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巧言如簧,顏之厚矣
第四百四十七章巧言如簧，顏之厚矣
自從上次悟出一絲當領導的竅門之後，王詡就開始重新翻閱了一下史書。
發現史書中，所有被稱之為明君的首領，都有一個共同點。
就是通俗的知人善任，任人唯賢。
所有明君手底下都有一些才能極其出眾的大臣，被稱之為賢。
比如黃帝六相，虞舜八元，唐堯九臣，夏禹諸侯，商湯之伊尹，姬昌之姜尚這些。
這些明君在歷史中的記載，似乎並沒有過多的表彰他個人的能力和貢獻，反而都是突出的臣子的賢能。
反而那些突出了個人能力的君王，下場一般都不是特別好，比如蚩尤，一個打炎黃兩個，治水先祖共工，敗給更喜歡唱歌的顓頊，發明了鑿井福澤萬代的伯益，也輸給了才華不顯的夏啟。
殺伐果斷春秋三小霸王，被偉人唯一稱讚過的鄭莊公，完全依靠個人裁決，雖然霸業未成，但是卻為歷代君王權謀的魁首，反而風評不如後輩春秋五霸們。
這個問題其實很好解釋，就是沒有一個做臣子的，希望有一個全會全能，大權獨攬還能力斐然的君王，這樣會顯得他們這些臣子很無能。
所謂能者多勞。
但是這個多勞，有時候並不是單一指代勞動，而更多的是指代權利。
有能力的臣子，就能掌握更多的權利，掌握權利就相當於掌握了主動權。
自古以來，君王跟臣子之間都是合作關係，甚至有些競爭關係，就是權利的博弈。
君強，則臣弱，反之亦然。
其中典範就是被後世廣為稱讚的秦孝公，因為秦孝公執政期間，幾乎全部一老商鞅，所以歷史上大多數臣子都喜歡這樣的君王，能夠給臣子足夠的權利。
反而能力出眾，貢獻更大的秦獻公，秦惠文王則並不被後人認可。
因為大多評論前朝帝王的，都是后朝的臣子。
華夏文明的倫理根基中，似乎天生就伴隨著一種中庸的人情結構，也就是所謂的情商。
於是在華夏文明中，酒倒七分滿，話說三分軟這種價值觀，是一種普世價值觀。
同時也早就了華夏文學中最高級的意境，留白。
所以指桑罵槐，話裡有話，基本上是一個文化人的標配。
后朝臣子在評論前朝君王時，也喜歡用這種以古諷今的方式，來勸解當朝君王，要學習這些知人善用的明君，不要學的暴君。
秦始皇，漢武帝，隋煬帝，趙匡胤為何總是被后朝黑，就是因為這個政治風向問題。
這種現象就彷彿後世一些中規中矩，沒有藝術貢獻的藝人往往會被標榜為標杆，而藝術成就過高，才藝出眾的藝人，反而會被打壓。
因為人類的就是這樣一個擅妒的群體。
所以在這麼多的歷史典故中，王詡逐漸對於掌權這件事，有了新的想法，以前他沿用了歷史中所有君王慣用的御下手段，權衡。
以自己為中心，通過權力分化來權衡臣子，以保證不會出現意外情況。
但是現在王詡發現，自己越來越不適合做這件事情了。
因為在權衡的過程中，揣摩對方意圖真的是一件太過勞心勞神的事情，尤其，人還是一種善變的動物。
以前可以輕易揣測的人，以後未必可以。
所以當盧艾坦明自己以後說話要直來直去以後，王詡發現這種溝通模式，是真的輕鬆了不少。
所以王詡決定，開始先試著慢慢改變一下自己最初的想法。
船隊按時的在午時和未時之間起航，在太陽徹底落山之前，到達了第四號燈塔。
四號燈塔的位置已經接近遼河兩大支流的匯合口了，因為明顯感覺到這片流域的水量和流速要加快了許多，河道也寬廣了很多，河道兩邊也不再是相對原始的山林，而是有了常年漲潮退潮留下的澡澤平原，而且四號燈塔前面有十幾條分支，是當初勘察航道花費時間最大的區域。
同時也是駐紮人數最多的。
因為在這周邊斥候曾經剿滅過好幾處百人的部落。
在這片區域，人口過百的部落，幾乎都可以算是中型部落了，所以這片區域應該是東北地區比較早開發的區域，更深處甚至可能有扶余大型部落的存在。
王詡預測這裡不是海城區域，就是盤錦區域。
這兩處在後世都算的上是東北的魚米之鄉，尤其是盤錦，更是有重要物資石油。
只可惜王詡現在連炸藥都不敢弄出來，更別說弄石油了。
