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狐疑

第二十章、狐疑

顧南桑從周清蕭消失的巷子一路跟去,眼前賣花的、賣包子的、賣首飾的,什麼都有。行人也不少,穿著灰色系衣裳的人也多,她花了眼,一下子沒了目標。

但幸好,鳳嬌向來打扮得花枝招展,顧南桑仔細辨認,很快發現了她,而周清蕭就在不遠處,不過卻只是拿起攤子上的一樣銀釵在看,好似並沒有跟隨她。

顧南桑站在角落等了片刻,眼看著鳳嬌就要走進另一個巷子,周清蕭卻忽然動了,他目光雖然隨意,腳步卻不停,跟著鳳嬌就進去了。

「……卧槽,這個許風竹,不會是和那個寡婦……」顧南桑覺得三觀炸裂。

系統默了默,不予置評,只是提醒道:「他們快走遠了,你從左邊第二條巷子出去,能抄近路。」

顧南桑猶豫了兩秒。

她不對鳳嬌的為人做什麼評價,因為那不關她的事。同樣的,周清蕭對她而言,只是半路上撿回來的一個陌生人,雖然相處了一段時日,但終究他是一個獨立的人,即便失憶,卻也有獨立的行為能力。

也因此,他做什麼事情,自己好像沒有什麼必要和權利過問。

但這個念頭也只是持續了兩秒鐘而已。

他借住在她家,怎麼能搞這些敗壞門風的幺蛾子?

顧南桑自認這個理由站得住腳,眉梢一揚,抬腳跟了上去。

巷子里很窄,還有人堆放著廢棄的雜物,顧南桑側著身子擠過去,好不容易轉入了巷口,左右查看,卻四下無人。

「系統,我說你這消息到底准不……」

「表妹,你在做什麼?」卻忽然聽到一道戲謔的聲音。

顧南桑嚇了好大一跳,驚魂甫定,面上卻還得竭力裝出一副茫然的樣子:「卧……許風竹,你怎麼在這?」

周清蕭眨眨眼,無辜道:「我沒在這啊,本來在大街上走得好好的,看你一個人進來了,擔心你,所以跟來的。」

「……」明明是我跟著你來的!

顧南桑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但她無法反駁,只得狐疑地點頭:「哦,我隨便走走。聽我哥說,你自己出來逛了,那你事情辦完了嗎?他們在山腳等著呢。」

「辦完了。」周清蕭笑出一口白牙,忽然揚起手,道:「這是我給姑姑選的釵子,你看好看嗎?」

顧南桑一看,這銀釵簡約大方,雕著如意紋,釵頭是一枚圓潤的珍珠,很適合許氏低調的作風。

周清蕭撓撓頭,笑得有些靦腆:「我來這麼久了,一直沒有給姑姑送什麼禮物,還是要多謝表妹,給了我零花錢。」

若不是顧南桑一早有所防備,換做是許氏,肯定就相信了他這番說辭,被這人畜無害的笑容給矇騙了過去。

顧南桑抓不到他的小辮子,也沒有確切的證據表明他和鳳嬌之間有什麼聯繫,看了看釵子,心不在焉地敷衍:「嗯,走了。」

她轉身就走,沒有看到周清蕭眼底閃過的一道精光。

兩人離開人群,並肩走在下山的道路上。

「那個,表哥啊。」顧南桑清了清嗓子,開口:「你在家裡住了許久,是不是覺得憋悶?」

周清蕭心中憋笑,面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啊?沒有啊,我近日都教北槐看書習字,得空還去地里幫姑姑做事,很充實啊。」

顧南桑努力組織語言:「不,我的意思是……嗯,那個,有些東西,比如我後院的玫瑰花吧,雖然看上去很美麗,但是它帶著刺,扎一下很疼的,所以輕易不要去採摘。」

越說越亂,顧南桑產生了一種自己在給小朋友上生理課的嚴重錯覺。

周清蕭低著頭,唇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朵根,面上還要努力點頭:「嗯,有道理,表妹,你說得對。」

顧南桑狐疑,一轉頭,正好對上他笑意還未褪去的明亮眼神。

「……」

媽的智障。

顧南桑惱羞成怒,拔腿就走,健步如飛。

她卻絲毫不知道,自己這樣才九歲的孩子,給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上生理課,試圖給人家正確開蒙,才是最好笑的。

饒是周清蕭演技過人,也不由憋笑憋得肚子疼。

如果他知道一個詞,一定會覺得無比貼切。

叫做,反差萌。

兩人與顧東青會和,坐上牧遙的車,回了荷花村。

許氏倒真是很喜歡那支銀釵,雖然一邊說著周清蕭破費,不節省,但不久就回了房間,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把銀釵戴在了發間。

