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如果

一二三、如果

「你是不是傻了?你是不是吃錯藥了?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還是進硫酸了?羅沙,你可以去死了!」高八度的吼聲來自秦依然那嬌小卻暴發力超強的身軀,而被吼者卻只是一臉無辜地望着她,好脾氣地喝着茶……她居然還敢給她悠閑地喝茶?她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啊?秦依然知道自己常常會亂髮脾氣,「對講道理的人不講道理,對不講道理的人更不講道理」是她奉為人生圭臬的座右銘,但這一次,她覺得自己很講道理,一點都沒有亂髮脾氣——有哪個白痴女人會去為「情敵」打氣,還一本正經地邀對方和自己一起「競爭上崗」的?這種行為絕對不能以「爛好人」來形容,這根本就是升級為變態的前期徵兆嘛。「你別喝茶了,我還是給你去找老鼠藥吃吧。」

「你在氣什麼呀?」羅沙好笑地放下茶杯,真不知道秦依然為什麼會那麼大的反應。

「你問我氣什麼?這麼白痴的問題還問得出來?對了,會做出那種白痴的事情,當然夠白痴了。」

「這又不是很嚴重的事情……」

「哪裏不嚴重了?」秦依然激動地站起身來,雙手用力地拍上桌子,將臉湊到羅沙的耳邊用力地吼道:「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哪有人那麼大方的?居然『邀請』情敵來和自己搶男朋友!要不是我認識你十幾年了,一定會覺得你是故意在捉弄別人。可我了解你,知道你根本就是認真的!你真的很莫名其妙耶!」

「有人跟我搶,我以為你會很開心呢!你們不是希望和我一起回去嗎?如果西樓被人搶跑了,我也就沒有留下的理由了啊!」

「這根本是兩回事嘛!『回去』是你可以做出的選擇,而不是要夾着尾巴逃跑啊!這是輸贏問題、面子問題!你可以當個始亂終棄的壞女人,但我絕不允許我秦依然的朋友會輸給別人!你要是敢輸,就給我去死啦!」

「呃……依然,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有時候不講道理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我是女生,而且是美少女耶!我幹嗎要和人講道理!想讓我講道理才是莫名其妙呢!」

「是是是!你最大行了吧!」羅沙知道秦依然絕對是屬於「把全世界的人都當她老媽」來要求遷就她的人。正常情況下這種人並不一定吃得開,可偏偏她就是有這種「特異功能」,能將這一「特長」發揮得淋漓盡致,用的得心應手。可能是她那理所當然到毫不心虛的態度,讓人不由自主地被她牽着鼻子走吧。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在敷衍我是不是?我在很嚴肅地和你談與你的切身利益休戚相關的重要問題,在談你的男朋友哎!你不是很喜歡那個鳳西樓嗎?那麻煩你給我一點戀愛中的女人的正常反應好不好?」

看着好象比她還要緊張的秦依然,羅沙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笑了笑道:「我真的沒覺得自己做錯。」

「啊?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真的弄不明白,曉貝說你都決定要為鳳西樓留下來了,你既然那麼喜歡他,又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曉貝告訴你了?」羅沙有些錯愕,她以為以秦依然的性格,知道這件事後怎麼可能沒有馬上來找她吵,和她鬧?是,這幾天她是沒讓她安生,但卻沒有提過這件事。

聽到羅沙的問話,秦依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甘心的氣惱表情,但那表情最終化為一份有些矛盾的猶豫。點了點頭后,秦依然氣悶地又坐了下來,悶悶地道:「我從來沒見曉貝那麼難過過!我本來以為自己也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可讓我最生氣的是……我竟然氣不起來!可……可又覺得很害怕。」

「我也怕啊!」羅沙能理解,那是一種前途未卜的迷惘。看着秦依然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她,羅沙嘆了口氣道:「做留下來的決定並不是那麼簡單的。而為一個男人留下來,在這種地方根本就是一場賭局。可是,我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但至少我現在是喜歡他的,如果這時候我走的話,一定會後悔。」

「那你還……」

「依然,我真的很喜歡鳳西樓,所以可以不去計較將來可能會存在的問題。而重要的是,他也喜歡我!也許在觀念上我們之間會有需要磨合的地方,但至少在現在而言,我們對彼此都是最重要的存在。和靳雨若、方曦晨定下這樣的約定,並不是因為我有多大方,而是因為這是我和西樓欠她們的。我知道,以你的思維方式是絕對不會理解這件事的,但對我而言這很重要。」

