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許氏救女

第447章  許氏救女

「好好好……」楚霑氣極,顫著手指說不下去,頓了頓,隔空亂點,「你且跪著,好好想想先帝的教誨!」

他說完,一甩袍袖,疾步走回龍案,繼續批閱奏摺。

楚霖在底下倔強地跪著,整個大殿寂靜無聲,只有蟠龍大缸里的冰塊悄無聲息地融化著,間或傳來嘀嗒一聲水響。

又過了一盞的工夫,站在龍案下的李公公轉身給楚霑添茶研磨,他瞥了眼凝神批閱奏章的皇帝,低聲說:「九王爺身子前些日子一直不爽利,這會子剛調理好些,昨兒下了暴雨,地上濕氣重,若有點好歹,太後娘娘又該著急心疼了。」

「你尚還曉得這些,可他為了那個鄉下丫頭,連自個命都不顧了,這會兒更是糊塗油蒙了心,哪裡還管得了朕和太后!」楚霑的目光離開奏摺,睨了眼楚霖跪著的挺直腰板,他心中的火氣更盛。

「九王爺心腸好,見不得人受苦,又何況是代他擋箭的,他一時衝撞皇上,只是情急口不擇言了。」李公公一邊說著,一邊猛朝楚霖使眼色,想叫他認個錯,這丁點的事就算過去了。

「臣弟此生只此一人,甘願與她生死與共,還請皇上成全。」楚霖惦念杜梅,對李公公給的台階視而不見,再次拜服請求。

「你以為我不敢懲治你嗎!」楚霑終於忍無可忍,一揮手,甩出的奏章將剛沏的熱茶打翻了。

細嫩的茶葉連同湯汁全撒在李公公手背上,描金的龍紋茶盞跌落龍案,摔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骨碌碌滾到楚霖的面前。

「皇上息怒!」李公公顧不得自個的手,立時跪在地上,膽戰心驚道。

「你出去吧!」楚霑瞥了眼他,有些惱火地說。

「是。」李公公從地上爬起來,無奈地離開。

「今日若我堅決不給你九轉還魂丹,你打算拿什麼救她?」楚霑離開龍椅,蹲在楚霖面前問。

「這枚毒箭本是射我的,這情毒是世間最毒的狼毒花萃取而成,若臣弟中此毒,寧願散去全身功力,也不會與不愛的女子交~媾,以求苟且偷生。

梅兒為我不僅中箭重傷,生命垂危,更深受情毒摧殘,我若求不到救命的葯,只能由我來做她的解藥,不過是半身功力又有何懼,較之我身受此箭,這算得了什麼!」楚霖長跪不起,他的決心不會改變。

「瘋了,簡直是瘋了!楚霖,你是大順朝的皇族,你的命由不得你,為國捐軀,戰死沙場,才是你最終的宿命,而不是沉迷溫柔鄉,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楚霑惡狠狠抓住楚霖的衣襟,怒瞪著他。

「皇兄,我從未忘記過我的使命,無論何時何地,我的命,你只管拿去,此刻,我不過求一葯,救我心愛的女人,這有什麼錯!」楚霖抱楚霑的臂膀,面色悲愴地說。

楚霑聽楚霖叫他皇兄,面上一軟,他們之間年齡相差十多歲,自打他登基做了皇帝,楚霖一直保持君臣之禮,從未逾距,他已經好多年沒聽楚霖這樣喚他。

「除了九轉還魂丹,御醫院全部御醫任你調遣,宮中所有藥材盡你使用,賀聯就在你府上,我不信他治不好這點傷!」這是楚霑能做的最大讓步。

「但凡普通藥材能救梅兒,我又何必在此驚擾皇上。」楚霖絕望地搖頭。

「你……」楚霑難以理解楚霖的情感,這是怎樣一份情,真的能讓人無畏生死?

燕王府主院,雨後的陽光熾熱難當,將地面的濕氣全蒸騰成了熱氣,又濕又熱的天氣,讓人莫名煩躁不安。

時間如流沙般,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楚霖仍舊沒有回來,卧室里的香氣開始慢慢由濃轉淡,大家心情越發沉重,鍾毓和賀聯想好了取箭的方法,葯浴的葯汁也已經熬好,就連天山雪蓮、深海珍珠、冰川晶藻也已經細細研成了粉末,冰塊更是準備了兩大桶,此時,萬事具備,只等楚霖了。

「櫻子,你去把你鍾毓舅舅和賀御醫叫來。」許氏看著杜梅赤紅的臉上掙扎的神情,終於狠下決心說道。

「哦。」杜櫻什麼也沒問,趕忙去了。

許氏伸手把杜梅頭上的紫檀簪子拔了下來,攏在袖中,又萬般疼惜地摸摸女兒的臉,將她柔順的頭髮理了理。

「姐姐,怎麼了?」鍾毓擔心杜梅傷情有變,急急地走來。

「梅子此時無事,燕王這會兒還沒回來,定是不順。」許氏低頭說道。

「杜夫人,請放心,我們與燕王說好一個時辰的,就算他求不到葯,也會準時回來,我們還有其他備選的法子。」賀聯輕聲安慰道。

「賀御醫,平日里是你給太後娘娘請平安脈吧,今日還請你幫忙。」許氏矮身行禮。

「杜夫人不可如此。」賀聯一把扶住她,有些為難地說,「我雖能見到太后,可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御醫,人微言輕,想要求宮中聖葯,簡直比登天還難。」

「賀御醫誤會了,我只是想請你帶我入宮覲見太后,你只需將這枚簪子給她過目,她自然肯見我。」許氏拿出那枚古樸油亮的紫檀簪。

「這……」賀聯心下驚異,許氏分明是個農婦,若要這樣說,豈不是欺君罔上?

