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可以再賤一點
待四人都吃飽喝足了，那大野豬的肉，也被黑山老妖收拾好了。整整拆了六百來斤的肉乾，足夠四人吃好幾個月了。
嬴子玉還看著那剩下的豬骨，心中除了震驚，更多的是奇怪，便問道：「這裡的野豬個頭怎麼比我以前打獵的遇到的還要大？難道是因為地理不同？可這體型差距也太誇張了吧！」
黑山老妖帶著一臉被李月白揍出的淤青，一邊將野豬肉裝進自己的乾坤袋，一邊解釋：「我的公子喲，這可不是普通的野豬。這傢伙少說也有三百年的修為了，成了精，是以，肉質才會如此鮮香可口。」
這句話說得嬴子玉一陣噁心，就連方才吃下去的肉，現在竟也卡在喉嚨里，吐也吐不出，咽還咽不下，那臉色更別提有多難看了。
黑山老妖只顧著裝肉，根本沒注意到嬴子玉的臉色，嘴裡依舊說著精怪的肉與普通野獸的肉都有哪些差距。
倒是平日里傻頭傻腦的龍二，此刻卻先看出了嬴子玉臉色不對，又關心又著急地問道：
「媳婦兒，你怎麼啦？是不是吃錯東西，身體不舒服？」
嬴子玉噁心得說不出話，只得擺擺手，示意自己無妨。可腹中還是忍不住一陣翻江倒海！一想到自己剛才居然吃了個妖精，他的胃就止不住地抽搐。
李月白適時地遞給嬴子玉一袋水，嬴子玉喝了一口，這才感覺好很多。
見嬴子玉臉色煞白難看，李月白卻不安慰，而是輕笑著問道：「公子是聽說自己方才吃了妖怪的肉，所以心中倍感不是吧？」
嬴子玉虛弱地點了點頭，鬱悶道：「一想到那些精怪跟龍二與玉樹臨風一般，能夠化身為人形，就覺得自己吃了人肉一般，心中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聽罷此話，李月白不禁笑了起來，道：「若是如此，那公子可真是多慮了。」
李月白的話，讓嬴子玉有些不明所以，難道李月白不這麼認為么？
知道嬴子玉一時難以理解，李月白也不等嬴子玉發問，便繼續解釋道：「其實那修行淺薄的精怪，在人類眼中也跟尋常獵物差不了多少，只是個頭比起普通的野獸來說是大了一些，肉質也更加鮮美。公子或許看過《山海經》吧？那便是一本妖獸食用大全的食譜。」說到此，李月白不禁笑了笑，又道：
「或許以前，公子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過妖怪的肉呢。公子可比我等一介草民更加清楚，王宮中可從來不卻稀世珍寶，更不缺山珍野味。」
嬴子玉還是有些難以相信李月白的話，道：「可本公子在王宮中，從來沒聽說過有誰進貢過精怪的肉。」
李月白卻像看白痴一般地看著嬴子玉，眉頭微挑，嘴角含笑道：「那是因為，那些人根本不把那些無法化為人形的精怪當做妖怪，就算是進貢單上，也只會說是稀世珍獸的肉。況且，能夠化身人形的精怪，只憑區區凡人，可是根本捉不住的。」
「是這樣嗎？」嬴子玉依舊有些疑惑，不過心中的噁心感卻減弱了不少，尤其在聽李月白說到《山海經》時，就更是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了。
「嗯。」李月白點頭，道：「其實，不光人類不把那些精怪當回事，就算在妖族中，修為不濟的精怪，也不過是他人口中食物而已，弱肉強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公子若想成為人上人，是必須要習慣這個法則的，單純的婦人之仁，遲早會將自己推向絕境。」
嬴子玉認真地思考著李月白的話，並一臉審視地看著李月白。他突然覺得，李月白這話中，似乎含有某種深意，並非只是要告訴自己，這肉其實很普通，根本沒有自己想得那般可怖。
難道，他是在提醒我，以後與大哥做了結時，所必要做的，所謂正確的選擇嗎？嬴子玉暗自思慮道。
時至中午，四人才走了整片森林不到二十分之一的路程。
這平原森林，早上與晚上的時候異常的陰森寒冷。可一到中午，太陽升起來時，又悶熱潮濕，連空氣都像是塗了膠一般，透著一股子濃稠的粘膩，讓人十分不舒服。
黑山老妖因是樹妖，且以前生活的地方比起這裡也確實好不到哪裡去，所以現在這種環境對他而言，根本沒有太大影響。
倒是嬴子玉，此刻才深深地體會到，其實森林中的生活並沒有他想的那般舒適美好。還什麼遠離世俗，過著隱居山林的逍遙生活？他現在才覺得，自己在剛進林子時的想法，是有多麼的愚蠢！
不過好在，嬴子玉身邊還有個龍二。龍二是龍，還是條擁有二十萬年修為的真龍，這樣艱苦的環境對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而且，龍二傻歸傻，但要說疼起媳婦兒來，倒是比誰都要聰明幾分。
本來不覺有任何不適的龍二，在見到媳婦兒煩悶地扇著袖子只圖丁點清涼時，便善解人意地召出清涼的水霧環繞在兩人身邊。頃刻間，嬴子玉便覺得，四周的空氣沒有那般悶熱了，就連那惱人的黏膩感，也被清爽所取代，此刻他整個人都精神抖擻、心曠神怡！
