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老子是夜梟

一行四人一邊聽著小獸們的嘰嘰喳喳，一邊繼續趕路。

黑山老妖雙手搭在腦後，嘴裡叼著一根嫩草莖，還哼哼著不知名的樂曲。腳下幽靜的小路彎彎曲曲一直向前延伸而去，隱沒在青煙似的薄霧之中，黑山老妖幽幽地嘆道：「這林子可真大呀！咱們在這林中得走到什麼時候吶？」

李月白看了眼黑山老妖，搭腔道：「怎麼？你是腎虧還是陽虛？這才走了多久，你就腳軟了？」

龍二正在嬴子玉身邊跑前跑后地獻殷勤呢，才沒時間理會黑山老妖。若李月白不搭理他，可當真是沒人理他了。

知道李月白是在譏諷自己，黑山老妖無聲地嘟囔著暗自罵了李月白幾句，轉而又一副狗腿的模樣，屁顛屁顛跑到李月白身邊，討好道：「大王~您不常生活在林中，您是不知道呀。這濕地深林的，蚊蟲尤其多。人家還不是怕您，被那蚊蟲騷擾得不勝其煩嘛。」

「感情，你還是在關心我？」李月白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黑山老妖，知道他說的並非是什麼真心話。但見他如此狗腿的模樣便知道，他雖然對自己非常不滿，但也不敢隨意違抗自己的命令，更不敢離開自己，便覺得，這其實也不錯。

看到李月白那副「可怕」的笑容，黑山老妖趕緊裝模作樣地幫李月白捶捶肩膀，捏捏胳膊，嘴中連連道：「那是，大王可是小的的天，小的的地！除了小的的父母，就只有大王最親！小的不關心大王，還能關心誰呀。」那小嘴說的是一套一套的，若非聽這話的人是李月白，還真當這黑山老妖是誠意滿滿呢。

李月白自是不吃這一套，非常不給面子地戳穿了黑山老妖的馬屁，道：「若換做別的妖怪說這話，我或許會信，可你這一棵樹妖，你知道你父母是誰嗎？」

「額……」無疑，李月白的這一句話，對黑山老妖可是一記暴擊！

黑山老妖是自己修鍊成妖的，並非是修鍊成人形的妖怪父母所生。若硬說有父母，那應該也是一棵沒成精的合歡樹。

在黑山老妖生長的那個黑山溝里，合歡樹不知幾千幾萬棵，他哪知道到底哪棵樹是他的生身父母？

所以，李月白這話擺明了是在說，黑山老妖一點也不真誠。黑山老妖何其聰明伶俐？若是連李月白這話都聽不明白，那他也白修鍊這麼多年了！便更加熱情地討好著李月白道：

「大王，瞧您說的。人家都是大王您的人了，還能再做什麼對不起您的事么？」

這句話又惹得李月白一陣冷笑，道：「你可以再賤一點。從認識到現在，咱倆只是拜了堂，連房都沒洞，怎麼能說你就是我的人了呢？要是哪天你再找個什麼小黃狸、小粉狸的，豈不是要打我的臉？」

得！黑山老妖總算是明白了，李月白還在對小紅狸那件事耿耿於懷！可那也不能怪他呀！那時候他還小，心性未定，怎知自己隨便的一句話，那小丫頭竟然當了真。而且，他也沒對那小丫頭做什麼啊。

然而，黑山老妖知道，李月白是壓根不會聽他解釋的。就算解釋了，李月白也只會說他玩弄他人感情，是個十足的混蛋。於是，乾脆也不解釋，直接繼續賣力地討好李月白。

面對黑山老妖極盡的諂媚，李月白還有一搭沒一搭的譏諷著他，黑山老妖就乾脆什麼也不說，跟個小貓兒似的在李月白胳膊上一陣亂蹭。這一招果然奏效，李月白終於不再嘲諷他了，而是一臉嫌棄地將他推了老遠。

因這林中樹木茂密，一行四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見天色已晚，林中小獸的嘰嘰喳喳此刻也漸漸散去，卻輪到蟲鳴蛙叫熱鬧登場。偶爾兩聲貓頭鷹的咕咕聲傳來，蛙叫便停頓片刻。

「我們得找個地方過夜。」嬴子玉道：「林中夜晚不宜趕路。」

李月白還未說話，黑山老妖倒對嬴子玉露出一副另眼相待的神色，輕笑道：「看不出，你這生活在王宮大院的公子哥兒，還懂這些。」

覺得黑山老妖這話明顯是在看輕自己，嬴子玉不悅地看了黑山老妖一眼，道：「我們秦國的公子並非如你所想的那般生活滋潤逍遙，平日里要學的東西多了去了，野外生存是必不可少的一課，若不然如何帶兵打仗！」

黑山老妖是被嬴子玉這話嗆得沒話說，便一副自討沒趣地咧了咧嘴，然後不動聲色地躲到了李月白身後。

李月白這次並沒有打算去幫黑山老妖說話，在他眼裡看來，黑山老妖這都是自找的，是活該！

方才，龍二聽嬴子玉說要找個地方過夜，便屁顛屁顛的找了一圈，然後跑到一顆樹下，抬頭問蹲在樹枝上，兩隻大眼睛泛著青光的鳥兒道：「夜貓砸，你知道哪裡有能過夜的地方嗎？」

