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封家書變故生(2)

第40章 一封家書變故生(2)

宋廷從永泰回到家時天已擦黑,他將棗紅馬拴在馬樁,扔下那條三尺來長的馬鞭,然後懷著沉重的心情流星闊步地邁進了家門。

進了門一看,院里沒有像往日那樣掛起紅燈,偌大的整個院子,只有寥寥幾點星光在西廂房附近閃爍,其它地方都沒有掌燈。如果換作往日這個時辰,李伯早在走廊各處掛上了大紅燈籠,宋府上下早就滿堂紅亮,今日卻不知這是怎麼了,居然沒人掌燈……難道……李伯出事了?

他心中一緊,那封家信只有六個字「家中出事,速回」,看這字跡,也不像是趙元貞寫的,倒像是幽劍寫的,難道說……元貞也出事了?

想到此處,他已是呼吸急促、內心大震,腳步凌亂地奔向寥寥星光的西廂房,嘭一聲撞開房門,房裡卻只有兩個人:趙元貞和幽劍。

見趙元貞好端端的,不像有事,他繃緊的神經放鬆了許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疾步走過來將她摟進懷裡……

在宋廷推開門的那一剎那,趙元貞面色惶恐,騰地站起身,目光驚恐地盯著推開的門……而後見到是自家相公進來,頓時臉色轉為驚喜,秋水似的眼眸驟然一亮。

宋廷摟抱著她,她將一雙柔荑緊緊扣住他後頸,溫溫軟軟的嬌軀緊緊地貼近他腰腹,她微微揚起頭來,看著自家相公,美得醉人的臉龐里含著喜色,眼眸中蘊著瑩瑩的柔光,驚喜地喊了一聲:「相公!」

「貞兒……」熬過了大半月的思念,宋廷總算是見到了自己的妻子,心中只覺快活,摟住她滿心歡喜地呼喚。

趙元貞抱著自己的良人,眉間的憂色化開了大半,將玉頷枕在宋廷的肩膀,朝著他耳邊柔聲說道:「妾身好擔心你。」

看著兩人摟摟抱抱完全將別人熟視無睹的樣子,一旁站著的幽劍終於忍不住裝作重重地咳一聲,幽幽地低噥了一句說什麼。

宋廷這才鬆開了手,又仔仔細細地端凝了趙元貞兩眼,看她確實沒有任何受傷中毒的跡象,已然將懸著的心放下大半,這才向幽劍問道:「這麼急急忙忙地召我回來,家中到底出了何事?」

幽劍看了宋廷一眼,臉上神色頗為複雜,輕輕嘆了口氣,才跟宋廷說道:「公主是因為擔心你,怕你被人傷害,才將你叫回來的。」

宋廷不明白她話中意思,又知她一直都是冷模冷樣,就將臉轉了過來,凝視著趙元貞問道:「家中到底出了何事?」

趙元貞在房中慢慢走了兩步,來到花雕梨木茶桌旁,用青花瓷杯給宋廷倒了一杯茶,遞上來之後,才將昨晚發生之事娓娓道來。

事情發生在昨晚四更,大家正睡得昏沉、沉醉夢鄉的時分,家裡突然闖進來四個黑衣強盜,強盜們是偷偷翻牆進來的,一進院里,就被起來解手的李伯無意中撞見了。

其中兩名強盜二話不說,舉刀一劈,其中一刀就將李伯的半隻耳朵砍了下來,李伯握著耳朵凄慘大叫,另一刀劃過他的臉,在他臉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刀口子,從耳垂直至頜下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另外兩名強盜衝進東廂房,一腳踹開一間房間的房門,聽到裡面是女子的尖叫聲,擦了火石一看,瞧見了青竹的模樣兒,頓時見色起意,提刀進來,想非禮於她。

