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卞夫人之請

第十章 卞夫人之請

「呼……」莫言在府門前停下了腳步,撫著胸口,慢慢調整呼吸。

「咳咳。」曹丕輕咳一聲,莫言很奇怪的看著他,「怎麼了?」

曹丕突然舉起手,莫言這才反應過來,她剛剛一直拉著他的手!莫言立刻甩開了他的手,一臉尷尬,「Sorry,這個純屬意外,你不要在意啊。」

「掃瑞?」曹丕皺眉,她怎麼盡說些奇怪的話?「對了,謝特和歐克又是什麼?」

莫言用手輕敲自己的額頭,天啊!她竟然在古人面前說起了英文,這不是成心給自己找麻煩嗎?看來下次要好好管管自己的嘴巴了。

「家鄉話而已,其實沒什麼的。」莫言趕緊編了個理由,糊弄過去。

「原來如此。」

莫言見他並無疑問,便鬆了一口氣。拿著那久違的玉佩,細看起來,月光下的玉佩,依舊是那般晶瑩剔透。

終於把玉佩拿回來了,這也就意味著她馬上就要離開三國,回到現代了,按理說,她應該很高興,可是心底里卻頗為難受,是因為對這裡有感情了嗎?可是,再有感情,這裡也依舊不是屬於她的地方。從前,現在,甚至以後,她都只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女子……

「在想什麼?」曹丕見著莫言發愣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詢問。

「沒、沒什麼。子桓……」莫言垂下眼眸,略有感傷之意。

「怎麼?」曹丕看著她,總覺得她似乎有些不對勁,她到底怎麼了?

「子桓,如果我有一天,不見了……但那不是死去,而是徹徹底底從世間消失了……或許永遠都不再出現,你還會記得我嗎?」這,不是死亡,但是比死亡更加恐怖。人死了,最起碼還有屍骨,可是如果徹底消失了呢?明明存在過,真實過……可到頭來,一切都會變得虛無縹緲。這是不是很可悲?莫言不願如此,她只想在這一切還沒有愈演愈烈時,趁早回了頭,斷了念。

「……」曹丕沒有回答她,而是默然凝視莫言。他甚至猜不透莫言話中之意。

「哎!我又何必庸人自擾?與其想這些,還不如過好每一天。」

「……」

「嘻,醉夢閣這下可熱鬧了。」一想到這個,莫言再次忍俊不禁,那口氣總算咽了下去。不然,她可得為此鬱悶上好一陣了。

「真累……」走到屋門前的莫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呵欠連天。她轉過身,向曹丕揮手示意,「子桓,再見了……」

說完,莫言立刻關上門,她又背靠著門,把那冰涼的玉佩抓得緊緊的。

「再見了。」緊閉上眼,一滴眼淚滴落於冰涼的玉佩上。

她不屬於這裡,她亦不是古人;她只是後人,而她也只屬於現代。玉佩既然已經拿回了,那她也應該快點找尋出回去的方法。

夢,終究是夢,又豈能當真?就像是她與郭孝嘉的曾經……

曹丕則向另一個方向走去,雖然不解莫言的話,也疑惑她與郭嘉的關係,甚至有一種莫名的嫉妒。但一想到她剛拉過自己的手,嘴角便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夫人,該歇息了。」蘭兒輕聲提醒道。

那被喚為「夫人」的女子,靜靜望著前方的背影,直到待那背影消失不見后,終於開了口道:「明早,去把那莫言姑娘喚來。一定要好生伺候著。不許有任何怠慢。」

「是,夫人。」蘭兒雖心有疑問,但也只是允諾點頭。

「我也有些乏了,蘭兒,回去罷。」

「是。」

「莫姑娘,莫姑娘,莫姑娘!」

朦朧之中,莫言聽到有人在喊她,她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誰啊?」

「莫姑娘,請快快起身,隨我去見夫人。」

「這是……」莫言被她這麼一喊,也沒了睡意,揉了揉眼,這才看清眼前的一切,除了身旁的丫鬟,還有另外的四位丫鬟,皆都畢恭畢敬的站於床前。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服侍莫姑娘。」