「這裏和我們生活的地方是不同的,相比起她們而言,我們接觸的世界不同,所學到的東西不同,我們有更多的機會去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而她們,在很小的時候起就被灌輸了要做鳳西樓妻子的念頭,並為了這個目標忍受着、努力着並確信着,直到我這個入侵者出現。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連招呼都不打就把她們努力了十幾年的目標給搶走了,而且連她們理所當然認為的『分享』都沒打算給。往嚴重點說,說是我毀了她們的人生都不算過。我是很想告訴她們,天下好男人多的是,她們那麼優秀,根本沒必要弔死在一棵樹上。但就我目前的立場而言,那種話我說不出口,也沒有資格說。因為我正和西樓在戀愛中,因為我們真的是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裏面,就算是在我們自己的地方,受過同樣教育的人都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得了的,更何況是這裏了。我沒有大方到把自己喜歡的人讓出來,但至少該給她們一個公平的機會……其實,這隻能說是機會,就目前而言,並不公平。但這是我和西樓欠她們的,就算我心裏不樂意,也必須這麼做。因為,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我沒有出現的話,她們根本不必承受這些。」

「什麼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只有現實!不出現也出現了,不想搶的也搶了,這種事情有什麼欠不欠的?喜歡就搶過來,別人怎麼樣我才不關心呢……不對,就算要搶,也得別人讓你搶啊!就算我再不講道理也知道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你腦子不好使,才會為這種事情煩惱呢。在我看來,你這就是在做蠢事。」

「但卻是我絕對會做的蠢事!」自嘲地笑了笑,又道:「你知道我不喜歡欠別人的,就好象你不坑別人就混身不自在一樣啊!出來混遲早要還的嘛,我可不想搭上下輩子。所以,就算我不樂意,也就是這麼個結果了!戰書我都撂下了,可沒臉去收回來。」

「什麼戰書?」隱含笑意的溫柔聲音自門口傳來,羅沙一抬眼就看到鳳西樓那修長挺拔的身形站在那裏笑望着她,目光深得幾乎能將她溺死在那兩池深潭中。「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會讓我頭痛的事?」

「死人妖!居然偷聽說女生說話,你要不要臉啊……唔唔……」秦依然話還未說完,就被不知何時出現的「麒麟」捂住了嘴,腳不着地的橫腰「提」了出去。

「啊!鬆口……別咬我手……」聽到外面「麒麟」的痛呼聲伴隨着一陣雙腳亂踢的超大動靜漸行漸遠,羅沙也只能苦笑了笑,無可奈何地向鳳西樓聳了聳肩。

好笑地搖了搖頭后,鳳西樓悠然地靠在門邊,望向羅沙柔聲問道:「我不在的這幾天,你又做了什麼?」

「沒什麼,就勾引了幾個美女,招募了幾個情夫而已。」

「是嗎?」鳳西樓微微挑了挑眉,笑着向羅沙緩緩走來,「看來我要大開殺戒了。」

「看來,我得花很長時間來糾正你愛打打殺殺的壞習慣了。」倒了杯茶遞給已然走到她身邊的鳳西樓,羅沙半似挑釁的笑着挑了挑眉。

「那是多長時間?」接過羅沙遞過來的茶,卻不喝,只是拿在手中把玩著,低首望着她。

「這個么……」羅沙單手支著臉頰,抬着望向他,有些俏皮地道:「看你表現了。」

鳳西樓失笑地將茶杯放在了桌上,圈起手指輕輕地在羅沙的額頭上彈了一下,輕嘆道:「我不在的這幾天,你又做了什麼好事了?」

皺着眉輕揉着被彈的地方,有些不滿地睨了鳳西樓一眼道:「幫你處理『家務事』啊。」

「家務事?」

「靳雨若,方曦晨!」有些酸酸地說着這兩個名字,未了,還忍不住輕「哼」了聲。

鳳西樓斂了笑容,鄭重地望向羅沙道:「我說過,她們不會成為我們之間的問題。」

「但卻會成為我的問題。」輕輕地嘆了口氣將鳳西樓拉在她身邊坐下,羅沙突然有些為那兩名女子不平起來。

「她們為難你了?」

「沒有!確切的說,可能是我為難她們了。」

「你……」鳳西樓愣了愣,說真的,他實在是想不出羅沙去為難別人的樣子。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只能接受一夫一妻制?」