話剛問完，便從樹上傳來一陣暴躁的叫罵聲：「夜貓你奶奶個腿兒，老子是夜梟！」

龍二趕緊改口，又禮貌地再問了一遍，「那夜梟大兄弟，你知道哪裡有能過夜的地方嗎？」

不過，那夜梟明顯不給龍二面子，又是一陣暴躁地叫罵，道：「屁個大兄弟，老子是雌夜梟！」

「欸……」被罵了兩次，龍二就算是個傻子，面子上也有點掛不住了。何況一旁的黑山老妖，早已笑得是滿地打滾，沒個正形。往日里還極力保持的翩翩公子形象，此刻蕩然無存。

嬴子玉這兩天，雖然見到的有個性的妖怪不算少，但是這麼有個性的，他還是頭一次見。又見龍二吃了癟，雖然很值得安慰，但他還是不厚道的笑了起來，只是沒有黑山老妖笑得那般誇張就是了。

一開口就惹得這個大姐不高興，龍二不知道該如何請求對方原諒，便可憐巴巴地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李月白。雖然他很想在嬴子玉面前表示表示，然而，嬴子玉那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卻深深地傷了他的自尊。

任誰嘲笑他，他都無所謂，就是嬴子玉嘲笑他，會使他覺得自尊心深深受挫！

若換做是平時，李月白或許還會好心地來幫龍二解圍。可現在，李月白雖然面兒上並無任何異常，可他心中那股悶氣還堵在胸口，難以消散。因此，對於龍二的求助，他也是無動於衷。

可憐的龍二，就只能靠自己了。

愁容滿面地在樹下撓了撓頭，左轉了幾圈，右轉了幾圈，終於眼睛一亮，想出了一個好主意。抬頭看著樹上的夜梟，笑嘻嘻地討好道：「夜梟大美女，你要帶我們找到一個可以舒舒服服過夜的地方，我就給你抓許多老鼠還有許多蛇吃，你看如何？」

夜梟銅鈴大的發著幽幽綠光的圓眼睛，骨碌碌一轉，便答應了龍二的要求，道：「這交易不錯，你們跟我來。」說罷，便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龍二露出一副傻笑，剛想向三人求表揚，卻發現那三人連他看都沒看，專心地跟著夜梟走了。

龍二有些失望地鼓起腮幫子，悶悶不樂地跟在三人身後。

那夜梟也沒誆騙龍二，果真將他們帶去了一個溫暖舒適的山洞中。夜梟站在洞口的樹枝上，看著龍二，喉嚨發出兩聲咕咕聲，這才道：

「地方我帶到了，你答應給我的報酬吶？」

這大晚上的，讓龍二上哪找蛇去？不過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這是做人……啊不，做妖最基本的素質。

龍二正發愁呢，卻想到了白天遇到的大蟒蛇精——顏青！登時一砸手心，喜笑顏開地自語道：「對呀，不還有那條大蟒蛇精嘛，我去將它捉來，肯定頂得上不少老鼠和蛇了！」

說罷，正要騰空飛去，卻被面色慌張的黑山老妖用那化作樹藤的手，一把纏住了龍二的龍爪，是堪堪阻止了龍二。

龍二回頭，皺著臉不滿地問黑山老妖道：「黑娃，你這是作甚？我答應了夜梟要幫她抓吃的，你作何阻止我？」

黑山老妖自然不能讓龍二去抓顏青回來，顏青雖說不仗義了一些，卻終究是他的好友。便只能幹笑著，對龍二講道理：「那大蟒蛇精是上午那陣子遇到的，現在都晚上了，你還找得到嗎？」

龍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驕傲地道：「我可記著他的味道吶。」說著又要飛，卻被黑山老妖又一次拉了下來，連忙道：

「可就算你記著他的味道，這一來一回得多長時間啊，等你將他抓了來，這位美麗的夜梟大美女也等不及了，不是么？」

夜梟也很是時宜地開口說話，道：「你快點呀，咕咕……我都餓了，咕咕……」

「那好吧。」龍二無奈地妥協道。看來，只有去抓老鼠了。

好在這林中老鼠不少，龍二速度也夠快。不消半個時辰，便給夜梟抓了不少老鼠回來，其中還有兩條蛇，都是些沒有靈力的，還活蹦亂跳。

夜梟見到龍二抓來的獵物，不禁滿意地咕咕了兩聲，道：「不錯不錯，比我十天抓得都多。」說完，便帶著被龍二打包好的獵物離開了。

待龍二進到洞穴的時候，三人已經升起了篝火，考了些山雞野兔，吃完就各自睡覺了。黑山老妖因要守夜，所以並未睡。見龍二回來，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隻烤野雞對龍二道：

「這個是給你留的，洗了手再來吃。」

龍二對黑山老妖露出傻傻的笑臉，然後乖乖地出去洗手了。

躺在一旁的嬴子玉，幽幽地睜開眼睛，看著出去洗手的龍二的背影，眼中露出幾許複雜的神色，便又閉上眼睛繼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