太子長琴。四次天神之戰你參與了三次，傳說你如果同時彈奏你琴上的五十根弦，世界就會毀滅，重歸混沌。所以你只能操縱物質對吧，對時空束手無策。

所以，走到終極的只是你，你不可一世的力量很快就會走到窮途末路，最終變成人類哄逗嬰兒的玩具，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你被人類，拋棄的那一天……

穆弦斷斷續續的說完這些話，就昏了過去。岳初雲，掙扎着想爬到他的身邊去，沒能做到，之前不斷打出結界對肉體負擔太大，笨蛋，大腦活動最消耗氧氣了。

她看了一眼守護結界的何亘，對着太子長琴說道：我和他，無論誰死了，何亘都會毀掉木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150年前的傷，需，需要她，對吧……

在岳初雲閉上眼睛的瞬間，她好像看到一個熟悉卻冰冷的身影，翩然落地，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夠了，放了他們吧」，來人是個一身黑衣，斜披黑色中長披風的男子，年紀在三十歲上下，褪光了稚氣，有了一些滄桑，還是盛氣凌人，卻也不再那麼傷人。

空氣恢復了正常，來人摸了穆弦的勁動脈，把他扶起來靠好。

又把岳初雲抱起來，左右看看，一片狼藉，無處可放，於是喊他：長琴！

太子長琴從失魂落魄中回過神來，把院子恢復了原狀，茫然若失，看見黑衣男人在看着自己，愣了一會，說：進去說吧。

黑衣男人抱着岳初雲和太子長琴進了宅邸，找了個房間，把岳初雲放下。

我因為聽說你被加封為樂（yue）聖真君，三界之中，跨龍遊街，誇官3日，特意趕來賀你，沒想到一過來，就看到你在大動肝火。到底為什麼事搞成這樣？

沒什麼大事兒，我只是一時失控，本來沒想把他們怎麼樣的。

我知道你有分寸，也比我的脾氣要好的多，我就是怕你忘了他們是人，肉體凡胎，比不得我們以前交手的。

我本來真的不想動手，只是沒想到那個小子居然叫穆弦。搶了我的女人，還敢叫穆弦。

黑衣男子被太子長琴的邏輯逗笑了，那你也不該揍他啊，揍他爹才對嘛。

哈哈，好吧，太子長琴苦笑道：我可能是有點遷怒於人了，這些日子總覺得那麼不真實，雖然受封，卻覺得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總是覺得心驚膽跳，不知道要去面對什麼。

我現在只提醒你一句，你是因為受封要在三界之中，誇官3日，才暫時有了實體，不然就憑你我的靈體狀態，在人間不僅沒有任何神威，還有可能被封靈結界反噬。

我當然知道你是為我着想，我只是最近總會感覺到莫名的悲涼，剛才那小子說的話，不知道你聽到沒有？神荼，我們會有那麼一天嗎？被人類拋棄？

你既然有這種感覺，就一定要記着我跟你說的話，太平本是將軍定，哪有將軍享太平。天蓬被誣酒後失德，捲簾打碎琉璃盞，白龍卻是因為火焚洞房，長琴，越是歡慶的集會，越會潛伏諸多殺機。

我知道，所以我才心驚膽寒，總覺得會突然天降什麼禍事，總覺得自己將會任人宰割。我甚至覺得自己會放棄。我打了三場天神之戰，我失去了幾乎能失去的一切。神荼，我只想讓這一切停下來。

太子長琴的聲音悲切如斯，而且緊接着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從天地初分開始，哪個顯赫之人的落難，背後沒點隱情？你的擔心，固然有道理，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把你的傷養好，你不能把所有的神力都供在琴上，這傷拖得越久，對你的消耗越大。

如果我當時沒說錯那句話，也許她就不會死，她就不會變成一段被鑿成琴身的枯木，我也不會抱琴而生，做了顓頊家的兒子，做了只會殺戮的太子。

別想那麼多了，你選中的木魅，應該修得圓滿了吧？以她的至純樹靈，養你的琴綽綽有餘。既然你在這裏建了行宮，應該好事將近了吧？

提到木魅，太子長琴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抬手指了指床上的岳初雲，說：

木魅現在在她們手上。我等了150年，纏綿病榻。就是為了等它長成。卻被她們帶走了，不然，我也不至於……

黑衣男子聽到這裏，臉上露出訝然之色，喃喃自語道：怪不得，他們會拼了性命，也不肯交出木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