「現在不是說了。」

「那你是怎麼想的?」

「你是我選定的女子,我當然不會給你找到任何離開我的理由。」

這,算是承諾嗎?鳳西樓這麼直截了當的回答,卻讓羅沙一時不知作何反應,但心中卻有些暖暖的感覺,泛著一絲說不清的羞赧。

見羅沙不說話,卻微紅了臉,鳳西樓不由得笑了,伸手輕輕挑起羅沙的下顎,認真地望着她道:「羅沙,只要你點頭,你將會是我鳳西樓今生唯一的妻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生死相攸,不離不棄。」

他……這算不算又一次求婚?而且,還用這麼肉麻的話!好吧,羅沙承認自己對「肉麻」沒有抵抗力,而且鳳西樓說的每一字每一句,她都受用得直想學小狗搖尾巴,可正因為這樣,她也才更心虛。臉紅歸臉紅,受用歸受用,但,那件事……呃,要不要告訴他?

看着羅沙漲紅著臉,沒有回答他,眼中還有幾分心虛的表情,鳳西樓心中忍不住又輕嘆了口氣,道:「沙,你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嗎?」

「你先告訴我,你對你那幾個『未婚妻』是怎麼想的?」

「我說過,她們不會成為我們的問題,我會安排她們嫁人。」

「可是,這樣對她們很不公平不是嗎?」

「這事沒有公平不公平,我原本就未承諾要娶她們,那時,我並不知道你會出現,只是師傅這樣安排了,我沒有反對而已。」

「你只是沒有反對,而對她們而言卻是人生的大事。」

「那你想要如何?難道要我負責娶她們?」鳳西樓有些頭痛了。

「你敢!」未經大腦思考的話脫口而出,而下一刻,羅沙卻為自己的反應又漲紅了臉。

看着羅沙有些氣惱的表情,鳳西樓心情卻好了起來,笑道:「那你要我如何?」

「呃……這個……其實,」有些心虛地望着鳳西樓,羅沙諾諾地道:「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如果我沒有出現的話,就不會有這麼多問題了。」

「你敢!」同樣的話出自鳳西樓的口中,只是沒有羅沙那種急切著惱,但緩慢輕柔的語速中,卻帶着警告的意味。

是警告她不許這麼想,還是警告她不許不出現?前者可以不去考慮,但出現不出現這種近似於買彩票的概率問題,也是可以警告得來的嗎?好吧,這個男人自大慣了,這件事上和他沒道理可講。「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我不出現的話,也許她們的人生會不同,也不會有現在這麼多煩惱了。」

「你又想把這些問題往你自己身上攬嗎?」這丫頭就是喜歡瞎操心。「這世上沒有如果,」咦,依然也是這麼說的,看來,雖然這兩人不對盤,不過都屬於比較自我的人,思維方式倒是一樣的。「如果你不出現,也許我會娶她們,但對她們而言,未必就是好事。善待自己的妻子,與珍惜自己心愛的女子是不同的。羅沙,你該比我更清楚,你是想要一個善待你如同善待其他妻妾一般的丈夫,還是想要一個對你一心一意的丈夫?」

「我知道你說的沒有錯,可是,她們不是這樣想的。你有沒有問過她們的想法……好吧,我承認,就你地位而言,你可能從來不需要去問別人的想法,但只是作為一個普通人來考慮,她們曾經是你的妻子人選,並為了這一目標而努力了十幾年,而依這裏的傳統觀念,以夫為天,那你應該就是她們的天了,現在天塌了,沒人幫忙扛的話,會壓死她們的。」

「難道你想幫她們扛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就算是想讓她們自己學會去扛,也得有人告訴她們怎麼做,得給她們一個去學的機會啊!」

「所以……我不在的這幾天,你是不是真的做了會讓我頭痛的事?」

「也沒什麼啦……」心虛地笑了笑后,羅沙鼓起勇氣望向鳳西樓——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就拼了吧,反正就算她不說,鳳西樓也遲早會知道的。「我只是無意中碰到靳雨若和方曦晨,然後……然後就和她們說……」

「說什麼?」鳳西樓不由得扶住額頭,他有預感,羅沙接下來說的話一定會令他更頭痛。

「如果她們真的喜歡你的話,就和我競爭!」

「你就這樣把我賣了?」

「哪有?我是讓她們和我競爭,又沒說我會認輸,而且我和她們說了,我只接受一夫一妻制,絕對不會和其他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的。我這是為你好,讓你有機會重新考慮一下,是對着我一輩子好呢,還是左擁右抱的好!其實是你佔便宜啊,因為決定權在你嘛。不過,」羅沙突然一把揪住鳳西樓的衣領,將他拉向自己,有些痞痞地警告道:「如果你真的選我的話,那你最好給我牢牢記住你自己說的話,要是敢背着我和其他女人眉來眼去的話,那你到死都別想再見到我!」

