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時難別亦難（十四）

?思前想後，昳琳終於回答道：「讓正賢跟我們一起走吧！」佐藤明仁點了點頭，說道：「你去叫他進來吧！」昳琳將掉在地上的毛巾撿了起來，扔進了面盆之中，又抹了抹臉，走到門口，析出一條縫，喚道：「正賢，你進來。」正賢站起身，面露微笑，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姐，你還沒收拾好嗎？」昳琳目光垂下，「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留意到姐姐臉上微妙的變化，正賢的笑容漸漸收斂，昳琳已轉身進屋，屋內還瀰漫著淡淡的水霧，他輕輕推開門，一張臉立刻就溫暖了起來。

「姐，你要說什麼？」他關上了門，慢慢向坐在長凳上的昳琳走去。

「你姐夫……他來找我了……」昳琳倒吸了一口氣，終於把目光鎖在了他的臉上。

「姐夫人不是在秦大帥府上嗎？怎麼……」後面的話他已沒法子再說出來，因為他已經見到了從竹屏風後走出的佐藤明仁，「正賢，你不記得我了？」

「姐……夫……你……你怎麼來了……」

「我當然是來接你姐姐的，你姐姐想讓你跟我們一起走！」

他的腦子裡已開始混亂起來，「佐藤大哥，當初怪我沒能把你和姐姐都送走，又是我沒有能力救出爸和大哥，逼得姐姐一定要和你斷絕關係嫁給了督軍，害得你們有情人生離……是我對不起你！可現在既然我姐已經嫁給督軍了，你就不該再來找她了……」

佐藤明仁道：「這不關你的事，我不會怪你！正賢，當初我走的時候，本想回來找你們，可當我趕到的時候，你們已經被官兵帶走了，我在承德的時風旅館待了一天一夜，滿大街都是要通緝我的告示，承德全城戒嚴，我只好一個人先走了。為免生事端，我走了樟雲嶺，結果又被瘴氣困了兩天兩夜，等我回到上海找到我朋友的時候，報紙上已經刊登了你姐姐和玉炎的新聞。我不相信你姐姐會變心，可以我當時的能力，的確沒有辦法再到承德去救你姐姐，我只好先回了日本……是我來得太晚了，才讓你姐姐受了這麼多的委屈！」

昳琳的眼淚又再次掉了出來，「你……你竟受了這麼多苦……」

佐藤明仁撫摸著昳琳的臉，說道：「是我對不起你，從現在開始，我都會好好地照顧你。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好嗎？」

正賢急道：「姐，督軍一向待你、待我、待咱們家都是極好的，我們如果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走了，又怎麼對得起督軍？」

昳琳凝視著正賢，含淚說道：「你真的以為他對我好？他當著你的面、當著所有人的面當然對我很好……」說到這裡，她猛然想起明仁君正站在她的身旁，於是深吸了口氣，才又繼續說道：「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我一直愛的人都是明仁君，他既然願意來找我，我便再也不忍心辜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