「是!」

「你們要幹什麼……停,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們別扒我衣服呀……」

「……」

莫言一直在掙扎,可努力了許久,依舊掙脫不了。既然沒辦法了,莫言乾脆眼睛一閉,就任由她們在臉上塗塗抹抹吧。

「莫姑娘?」丫鬟輕喚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好了嗎?」

「恩。」

總算弄好了,莫言如釋重負,趕緊起身看看現在的模樣。一身桃紅色裙衫,袖口邊、裙擺處皆綉滿了緋紅色的玲瓏桃花,而那腰間依然系著紫玉佩。墨發被那木簪挽成了隨雲捲動的流雲髻,而髮髻的兩旁各有一朵小巧珠花。如是面若桃花,略施粉黛,就便已嬌俏可人,那模樣也足以惹人喜愛萬分,尤其是那雙清靈眼眸,更加令人難以忘懷。

「姑娘真的很美。」一旁的丫鬟也忍不住讚歎道。這姑娘雖然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卻獨有一番清新脫俗之意,細細打扮一番后,也的確讓人眼前一亮。真不愧是夫人看中的人,只是不知夫人要做什麼,雖然自己跟了夫人許久了,但一直也猜不透夫人的心意。

「沒有啦。」被她這麼一誇,莫言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既然莫姑娘已經洗漱打扮完畢了,就隨蘭兒見卞夫人吧。」

什、什麼?卞夫人?難怪這丫鬟看上去眼熟,原來是卞夫人的丫鬟,等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要帶我去見卞夫人?

卞夫人找她作甚呢?莫言跟卞夫人從來沒有來往過,也就幾次無意碰見罷了,突然把自己打扮的那麼好看,又要去見她,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莫言的腦中閃過無數的猜想,但總覺得不太可能,一一被否決了。於是問那丫鬟蘭兒得以求證,但是她說不知。無奈之下,莫言只能隨著她們去見卞夫人。

「夫人,我已把她帶來了。」

「恩,讓她進來吧。你暫且就退下吧。」聲音卻是那般溫婉柔和,也讓莫言不再感到任何緊張,漸漸放鬆下來。

「是。莫姑娘請進吧。」蘭兒推開門,微彎身軀站於側。莫言見她如此,也只好踱步進入。一進屋子,那蘭兒便把門關上。

莫言的心跳得更快了,這卞夫人找她究竟為了何事?而她是否真的害死了曹丕的親娘?那她的賢良淑德,又是否只是一種偽裝?

莫言低著頭,對著眼前的女子,俯身行禮,她在這裡,倒是學到了不少禮儀規矩,她雖然很厭惡這些繁瑣的禮節,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也只能勉強自己,做好這一切。

「坐下吧。」

「啊?」莫言一臉驚訝,她該不會只是叫我過來坐坐這麼簡單吧?

「坐下。」卞夫人又說了一遍,莫言也只能聽其言,乖乖坐在她的面前。

莫言雖忐忑不安,但從禮節上來說,她應該目視卞夫人。所以現在,她也只能揣著裙擺,眼眸落於眼前這位婦人身上。

綠沉色的衣裙,並未有太多的修飾,梳著當下婦女間最流行的墮馬髻,僅用一支雕刻精美的鎏金髮釵挽著,而偏垂於一旁。雖已身為婦人,可依舊是那般明艷端莊,更難得可貴的是身上那樸素雅緻的氣質,簡直是與生俱來,而這府中的庸脂俗粉們又怎效仿?若不是她已經有了孩子,莫言真的會懷疑她只是個未出嫁的少女。她不單單是保養得好,光是那高雅的氣質,就給她抹去了歲月在她身上的痕迹,也讓她如一個少女般美好。