到達了第四燈塔，也就意味著行程已經過了三分之一了。
王詡把人都召集了過來，開了一個臨時任命大會。
正式成立了以蒼兕號為尊的玄王艦隊。
玄王這個名字倒不是王詡中二起了，而是用來商朝始祖子契的封號作為孤竹第一隻艦隊。
同時任命公輸矩為玄王艦隊的副將，自己領將軍之職。
這個決定不僅讓公輸矩目瞪口呆，連翟仇和墨庚都十分詫異。
而且公輸矩，晉痴和蓋華等人，在聽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看向王詡身後站著的盧艾。
見她也一臉驚愕，心思一沉。
「怎麼，有意見？」王詡說完后，見所有人都呆若木雞的模樣，笑著問道。
「不不不不。」公輸矩一激動就磕巴了起來。
「回稟帝君，公輸矩可能覺得自己難堪重任。」蓋華眉頭緊鎖，出聲說道。
「對對對。」公輸矩回過神，連忙說道「公輸矩只是一介草民，哪能擔此重任，多謝帝君抬愛，還望帝君收回王命。」
「是不是聽說孤竹官員沒有福利糧餉，就不願意幹活？」王詡勾起嘴角笑道。
「絕無此意。」蓋華正色道「吾等兄弟落難時蒙帝君收留，已經是再塑之恩，豈敢別有所求，只是公輸矩確實無領軍才能。」
「領軍打仗自然用不到他。」王詡笑了笑「我這幾天觀察，公輸矩將船隊管理的井井有條，而且預判風向極准，每次都能及時調整避免船隊混亂，至少在這一塊兒，就沒人比得上他。」
「那帝君就授我一個指揮官許可權即可，副將在下實在愧不敢當，而且輪起指揮之能，還是墨庚將軍更勝一籌。」公輸矩悄悄鬆了口氣，露出往日的賤笑。
墨庚面無表情的擺擺手「公輸先生說笑了，墨庚只是聽從大帝指令，並無指揮之能，而且，我還是要負責大帝的車馬之責。」
「只是個頭銜罷了，實際許可權還是那麼多，你也不要想得太多。」王詡笑著擺擺手「從明日起，蒼兕舟的令旗就交給你了，大體航道你已經知道了，有疑問就去跟墨庚商量，除非有大事，否則就不要來找我了。」
公輸矩神色微慌，似乎還要推脫，讓背後的晉痴踢了一腳后閉上嘴，忐忑的跪地行禮「臣公輸矩，叩謝天恩，必然恪盡職守，肝腦塗地，如有怠懈，人神可誅！」
「恪盡職守即可，艦隊上下數萬人的性命，就交給你了。」王詡咧嘴露出和善的笑容。
笑的公輸矩毛骨悚然。
幾人快步離開王詡的臨時寢宮后，找了個沒人的小山丘，借著月色，面面相覷起來。
「怎麼回事兒」公輸矩抓耳撓腮的看向盧艾。
「莫問我。」盧艾緊蹙著眉頭。
「不問你問誰啊，你可是帝君身邊親近之人。」公輸矩壓低聲音。
「你的狗頭不想要了是不是？」盧艾眸子一寒。
「說話還有沒有個把門的了。」蓋華也給了公輸矩一老炮，笑容滿面的看著盧艾「帝君最近可有異常？」
「我也就比你們多見他幾面。」盧艾冷著臉回答道「你們要是再不會好好說話，我就替你們把嘴封上。」
晉痴呵呵一笑「平時開開玩笑就算了，這個時候就別鬧了，小艾」
盧艾挑眉看向晉痴。
晉痴眨了眨眼「帝君是不是身體不適。」
「廢話，他今天咳嗽一天了，你們是瞎子嗎，看不見他風寒了？」盧艾有些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
「可找你要了方子？」蓋華緊接著問道。
「嗯。」盧艾點點頭。
蓋華三人同時長舒一口氣。
「怎麼？」盧艾眉頭一緊。
「連你的方子都用了，那用上我的才華，也是理所應當。」公輸矩挺直了腰板大笑道。
「看來據我陞官之日也不遠了。」蓋華也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那我是不是也該在那群扶余崽子中挑選合適的苗子了？」晉痴笑眯眯的盤算道。
盧艾愣了下，隨後無語的看著三人，咬著銀牙指著他們冷嗤道「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顏之厚矣，羞與其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