對周清蕭的態度更是比以前親切了幾分。

顧南桑看著母親笑起來,眼角露出細細的尾紋,不由覺得自己這個半路來的便宜女兒有些失職。

連許風竹那個傻.逼都知道討人喜歡,她卻整日忙著那些事,忽略了母親。

這麼一想,頓時覺得許風竹是個諂媚小人。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周清蕭:「……」

總覺得這個表妹神叨叨的。

…………

到了廟會的最後一天,顧家的關東煮早早就賣完了,顧東青難得這麼高興,帶著顧南桑三人,找了一個麵館,要了滿滿四大碗餛飩,說要請客。

顧南桑好笑,顧東青那麼節儉的人,也是難得,幾人吃了午飯,兩兩結伴逛著。

「表哥,你想看什麼就自己去逛吧,別老跟著我。」顧南桑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皺著眉毛嫌棄身後的跟屁蟲。

周清蕭笑得人畜無害,清澈明亮的桃花眼眨啊眨,聲音清脆道:「表妹去哪我就去哪,北槐叮囑過我,出門在外,要好好保護你。」

顧南桑內心是很想跟他分開走,然後看看他會不會再找機會去和鳳嬌見面,她就好抓他個正著。

但這貨油鹽不進,套話也是一個標點符號都撬不出來,讓顧南桑很是無奈。

她想了想,實在懶得理會了,只要這人不影響到顧家,她也不想過多深究。想到這,便也有些釋懷,低下頭認真逛起廟會來,畢竟難得手頭寬裕點,她準備給許氏和顧北槐都帶點東西回去。

她選了好一會,周清蕭頗有眼色地上前,把所有選好的東西拿在自己手上,同時還諂媚地問顧南桑要不要休息。

顧南桑擺擺手,正想說話,忽然又聽見一陣鳴鑼的聲音。

這聲音昨日也有,不出意外,是半月庵的遊行隊伍又出來了。

她回過頭,果不其然看見扮作觀音的小女孩正寶相莊嚴地灑出楊柳枝上的水,和簇擁在身旁的人們互動。

「人這麼多,還擠得這麼緊,也不怕摔著……」她若有所思,正準備抬腳讓開些,卻忽然被一股大力拉開了。

「小心。」卻是周清蕭的聲音。

顧南桑疑惑,正要看他,卻忽然看見不遠處的人群里發生了一陣騷亂,接著便響起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官府辦案,閑人避讓!」

一群帶著佩刀,身穿官府的官兵沖了出來,圍觀的吃瓜群眾哪裡敢阻擋,紛紛讓出一條道來。

官兵們殺氣騰騰地衝到半月庵的尼姑隊伍面前,為首的那人拔出長刀,高喝:「有江洋大盜扮作尼姑,混進了半月庵,我等奉安平城知府大人之命,來此搜查,閑人速速避讓!」

抬著轎輦的尼姑們頓時慌了神,七手八腳地把小觀音放在地上,因沒有一個主事的,無人敢上前交涉。

官兵們卻沒有這麼好說話,為首的人一揮手,便把尼姑們團團圍住了。

「都進庵里去,本官要挨個審查!」

直到那群人風風火火地走了,圍觀的人群這才緩慢散開,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才有了縫隙。許多人都預感不妙,早早歇了心思,下山去了。

顧南桑若無其事地從周清瑟手裡抽出手腕來,皺眉道:「尼姑庵怎麼會和江洋大盜牽扯在一起?」

「官府辦案,誰知道呢。」周清蕭接了一句,又關切地看著顧南桑,道:「表妹,你沒有哪裡受傷吧?不若我們早些回去,免得旁生枝節。」

顧南桑難得點頭,認同道:「走吧,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兩人便站在下山的必經之路處等待顧東青和牧遙回來。

等了好一會,卻是之前進半月庵搜查的官兵們出來了,為首那個人道:「此番貿然前來查探,為的是打大盜一個措手不及,並非有意打擾佛門凈地,還請師太多多包涵。」

一群尼姑把官兵們直送到下山的路前,其中一人慈眉善目,雙手合十,緩聲道:「我等佛門清修,本就是為了匡扶天下困苦之人,官府雖所行之路不同,結果卻與我等相似。因而談不上打擾,若官爺還有需要之處,我等自當竭盡全力襄助。」

兩人寒暄了兩句,相互道別離開。

正巧,顧東青也在另一頭出現了。

顧南桑眼睛一亮,踮起腳來朝他揮手。

卻沒有看到官兵經過時,和周清蕭交換了一個眼神的細節。

官兵微微搖頭,周清蕭微微頷首,兩方人馬擦肩而過。

「哥,這裡看起來亂的很,前段時日還說有強盜,我看還是早些回家吧。」

顧東青點頭:「我也有此意,左右廟會結束了,我們還得回去算算賬,備下明日進城擺攤的關東煮。」

四人便趕回了荷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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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風裁新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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