這樣一位韻致女子,卻是從事表演歌舞的倡家女,她的氣質,著實不像……

「莫姑娘?你是否有心事?」卞夫人當然看出了莫言的愣神,她也不多想什麼,只是開口詢問。

「沒有、沒有。不知夫人找我何事?」莫言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回神過來。

「沒有便好。莫姑娘可有親事在身?或者已有意中人?」

「親事?」莫言頓覺奇怪,她問這個有何意義?雖奇怪,但也並未有太多思考,直接回答她,「沒有。」

「那麼……莫姑娘認為子桓是個怎樣的人呢?」她優雅的拿起茶盞,緩緩喝著,也似有意無意的細觀莫言。

「子桓么……咳,公子他人很好啊。」莫言已經習慣喚他子桓了,換個說話來說,莫言也早已把他當做朋友了,二人皆以名字相稱。只是在這府內,主子就是主子,奴僕就是奴僕,不可逾越,正因如此,在他人面前,莫言還是非常規矩的喊他公子。而這規矩實在是讓莫言鬱悶得很,在現代社會,可是人人平等,而這裡,有太多不平等條約了。

「雖然他一天到晚都擺著個冰塊臉,笑起來也冰冰的,可偏偏又是個面冷心熱、不善於表達、並且還很自大、極其別捏的傢伙。夫人,您說他是不是如此呢?」

聞其言,卞夫人放下茶盞,忍不住輕笑出聲。也不知她笑的是莫言的爽快言語,還是笑莫言真的一語道出了曹丕的性子。接著,她起身走至梳妝台前,從梳妝盒中拿起一支玲瓏剔透的玉簪子。又轉身走至莫言身前,「這玉簪子,是丞相當日給我的聘禮,我也愛惜的很。而如今,我要把這簪子送與你。」

卞夫人替莫言插上這支玉簪子,又撫上簪子,言:「昔日漢武帝寵妃李夫人,以玉搔頭得盡寵愛。而如今,你卻比她愈加絕世傾城。」

莫言驚嚇得立刻起身,她明白卞夫人言中之意,她想以這玉簪子,讓莫言徹底困在這亂世中!她才不要做什麼絕世佳人,她也不要什麼傾國傾城,她現在的願望只有一個,那就是回家!她立刻拿下這玉簪子,遞還給卞夫人,「夫人言重了。莫言自知輕重,從未有過痴心妄想。再者,公子實乃人中之龍,他日定會娶得絕世佳人,而莫言怎能相配?而這玉簪子更是夫人心愛之物,莫言又豈敢奪之?請夫人莫要為難……」

此刻卻換成卞夫人驚訝了,她的確是個聰敏清麗的妙人兒,那也怪不得子桓了。雖說子桓非自己所出,但也待他如親生兒子一般,他的一切,又豈會看不出?只是那冷傲的性子,只怕是難以開口了,而她也只能替他做這一切了。可惜,他也永遠會恨自己吧……今日一見,果然出乎意料,換成其他女子,只怕是一知半解,而她卻一點就透,根本不用多說什麼。她真是個讓人不得不喜愛的女子,而卞夫人最擔心的事情也出現了,她倘若不拒絕這門親事,憑她的聰慧,或許就能成為子桓的賢內助,而這一拒絕,只怕會成為子桓這一生的阻礙。

「夫人若是無事的話,莫言就先退下了。」莫言連忙行禮,尋思著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卞夫人怎麼會誤會了自己和曹丕呢?她不是害了子桓的親娘嗎?又怎麼會關心這事?而且曹丕命中佳人應該是那位在三國時期非常著名的美女甄宓啊,雖然她的下場很悲劇,真是紅顏薄命……

未等卞夫人開口,莫言就已經打開門了,可偏偏門外還站著一個人,而那人不是別人,就是曹丕了。

「你……怎麼會在這兒?難道你……」莫言說話的聲音很小很小,因為此時的曹丕陰沉著一張臉,典型的冰塊臉,看得莫言心裡一陣冰寒,難道他生氣了?可是為啥要生氣?為啥擺著一張臭臉?擺給我看?還是擺給卞夫人看?

「……閉嘴,跟我走。」曹丕沒好氣的說著。

「啊?去哪兒?」

曹丕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更是惱火,一把拉過她的手,向前走去,完全不顧莫言的反抗。

而這一切,也全入了卞夫人的眼。

曾有詩曰:「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說的也就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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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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