這時,幽劍聽得兩聲慘叫,連忙掠身趕了過去,先將青竹房間里的兩個強盜一劍一個刺死了,后又在西廂房趙元貞房間門口,找到了剩下的兩名強盜,一劍下去,刺死一個……

「相公,真是太可怕了。」趙元貞拍了拍胸口,眼裡露出一絲害怕,旋即又將宋廷的手緊緊握著,雙眸露出憂懼之色,說道:「相公,我擔心這四個強人的目標是你,如果他們是受人指使來傷害你的,怕也會找到你那兒去。我叫你回來,是想和你商議出個法子,眼下這種局面,是不是應該報官呢?」

「報官?」宋廷踱著步子,思考起來,報官的話,官府會派人過來查,到時候府內上下都要被搞得雞犬不寧,更何況府中藏著的女眷恐怕要遭更多人貪圖惦記……想到這些,他搖了搖頭。

見趙元貞滿臉憂懼的模樣兒,宋廷扶著她柔肩來到床邊坐下來,轉過臉來,向幽劍問道:「不是說家裡來了四個強盜,你已經殺死三個,還有一個人呢?」

幽劍早知他會這麼問,淡淡應答道:「還有一個關在柴房,我問過話了,可他什麼都不肯說,逼他也沒用。你要審的話,我陪你去……」

「嗯。」宋廷將頭輕輕點了點后,又想起來問李伯、青竹的情況,得知李伯被削了半隻耳朵后,送到了皇甫醫館由皇甫陽明老先生親手處理傷口,臉上止了血,性命之憂倒無,但是痊癒后臉上留下疤痕是難免的。至於青竹……她早先曾遭強人所擄,在臉上劃了幾道疤痕,多虧了一位少年英雄相救,才總算保全了身子,這次又被強盜這麼恐嚇,有了前次的心理陰影,她當時整個人都被嚇傻了,事後發起了高燒,整個人變得痴痴獃呆的,也被安置在皇甫醫館診治。

當得知沒有人有生命危險、也沒有人被凌辱,宋廷心裡懸著的那塊大石頭總算放了下來,可畢竟蒙受這樣的羞辱,任誰心裡都會升起一股復仇的情緒來。他亦然,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條線,如果沒有碰到那條線,可以一笑而過,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一旦碰到那條線,就算是死,也要和那人拼一拼。

摸了摸懷中從永泰市集胡商那兒淘到的龍鱗匕首,宋廷面色突然變得陰沉,走到幽劍跟前,低聲說了一句:「走,帶我去……」

然後又溫煦一笑扶住趙元貞的肩膀,柔聲道:「貞兒,你在這裡等我一下,不要害怕,我很快就會回來。」說完,不顧趙元貞眼裡的疑問,走出了房門。

幽劍微微一怔,不過很快懂了他話里的意思,也跟著走出房門,宋廷朝著坐在床上的趙元貞笑了一笑,就將房門緊緊關上,轉過身來時,月光下的他臉色變得無比的陰沉,眼眸里有殺意凌然,看著令人害怕,幽劍此刻也不敢跟他說話。

兩人一路沉默來到柴房,幽劍將門打開,宋廷手裡提著一盞剛剛點上的燈籠,腳步迅捷無聲地走進柴房,久未打掃過的柴房到處布滿了蜘蛛網,裡面的柴枝都發了霉,踩在腳上發出窸窸窣窣的碎響,地上不時有耗子竄來竄去,那雙發著亮光的眼睛讓人看了害怕。

不過此時的宋廷卻什麼也不怕,他心頭的血在燃燒著,在沸騰著,他眼神里有一股凜冽的殺意,比耗子眼睛的亮光要可怕多了。

柴房深處,一名身穿黑衣的精瘦男子被綁在了一根樑柱上,他坐在地上,上半身幾乎全部被繩子捆在樑柱,繩子很粗,也綁得很緊,他一見到宋廷、幽劍二人進來,就發出唔唔唔的聲音,原來是口中被堵了塊黑布,說不出話來。

幽劍上前來,將他口中黑布一拔,他立即氣喘吁吁地說:「水……水……快給我水……」

幽劍冷眼詢問宋廷,意在問他真的給他水喝嗎?

