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鍋從天上來

9.鍋從天上來

聶珵一路跟在秦匪風的身後,心說自己可沒別的意思,就想看看這傻子到底要幹什麼去,萬一他想不開尋短見,自己豈不是平白背了一條人命。

於是,秦匪風漫無目的地晃蕩,聶珵就興緻勃勃地偷窺,甚至連秦匪風站在路邊小解,聶珵也要目不轉睛地感慨一下這傻子姿勢竟然挺標準,該扶的地方扶了不說,完事還知道抖一抖,美中不足就是,褻褲系歪了,都特么露出來了,看得聶珵好想上前給他掖一掖。

而快一個時辰之後,秦匪風終於停下來,卻是停在了一座小山一樣的垃圾堆面前。

這應該是整個不壽山腳下居民堆放穢物的地方,聶珵隔了老遠就聞到陣陣惡味,不由得皺眉,尤其,他眼看着秦匪風怔怔地站了一會兒,就貓腰往裏頭鑽。

聶珵終於忍不住了。

跳過去一把給秦匪風拎起來,聶珵眯着眼,劈頭蓋臉道:「你就喜歡和這些穢物為伍是不是?我昨兒白給你擦得人模狗樣了?你要是就樂意作踐自己,好歹把我給你的衣物脫下來!穿回你的那一堆破爛!」

而秦匪風先是有些驚訝地看着突然現身的聶珵,隨即目光獃滯,似是在努力理解聶珵所說的話。

然後,秦匪風微微抿唇,竟沉默著,開始脫起衣服。

聶珵見狀氣得咬牙切齒,心裏更不舒服了。那可是老子抖著半殘的右手一針一線給你改的,你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了?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聶珵說不上來自己怎麼了,按理說他和秦匪風素不相識,他不過是出於同情才對其幾番照顧,等他離開客棧,他們之間就是再無瓜葛的陌生人。可偏偏,他現在看着秦匪風不帶任何留戀的模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於是聶珵用力按住秦匪風脫衣服的手,深吸一口氣道:「你究竟怎麼了?你給我說出來。」

秦匪風垂眼,半晌,道:「我……回家。」

聶珵一愣,緊接着明白過來,氣得眼皮直跳:「你管這臭烘烘的鬼地方叫家?」

秦匪風抬頭,竟認真想了想,答道:「這裏很暖和。」

聶珵一下子卡殼,片刻后又反問:「客棧就不暖和了?我方才和你講話,你為什麼轉身走了?」

秦匪風低下頭,卻不回答了。

聶珵思來想去,摸出那一條髮帶晃了晃:「就因為我把你這玩意給那邪物戴了?」

秦匪風聞言突然看向他,獨眼裏滿是倔強,憋了半天,語氣僵硬道:「髒了。」

聶珵一聽,頓時氣得又有些哭笑不得:「嫌髒的話洗乾淨不就行了……」

秦匪風搖頭,失落道:「洗不幹凈。」

「那你就因為這個跟我置氣?」

秦匪風沉默稍許,面上一陣猶豫過後,卻接着說:「還有……聶珵抱他,我不能抱聶珵。」

啥玩意?

聶珵懵了一下,不等問話,就聽秦匪風繼續一字一頓地開口。

「聶珵和他玩。」

「聶珵對他笑。」

「聶珵……不喜歡我……」

「你等會兒!」聶珵越聽越覺得腦瓜殼疼,就直接捂住秦匪風的嘴,「先別說話,我問你再答。」

秦匪風直勾勾看着聶珵,聽話地點頭。

聶珵就迅速把對方的話重新捋了一遍,沉住氣,壓下心底一股和傻子較勁兒的羞恥感,問道:「什麼叫……我抱他,你不能抱我?」

秦匪風的目光帶了幾分幽怨,磕磕巴巴道:「我抱聶珵,會被趕出去,可是,聶珵剛才……卻抱他。」

聶珵皺眉思索半天,總算想起來,這傻子竟然是指昨晚自己一絲不掛砸他身上,被他咸豬手之後給他踢出房間的事。

這特么也能相提並論?

怪不得打從自己攔腰抱住那壯漢開始他就一臉吃屎的表情!

他難道看不見老子才是吃屎的那個人嗎?

而且,老子最後把那壯漢捅死了才是重點好嗎!?

所以說,他壓根就沒看出自己利用他的事,更不是因此鬧彆扭,他作一堆么蛾子,都不過為了……和一個活青子爭寵?而他是覺得爭寵失敗了,才可憐巴巴地縮回這暖和的垃圾堆?

聶珵深吸一口氣,終於想明白了來龍去脈。

只是,他正愁怎麼跟一個傻子講清楚他對着壯漢笑是為了要對方的命,卻忽然間,頭腦一陣清醒。

就算現在解釋清楚,又能怎樣?

等自己離開了,秦匪風不是還要失落一次?

他這兩日的確心血來潮對秦匪風幾番照顧,但他偷溜下山,是為了把自己空了十年的心找回來,不可能跟一個傻子一直掰扯不清。且雖說秦匪風與斬月坡一役有關,可他如今模樣,已然說明不了什麼,自己不如去找當年參與圍剿的其他人了解經過。

秦匪風早晚還會一個人回到這裏,不是嗎?

於是,聶珵沉默著站在原地,心思轉了轉,就朝秦匪風嘴角一咧,笑得輕浮道:「你那麼想抱我幹什麼?」

秦匪風忽閃了一下眼睛,老實回答:「喜歡。」

聶珵:「喜歡我啊?」

秦匪風用力點了點頭。

聶珵就收起笑容:「你一個傻子,懂什麼叫喜歡?」

然後不等秦匪風說什麼,聶珵又道:「我們不過相識一日,我對你也只是比其他人好那麼一點點,你就喜歡我了?那你的喜歡,倒也便宜。」

說着聶珵揚了揚手中的髮帶,一撒手,任由髮帶掉在地上,道:「這個本來就送你了,我說了只是借用一下,你既然嫌臟,就扔掉唄。」

說完,聶珵並不打算再過多逗留,就臨離開之前,稍一猶豫,又補充了一句:「以後被欺負的時候,記得躲一躲,如果你不想我送你的這身衣服也弄髒的話。」

「傻子。」

聶珵最後哼笑一聲,兩手往後一背,轉身離開。

秦匪風愣愣地杵在垃圾堆前,直到一身粉紅色的袍子被風吹起,高大的身影動了動,一腳踩住地上險些飛走的髮帶,隱約中,一句輕飄飄的話傳入聶珵耳中。

「我不是傻子。」

聶珵卻一邊抬頭看一眼並不算毒辣的太陽,一邊按了下自己微微發悶的胸口,心說自己可別是中暑了,得趕緊回客棧問老闆娘討顆西瓜,吃完拾掇行李上路。

然後,他一腳踏入客棧,看着被洗刷乾淨的地面還沒來得及張口感慨一番,從天而降一張巨大的獵網,給他蓋了個嚴實。

聶珵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頭,便從縫隙間看到之前曾怨氣入體的書生此刻一臉憤然地指著自己,對身後眾人道:「就是他,那活青子就是他所煉,在下親眼看到他控制那活青子行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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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風破浪里個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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