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襲
喬元靜站在警戒線外，沉沉地看著對面大樓冒出的滾滾黑煙。
冰冷的機械手陸續將裡面的屍體清理出來，堆成一座座小山。
這些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裡，等待著運屍車分批運走。
最後他們將會被投入焚屍爐，徹底燒成灰燼。
自此塵歸塵，土歸土。
「這一整幢樓都是群租房，裡面被隔成棺材一樣大小的小隔間，只要一丁點火星，火勢就能迅速蔓延，裡面的人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喬元靜身旁傳來一道女聲。
來人一身警服，在喬元靜身邊站定。
這是喬元靜的好友，安佳。
「都是新時代了，怎麼還會有群租房這種早就禁止的存在？」喬元靜聲音有些沙啞，幾個月的奔波讓她的精神有些不濟。
安佳無奈：「有需求就有市場。」
喬元靜譏諷一笑。
六個月前，域外文明星艦登臨地球，地球正式進入星際文明。
「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自那天起，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一場因為文明晉陞而引發的失業潮席捲了全球。
喬元靜實習期還沒結束就失去了工作。
之後一連被十九家單位拒之門外。
只不過，星際時代，那些傳統企業受到的衝擊遠遠比他們要大，他們面臨的是生死危機。
喬元靜作為一個剛畢業的應屆生，即便在學校表現再好，比起在職場摸爬滾打好些年的競爭者還是顯得稚嫩了。
她沒有因此感到不平衡。
至少，她沒有因此窮困潦倒，至少，她還有一個相對殷實的家庭。
「這不是一起意外。」安佳沉重地說道：「一個多月前，這幢樓失蹤了一個白手環，案子遲遲沒有線索，那女孩的母親思女若狂，這才引火自焚，連帶著整幢樓的人都給她陪葬了。」
喬元靜下意識地摸了摸手上的白手環：「這已經不是第一起人口失蹤的案子了吧？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
安佳苦笑道：「這些案子早就被上面來的人接手了，我們連插手的餘地都沒有，也不知道進展如何了？」
喬元靜冷笑：「他們這樣消極怠工，遲遲不給一個交代，就不怕民眾不滿？」
「也不一定是消極怠工，這事沒那麼簡單。」安佳頓了頓，提醒道：「目前失蹤的都是一些白手環，你盡量不要單獨出門。」
「嗯，我知道。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喬元靜瞥了眼不遠處過來的人，轉身對著安佳擺了擺手。
喬元靜心裡明白，自從做了標準測試，安佳的同事都不大看得起她。
地球進入星際文明后，第一時間就在全球範圍內對年輕人測試了精神力潛力。
資源有限，什麼都是優先於年輕人，而年輕人中，又優先於資質好的。
所以，他們這代人被分成三六九等，按等級分配修鍊資源，白手環就是其中末等。
就像是從前班級里那些排名最末的學渣，是老師心目中的差生，座位只能靠後，甚至常年都得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而白手環的地位也許連學渣都不如，因為學渣還有可能有逆襲的一天，而白手環，因為資質所限，註定一輩子翻不了身。
這世上，永遠都不缺有色眼鏡，也不缺落井下石。
每次她站在安佳身邊，總有各種各樣鄙夷不屑的目光。
而她也無心與他們虛與委蛇。
今天她出現在這裡，也只是巧合而已。
「元靜。」
喬元靜擠出人群，剛準備去公交站台，就聽一道愉悅的聲音響起。喬元靜轉過身去。
是一對情侶，而她剛好都認識。
她看到了對面十指緊扣的一雙手，那女的另一隻手也纏在男方的手臂上，幾乎整個人都要掛上去了。
男的看到喬元靜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縮了縮手，最後無奈放棄，僵硬地沖著喬元靜笑了笑。
喬元靜對著他們點點頭：「好久不見，沈媛，沐青。」
「真的是你啊，真的是很久不見了，你瞧上去瘦了好多。」沈媛目光掃了掃喬元靜戴著手環的地方，嘆道：「不過有些東西是命中注定的，你也別想太多，做個普通人也沒什麼不好。」
喬元靜這才認真地看了她一眼，沈媛的言下之意她懂了。
「對，有些東西是命中注定的，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就算是搶到手也不會屬於你，能被搶走的，大概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吧。」
喬元靜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並沒有什麼波瀾。
人的感情遭到背叛的時候大概都會經歷一種難以置信，歇斯底里，無奈認命，最後歸於沉寂的過程。
而喬元靜卻不一樣，整個失戀的過程顯得異常平靜。
她和沐青的分開，是註定的，從標準測試的那一天起就註定了，或者從域外文明到來的那一天起就註定了。
所以他後來的漸行漸遠，喬元靜看在眼裡，心照不宣。
而現在，她不恨，不怨，也不愛，最多只是有點懷念，懷念當初那個天真的自己。
與喬元靜的淡然不同，她的話讓沈媛的臉青了又紫，紫了又黑，最後才換了一副笑容：「對了，我和沐青已經被選為保送生，要去瑞和文明進修，再見面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不如一起去吃點東西，就當告別了。」
「吃東西倒不必了，我怕自己會沒有胃口，就此別過吧。」
喬元靜和兩人告別，到了公交站台，最近一班車剛剛開走，她看了看天色，放棄了坐公交車的打算，伸手攔過一輛計程車。
那司機眼尖地掃過她的白手環，多看了她一眼，眸中閃過一絲惋惜。
不過他很快收回目光，啟動車子：「到哪裡？」
「集賢雅居。」喬元靜神色很淡，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車子行到半路，喬元靜意識到路線開始偏移，剛要出口詢問，就聽到咔嚓一聲，是計程車車門被鎖的聲音。
她渾身一凜，手搭上車門，用力掰了掰：「我要下車，給我開門。」
司機卻頭也不回：「小姑娘，還沒到地方呢。」聲音顯得有些詭異。
喬元靜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快速冷靜下來：「你想做什麼？」
司機也不回答她，沒多久，車子一個急剎，在一條江邊停了下來，司機獰笑著回頭：「做什麼？白手環的渣滓就不應該存在著浪費資源。」
他想要殺她！
喬元靜意識到這點，搶先一步拉開車門，想要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