「梅子命在旦夕,多一個法子總是好的,還望賀兄成全。」鍾毓面色沉重地抱拳行禮。

「也罷,我去準備下,帶夫人進宮就是!」賀聯咬咬牙答應,轉身出去了。

醫者父母心,賀聯家三代在御醫院當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上頭責罰,大約會講些情面的。

「阿毓,我這一去,也不知什麼情形,若是我和燕王都沒有回來,你們只管用你們的法子,無論如何要保住梅子的性命!若我……回不來了,就勞煩你帶著他們姐弟遠走他鄉,隱姓埋名過一生,再不要到江陵城來。」許氏面色沉靜,極認真地說道。

「娘!」杜櫻的眼淚一下漫上來。

「櫻子,你姐病著,我若不在了,你就是老大,以後弟妹都看著你呢,不可以哭!」許氏用力抓著杜櫻的手搖了搖。

「嗯。」杜櫻鼻音很重的應了一聲,終究將眼淚忍住了。

「不會的,姐姐,我們能闖過這一關!」聞言,鍾毓心裡突突地跳,面上卻不敢顯露分毫。

「但願吧。」許氏深深吸了一口氣,戴上煙色帷帽,推門出去了。

這會兒快辰時末了,賀聯帶著遮住面容的許氏,從偏門進了御醫院,御醫們給各宮娘娘請脈通常都會帶上女醫,有些男子不方便說和做的,都由女醫來配合。故而,換了女醫衣裳的許氏,背著藥箱,低頭跟在賀聯身後,並沒有被人看出來。

「太後娘娘,夏日天氣炎熱,莫要過於貪涼啊。」賀聯收回把脈的手,含笑道。

「哎,這把老骨頭,愈發耐不住暑熱,猶記得少時,整日和姐妹們在後花園裡玩耍,也未感酷暑難當。」萬若錦半倚在牡丹靠枕上,遙想當年,笑著說。

「臣斗膽,還請太後娘娘一觀此物。」賀聯撲通跪在地上,將紫檀簪子舉過頭頂。

「你……這是做什麼?」萬若錦驚訝地坐正了身子。

珍珠從賀聯手中取了簪子,捧在手心裡,遞給萬若錦。

「這是個老物件了,似在哪裡見過?」萬若錦有些疑惑,細細打量摩挲,紫檀簪造型古樸簡潔,油潤光亮,她突然在簪子前端發現了一個篆刻的小小徐字。

「快說,這是哪裡來的?」萬若錦又驚又喜,前傾著身子,急切地問。

「民婦見過太後娘娘!」許氏屈身跪在地上。

「你……你……萩白?」萬若錦一步跨下軟塌,不敢相信地連聲問,「真的是你嗎?萩白妹妹!」

「是我,太後娘娘!」許氏揚起臉,淚珠劃過眼角,滴落在衣襟上。

「你真的活著!我就知道你活著!」萬若錦一把抱住許氏,同樣的淚眼婆娑。

當萬若錦叫出萩白這個十多年前,整個江陵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字時,賀聯終於明白,許氏為什麼那麼篤定太后一定會見她。

原來她就是忠義候府唯一的嫡女徐萩白,更是萬若錦同胞弟弟的心上人,而今,十多年過去,那些痛苦的前塵往事都化作輕煙遠去,只留下她唯一一個活著的人。

萬若錦已經五十多歲了,侍女珍珠和琳琅生怕她經不起這樣的大喜大悲,趕忙將她扶到榻上靠著,又請許氏在椅子上坐下。

「我沒事,你們下去吧,我們姐妹說會兒體己話。」萬若錦揮揮手,珍珠琳琅並賀聯都退下去了。

「萩白妹妹快來挨著姐姐坐!」萬若錦拍著身旁的位子說道。

她差不多比許氏大十來歲,言語間,依舊是當年寵溺模樣。

「民婦再不是侯府小姐,坐在這裡已是惶恐不安。」許氏站起來,垂首說道。

「快來坐,你可知我找你找的好苦,這些年,你到哪裡去了,但凡有你一丁點消息,我也不能讓你受這般苦!」萬若錦看著清瘦的許氏,拉住她,心疼地說。

自打杜梅開始養鴨子,家裡的生活越來越好,許氏心裡舒暢,又有鍾毓不間斷的調理,她的身子比以往好多了,只是她以前吃過太多苦,那些印記不是一時半刻能消減的。

「當年我逃出江陵城,在鄉下集鎮上暈倒,被一個叫杜二金的青年救回了家,他待我極好,徐許兩字本容易叫混,村裡人以為我姓許,我便順勢改了姓,留在那裡了……」許氏將內亂后的情形簡要地說了。

「可憐你嬌花一樣的人,他們怎忍心那樣磋磨你!」萬若錦聽她輕描淡寫說的話,竟將絲帕哭濕了。

「民婦今日得見太後娘娘,死而無憾了,只求您救救我女兒吧!」許氏說著,埋頭就磕,咚咚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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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緣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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