宋廷舉手示意,讓她別多事,讓他來審。他走到那被綁著的精瘦男子身前來,舉著燈籠將他模樣兒瞧了個仔細:果然是做強盜的,鼻翼兩旁的法令紋很深很明顯,整個五官面帶兇相,深深的眼窩裡,兩道兇惡的目光陡然四射,常年被酒色掏空的身體顯得很瘦,渾身夾帶著一股濃濃的悍匪之氣。

宋廷笑了一笑,輕輕地問道:「誰派你來的?你是怎麼知道這裡的?」

那黑衣男子沒有回答,反而冷笑:「你又是誰?有什麼資格來問我?」

宋廷沒有說話,將燈籠放在地上,蹲下身子,目光與他齊平,陡然將殺意釋放,小聲地道:「我是這裡的主人。我給你三次機會,你如果不肯說,我會讓你死得很慘。」

那黑衣男子滿臉不相信,上下打量著他,嘿嘿一笑:「就憑你?一個臭書生?」

宋廷沒有與他多費口舌,臉上露出一抹陰冷的笑來,右手入懷抽出龍鱗匕首,左手舉起一指,道:「第一次機會——誰派你來的?」

那黑衣男子繼續冷笑,兀自搖頭得意洋洋的模樣,說道:「你敢動我?信不信我老大殺你全家再把你家的幾個女人都綁回去當女奴?」

又嘿嘿一笑,流著口水道:「你家幾個女人都好漂亮哇!要是我也能有機會日一日……」

「唔唔唔……」一塊黑布已經堵上了他的嘴,他只覺左手傳來一陣難忍的疼痛,低頭看時,左手拇指已經沒了……這時斷指處血汨汨地流,他疼得額頭冒冷汗,想要喊叫,可是嘴巴被堵,什麼也喊不出來。

突然間他覺得自己能說話了,那黑布被拿開了,剛想大喊,口中又被塞進來一根什麼東西,腥腥的,涼涼的,一想到是他自己的左手拇指,腦海中嗡地一炸,立即將口中之物吐了出來,眼睛里已然流出淚花,臉上露出駭然的神色。

宋廷這時左手舉起第二根手指,道:「第二次機會——你來我家的目的是什麼?」

那黑衣男子卻突然啐了一口,狠狠咬牙道:「你以為切我一根手指,我就會什麼都告訴你嗎?實話告訴你,老子曾經在牢獄里都殺過人,什麼嚴刑拷打沒有受過?會受你這臭書生的斷指威脅嗎?」

「好!好!好!」宋廷口中連續發出三聲「好」,然後轉身跟幽劍淡淡一笑:「幽劍,你先出去……」

幽劍怔了一怔,然後俯身仔細檢查了綁著的繩子,見了繩子完全無損、這人不可能掙脫,她才放心地走出柴房。

便在這時,裡面陡然傳出一道凄厲的慘叫,接著又是一聲接一聲,就好像是浪潮,一浪接一浪,過了一會兒,聽到一個求饒的聲音說:「我什麼都說,你能不能放我一條生路?」

彷彿空氣短暫地凝滯了一息,便聽到一聲帶著冷笑的聲音:「不能,但是我能讓你死得痛快點。」

然後,裡面的聲音很低沉,她有些聽不清,又過了一會兒,她看見宋廷左手提燈籠、右手握著龍鱗匕首走了出來,手上、衣服上、臉上到處是血,他的身體在發顫,手腳抖動得很厲害,如同羊癲瘋,可是他口中的聲音,卻極為清晰:「我把他殺了。」

幽劍想說什麼,卻瞧見他快步走向池塘,用池塘清水洗了洗臉,擦了擦衣裳,然後提著燈籠回到了趙元貞房間門口,在門口台階慢慢坐了下來,默默地守候著房間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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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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