見嬴子玉似乎沒那麼煩悶了，龍二便討好地道：「媳婦兒，現在舒服了嗎？」
嬴子玉點了點頭，心情也好了很多。他甚至在想，其實龍二留在身邊也很不錯，至少夏天的時候，還能起到避暑納涼的作用，可比冰塊管用多了！
然而，才剛剛生出這種想法，嬴子玉便趕緊甩了甩頭，連忙將這樣危險的想法甩出腦外，並暗自提醒自己道：不行，不能這樣想！我一定要意志堅定，不能被他這小小的伎倆輕易俘獲了！可是……
可是了許久，嬴子玉又看向身邊那滿臉傻笑的龍二，最終，神色略顯古怪地嘆了口氣。
在進入這片林子之前，黑山老妖與李月白在山頂上，便已將整片林子的大致樣貌記在了腦中。心大的龍二向來不管這些，何況有黑山老妖他們在，他也沒必要將路線記得那般清楚，便糊裡糊塗地跟著眾人一起進來了。
在山頂上時，嬴子玉也刻意地記了下森林的走勢。然而真正進了林子的時候他才發現，在山頂上記得那些走勢基本都派不上多大的用處。
這林中小道三步一拐，五步一彎。走不了多久，就不辨東南西北了。所以，時不時地便要通過太陽的位置，來調整行進的方向。在看不到太陽的地方，更是要爬到樹頂才能找到正確的方位。
終於，黑山老妖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折騰了。悶熱粘膩的空氣他受得了，逼仄難走的小道也不是問題。可最讓他難受的便是，時不時地飛上天探路，時不時地爬上樹觀察方向。
雖然他是妖怪，一直飛在天上他很樂意，因為飛在天上還能吹吹小風。悠閑地走在地上他更高興，因為走在地上並不需要消耗靈力。可讓他就這樣起飛降落起飛降落，就算是機器也要被折騰壞了！妖怪起飛降落，所消耗的靈力可比一直飛在天上所消耗的靈力要多上好幾百倍！
何況，迫於李月白的淫威，他不敢讓李月白代勞。龍二雖傻，但人家好歹也是條真龍，又一步也離不開他媳婦兒，黑山老妖更是指望不上龍二幫自己的忙。至於那嬴子玉，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質公子，還有龍二護著，他可不敢使喚。
所以，一切的臟活累活，就只有黑山老妖去做，也只能由他去做！
「真不知道這是在折騰誰！」黑山老妖暗自罵了一聲。
李月白則嗤笑道：「活該，你早些找個精靈，讓他給你帶路，還何苦受這般折騰？」這話雖說得是陰陽怪氣，直戳黑山老妖的智商，可也算是讓黑山老妖醍醐灌頂了！
也許是黑山老妖臉皮夠厚，又或者是他被李月白嘲諷習慣了。只見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同時還不忘拍李月白馬屁道：
「大王果然是大王，真是聰慧無雙，我這木頭腦袋，怎麼就沒想出這等絕妙的法子呢！一定是跟龍二待的時間長了，被他給傳染了！」說著還看了眼傻獃獃的龍二，然後肯定道：「嗯，一定是這樣的！看來傻子也是會傳染的！」
李月白卻看著一副狗腿相，還將自己的低智商甩鍋給他人的黑山老妖，冷笑一聲，道：「你自己木頭腦袋，還怪別人給你傳染，做你朋友可真可憐！」
「嘿……大王，哪能啊，你看，您不就不可憐嘛，小的還得鞍前馬後地伺候您吶。」黑山老妖連忙諂媚地笑道。
李月白卻不吃他這一套，而是用魅惑十足的聲線，幽幽地問道：「我是你的朋友嗎？」
一聽這話，黑山老妖背脊頃刻間起了一層冷汗，連忙道：「您怎會是我一般的朋友！您是我的主子，是我的大王！大王，偶爾也寵寵人家嘛~」
面對如此不知廉恥為何物的黑山老妖，李月白則是回以淡淡的微笑，然後輕啟薄唇，只輕道一聲：「你怎麼不再賤一點？」黑山老妖便立即變了副模樣，抱著李月白的胳膊來回蹭，並用嬌滴滴的聲音矯揉造作地喊著：
「大王~您看奴家這樣，夠不夠賤呢？」同時在心中極為報復地暗爽道：你讓我再賤一點，我就賤到你吐！看噁心的是誰！
黑山老妖這幅賤里賤氣的模樣兒，讓嬴子玉是忍了再三，才忍住上去揍他一頓的衝動。就連龍二這樣的傻子，都想要放火燒他的屁股了。可李月白卻似百毒不侵一般，依舊帶著處變不驚的淡笑，聲音也頗為清冷，悠然道：
「我不介意，再多一件合歡樹皮做的蓑衣。」
「哎呦~大王，不是您讓人家再賤一點的嘛？人家就依大王的意啦！大王~您怎能這樣對人家呢！」說著，那黑山老妖竟還似姑娘家一般，扭捏地抹起了那並不存在的眼淚！
此刻的李月白，面兒上依舊帶著風度翩翩且極為儒雅的淡笑，手中卻已經多了一道靈光閃爍的鎮妖符。
那鎮妖符周圍還劈啪地閃著電光，看得黑山老妖一陣膽戰心驚，立即收起了那副賤兮兮的模樣，慫里慫氣地道：「大王，我剛才就是跟您開個玩笑，您別動怒，我這就去幹活！」
說著，連忙跑到前面，喚起了這林中的精靈。
此時，李月白也將鎮妖符收起，幽幽地看向黑山老妖，冷哼一聲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