望着揪在自己領口的那隻手,鳳西樓突然心情大好。

「你是不是又在動什麼壞腦筋了,幹嗎笑得那麼噁心?」

「噁心?」鳳西樓挑了挑眉后,又笑道:「哪個女子會說自己未來的夫君笑得噁心?」

「什麼未來……呃……」後知後覺的羅沙,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了,頓時臉漲得通紅,慌忙鬆開揪著鳳西樓的那隻手。她剛才的話根本等於親口答應鳳西樓的求婚嘛!搞什麼嘛,她本來沒想這麼快答應他的,而且為了之前的事,她一直在盤算著給鳳西樓一個驚喜,這次由她來求婚的,這下計劃泡湯了。

看着羅沙那懊惱的表情,鳳西樓心情卻更好了,只是依這丫頭有些彆扭的性格,他還是不要表現得太明顯的好,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心花怒放」,鳳西樓清了清喉嚨,柔聲道:「其實,結果已經出來了不是嗎?無論她們怎麼做,我都會選你,只會選你一人。你又何必給她們無謂的希望?」

「可是,這是我們欠她們的不是嗎?至少該給她們一次努力的機會,她們那麼優秀,不該被那麼不明不白地否定掉,就當給我們所有人一次機會,可以不必為自己今天的決定後悔的機會。」

「隨你吧!」如果這樣會讓羅沙好過一些的話,鳳西樓倒無所謂,不過,她說的也沒錯,飛雪倒是沒什麼,但雨若和曦晨確實為她耽誤了這許多年了,他確實虧欠了她們。

抬眼再度望了望自己決定共度一生的男子,羅沙心中突然湧起一絲慌亂的不確定感,抿了抿唇,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其實我真的有想過,如果我沒有出現在這裏的話,我們所有人的人生是否都會不同?」要不是她莫名其妙地被月老丟到這裏來的話,她應該是個大學新鮮人,選修着她的法律系,永遠都不會知道世上還有鏡月神洲這個地方,永遠都不會知道這裏有個會令她愛上的鳳西樓。而依然她們也會進入英才的大學部念自己選修的科目,然後象從前那樣,任性張揚又自我的活着,偶爾欺壓一下她,並讓她幫忙收拾一些爛攤子,多數時間成群結夥地招搖過市,搞點惡作劇。然後大學畢業后,各自踏上職業生涯。對了,蕭瀟說過要當法醫,當然,出生在政治世家而又一向對政治、權力痴迷的她最終會選擇從政;曉貝估計會跟她的導演老爸進入演藝界,先當影后再當導演是她的夢想;依然說要多找幾個有錢的老公輪番「搶劫」,但估計最後還是會接手家族企業;續歡則有可能接手英才當下一任理事長。而她應該會當律師,之後有可能再去考個法官,幾年後,三十歲左右時,找個談得來的人結婚生子,當個家庭事業兼顧的女強人。這原本是她們計劃好了的,並且應該不會有意外的人生軌跡……如果,如果不是她來到這裏的話。當然,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還是可以選擇回去的。可是,羅沙知道,即使她們都回去了,但人生多少是會有所不同的。

「我說過沒有如果。」鳳西樓輕嘆了口氣,右手撫上羅沙的臉龐,柔聲道:「你出現在這裏,然後被我『抓到』,這就是現實。若真要說『如果』的話,如果你不出現,那會是我今生最大的缺憾,我一定不會知道,我鳳西樓竟會如此迷戀上一名女子,一定不會知道,有人讓我心心念念、牽腸掛肚竟是如此美妙之事。」

「你好肉麻。」被他的話攪得臉紅心跳了半天後,羅沙才擠出這麼一句「總結」來。她很想去撿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但在那之前,她更想吻他!伏身,上去,羅沙輕輕地吻住那兩瓣會用甜言蜜語,讓她被騙去賣了都願意幫着數錢的柔軟而溫暖的唇。

在被彼此的氣息吞沒之前,羅沙快要罷工的大腦卻忍不住的嘆息——如果,她沒有來到這裏的話,她的人生也會有無法填補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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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舞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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