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沉默
?孫聞陷入沉默。
慧空頷了頷首:「阿彌陀佛,皇上,是不是貧僧說錯什麼了?」
「慧空大師,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退下吧。」孫聞又添了一句,「為安妃誦經超度的事,就拜託你了。」
「貧僧告退。」
直到慧空離去,孫聞一直黑沉著臉一言不發。
「福榮寶。」他終於打破沉默,「啟王爺一共有幾天沒來上朝?」
福榮寶沉吟:「這個奴才倒是沒怎麼關注,畢竟這段時間皇上為了安妃的事悲傷過度,不過這幾個月來啟王爺總是不間斷地請假,有時請一天,有時請兩天。若是奴才沒記錯,情況便是如此。」
「這個事為甚麼沒人跟朕來稟報?」
「這個……奴才也不知道。」
孫聞重重的拍案:「立刻傳人來問話。」
「是。」福榮寶哈著身子,「奴才親自去。」
「你留下。」
他只得留下。
孫聞忍著氣問:「剛才慧空說的話你也都聽見了,你說孫啟為什麼要親自去大昭寺求平安符?」
「可能是為了孩子求的。」
「他並沒有孩子。」
福榮寶隱約感覺到不妙,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妙,背脊上全是汗:「奴才……奴才不明白……」
孫聞眯著眼睛:「莫說你不明白,就連朕也十分不明白。」
「皇上,要不要找碧蘿問問話?」
「你認為她可靠嗎?」
「這……」
「自從派給她跟隨孫啟,她什麼時候跟朕稟報過關於他的一言一行?這個人,只怕早就對孫啟死心塌地了。」
「皇上英明。」
孫聞當機立斷:「暗暗跟著孫啟,看他最近都在幹什麼。」
「是。」
「還有,東宮那些劍蘭先別除了。」
幾日後,
孫啟剛從大昭寺拿回平安符,就看見孫安在府上等著他,他一看見就氣不打一處來:「我都等你一盞茶功夫了。」
孫啟想著拿平安符給承允,也算是讓菖蒲小小的感到安慰,因此心情好得很:「什麼事讓安王這個大忙人等一盞茶功夫?」
孫安一本正經:「誰跟你說笑來著,我是來告訴你……」他使了個眼色,「他已經對你產生懷疑了。」
「誰?」
「孫聞。」
孫啟正眼看著他:「懷疑我什麼?」
「安妃母子。」
孫啟忍不住倒抽一口氣:「這件事這麼隱蔽,怎麼會走漏風聲的?」
孫安冷笑一聲:「誰會走漏風聲?八成是他自己起疑了,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他坐上皇位全憑陰狠的手段和不擇手段。或許……他根本就不相信棺材里躺著的是安妃,一切都是在打馬虎眼呢。」
「不可能!」孫啟重重道,「事情都過去幾個月了,他怎麼會突然開始懷疑?」
見他一臉質疑地看著自己,孫安也怒了:「難不成你懷疑我?」
「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如果不是有人泄露風聲,孫聞怎麼會知道菖蒲和允兒沒死?」
「我一直幫你,你居然懷疑我?」
「難道不是嗎?如果你們不是裡應外合,你怎麼會知道那麼多關於宮裡的事?你以為我真的相信孫聞對你知無不言?」
經不住孫啟的咄咄逼人,孫安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不要逼我動手!」
孫啟目光冷厲:「如果你是孫聞的人,我也不會放過你。」
孫安驀地鬆手,一臉頹然:「我該怎麼跟你說?」
「你直說就是。」
「這些事都是溫畫告訴我的。」
孫啟震驚了:「溫婕妤?」
「十年前,當時孫聞還是太子,我和他一起護送明淳皇太后的牌位去皇陵,途中遭人暗殺,御林軍一路帶著我們南下,直至姑蘇才落下腳跟,等待救援。在那時候,我和孫聞一起認識了溫畫,也是在那裡,他邂逅了幼年的安妃。」
「你跟溫婕妤……」
孫安無奈一笑:「她一直鍾情於孫聞,所以該甘心入宮參與那麼多的勾心鬥角。」
「我不知道你們之前還有這些事。」
「孫啟,我已經失去了心愛的女子,你呢?就算你不那麼喜歡安妃,又為什麼要讓孫聞獨享所有?」
「不,現在的我不會坐以待斃。」孫啟握緊拳頭,「他從我身上拿走的,我要一點一滴拿回來。」
夜涼如水,孫啟趁夜到菖蒲母子住的地方。
到了她的屋子,小闌說:「夫人去看小少爺了。」
「沒有本王的命令,誰給你膽子讓她隨意離開屋子的。」
小闌囁嚅:「夫人一定要去,奴婢攔不住。」
孫啟一聲冷哼,隨即走向承允的屋子。
剛走至門口,他就看見菖蒲伏在搖籃邊上,一邊哼著江南小調一邊看著熟睡的孩子,一頭的烏髮垂直飄下來,身上綉著忍冬紋樣的睡袍在燈燭下隱隱泛著沉靜的光澤。
所有的隱怒一下子消退。
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她們便是他的妻,他的孩子。
「夜裡涼,你怎麼不披件衣服?」孫啟把身上的外袍披在菖蒲身上,「你瞧,手這麼涼。」
沒想到他會來,菖蒲有些訝異:「王爺怎麼來了?」
孫啟伸手替允兒掖了掖被角:「和你一樣,想允兒了所以來看看。」
他的手一直握著菖蒲。
「明日一早王爺還要上早朝。」
孫啟的視線離開承允,轉而從腰間要出一枚平安符:「我是來給允兒送這個的。」
菖蒲認得這個平安符是出自大昭寺,愕然:「王爺替允兒去求平安符了?」
他把平安符佩在允兒身上:「皇家子嗣一定要佩帶大昭寺的平安符保平安。」
這一刻,菖蒲不是沒感動的。
離宮后,他至少沒有過多地為難她們母子倆,反而在生活上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不知道他的下一步打算怎麼樣,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和允兒是安全的。
他扶著她回房:「你最近身子怎麼樣?好些了沒?」
菖蒲嗯了一聲:「一直在循序漸進地恢復,看來幕後的大夫醫術超群。」
「他是不錯。」
「如果我沒猜錯,那個人應該是程雋程大夫吧?」
孫啟有些尷尬:「你怎麼猜到是他?」
菖蒲笑笑:「瞎猜的。」
其實以她的聰慧,一定早就猜出一些端倪,也必定對他有所戒備,只是她一直沉默著。
她是故意借用程雋暗示孫啟。
到了門口,兩人都停下來,菖蒲說:「王爺就送到這吧。」
「菖蒲,答應我,」月光下,孫啟的目光殷切,「你和承允要留下來,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