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最不動聲色的情

第五十二章 最不動聲色的情

我抿著嘴唇,隱著苦澀的滋味,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你呢?」我反問過去。

「你覺得呢?」江沅目光深意的看著我。

他如今還能從大老遠的中國跑來美國,想來應該沒什麼的。

想到這兒,我心裡漫出一絲欣慰。

我唇角微微揚著,看著他:「看著沒什麼事。」

他沒說話,默了會兒。

半響,他又打破了沉默:「怎麼不問問我怎麼找到這兒的?」

「我知道是他告訴你的。」

除了江暮辭,還有誰這麼準確的知道我住在什麼地方。

我說完,忽然又意識到什麼,猶疑的看著江沅:「你知道了?」

這麼說的話,江暮辭在他來之前,告訴他了?

江沅眼中的神色處變不驚:「他遞給我的那杯酒里下了葯。」

我倒抽一口冷氣。

江沅目光坦然落在我的臉上,一寸又一寸的漫布,語氣細條慢理:「你之前說的什麼不用我負責……」

這話讓我不禁看向他,又視線閃躲。不經意間,手上忽然來了一股力道,江沅伸出手,朝他那邊輕鬆一拉。

我忽然傾過去,好不容易穩住腳步,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他盯著我,問:「那話是你的真心話?你真是那樣想的?」

我這時腦海一片空白,哪裡有心思去想他的話,半天也沒吭出個聲。

江沅鬆開我的手:「口是心非。」

我垂下眼瞼,不動聲色的沉默著,手微微卷朝掌心。

「那你還不是沒有當真。」

我說完這句話后,他看著我,眸色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我看著他的臉,竭力冷靜下來。

「那葯,只是普通的昏迷藥,我們……什麼都沒做。朱顏,她也不愛你,她嫁給你的原因,你應該知道的。」

我頓下語氣:「江沅,我捨不得把你讓給她,我跑去破壞你們的婚禮,是不想我後悔,也是不想看到你後悔。」

他眉眼冷然,輕描淡寫的問:「後悔……你覺得我會後悔什麼?」

我重重的咬了一下嘴唇,後知後覺的疼意襲來。

我往後退了些,站起來:「後悔什麼,你怎麼會不知道,居然還問我。」

「你是指後悔和一個不愛的人結婚?」他微笑:「你難道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愛情,是以情婦的名義存在著么?」

我渾身一僵,懷疑自己聽錯了。

可是,那麼清晰的聲音,清清楚楚的貫徹了我的耳朵。

我微張著唇:「江沅,你剛剛說什麼?」

「幹嘛做出這樣一副驚訝的表情,你在社會上混跡這麼多年了,我剛剛說的,總不會是第一次見吧。」

這還是他么?

真的太陌生了。

「我身邊很難得有你這樣死心塌地又讓我欣賞的女孩。」他微頓:「姜微,你要是想跟我談愛情的話,我不介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做你的情婦是么?」我手指捏的咯咯作響,渾身綳成一根弦,像是要一觸即滅。

「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他低頭,掏錢包:「和有錢人談感情,你就該知道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他們的身份地位,是不允許在感情這東西身上多費精力的……」

他聲音漸漸消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句:「你要多少呢?」

他翻金卡的手指微定,轉而說:「還是說,你想要的是其他東西?」

指甲深深陷進肉里,這種皮肉的痛卻比不上心口那種快要窒息的絕望感,那個聲音在吶喊等待,卻無人問及。

「怎麼不說話……」

江沅抬頭的瞬間,聲音也跟著戛然而止,他視線停在我不停掉淚的眼睛上,抿了唇,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

他大概覺得這種事情我已經見怪不怪了,所以才那麼隨隨便便的說出來。

可是他在我這兒,跟別人不一樣,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是不可能說這種話的。這一點,他從來就沒有放在心上過。

我十指握成拳,緊緊的篡著:「你千里迢迢的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他沒說話。

我強扯出一絲笑:「如果是,那還真是辜負你的美意了。江先生,請回吧,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江沅修長白皙的手在高級皮質的錢包輕摩著,定定的問:「錯過了這一次,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他說著又忽然停頓下來,好半天才重新開口,他問:「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感覺到指甲的用力,然後是它被折斷在手心的脆響。那聲音幾乎微乎其微,但卻像一根細針快速的紮上心尖。

我指著門,淚水模糊了眼前的所有視線,顫聲:「滾……」

時間安靜的像是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滾!」

「嗯。」他反手裝回錢包,毫不猶豫的站起來,然後走的感覺利落。

門被他走的時候帶上了。

我站在原地,聽著他腳步慢慢遠去的聲音,直到偌大的房子就剩我一個人的呼吸聲的時候,我哭的潰不成軍。

……

美國樓下無人發現的角落,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伴依靠在紅磚牆上。

唇紅齒白的模樣,臉上卻帶著憂傷落寞。

香煙飄出來的白霧,一圈又一圈,裝點了美國的漫漫長夜。

半個月之後,我見到了江暮辭。

當時我正坐在落地窗前發獃,雙腳赤裸著,穿的很隨意。

我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看到是江暮辭之後,那顆跳到嗓子眼的心又猛的下沉,他來之前連個招呼都不帶。

他走過來,差點沒認出我:「你這是經歷了什麼?」

「沒什麼。」

然後我便不願再說其他的,包括最基本的寒暄。

「你知道你現在什麼樣兒么?」

他不知道打哪找來一面鏡子,端端正正的擺在我面前:「你看看。」

我遲鈍抬起視線,短暫的看了一眼,然後慢慢移開視線。

鏡子里的人,面黃肌瘦,兩眼之下是濃重的黑眼圈,整個人不修邊幅。

這半個多月以來我沒有出過一次門,吃的都是靠外賣,幾乎沒有主動照過鏡子,最愛乾的事情,就是喝酒。

「嗯,看到了。」

我看向桌子上才開了的酒,伸手拿過來,在眼前晃了晃了紅酒杯。

「小時候,總是不明白大人們為什麼那麼愛喝酒,那麼苦又那麼澀的,現在明白了,有些東西比酒苦多了。」

說完,我仰頭將杯子里的紅酒喝了個乾乾淨淨。

我鼓著腮幫子,讓酒在嘴裡慢慢迴旋,然後一點一點吞下。

再張口,嘴裡邊的酒香味又濃了些,嘴裡的苦又更深刻了些。

江暮辭沒有伸手拿掉我的酒杯,只是一旁默默的看著我。

「他跟你說什麼了?」

聰明如他,怎麼會想不到讓我這樣要死要活的是什麼人。

「他說了什麼……」

我看著江暮辭,緩緩的笑了,眼淚掉下來:「他說,有錢人是沒有愛情的。所以,我不配和他談那個……」

江暮辭就在我面前,很近的地方,我抓住他的衣服,盯著那雙撩人的桃花眼,問:「你也是這麼想的么?」

江暮辭眉頭微皺,將我的那隻手推開,然後輕輕站起來。

我坐在沙發上,短短看了他一眼,慢慢收回目光:「你也是一個有錢人。」

「別把我和那三個字扯到一起。」

然後,再沒有什麼交流。江暮辭從冰箱里拿出兩瓶伏加特,放到了桌子上:「這麼烈的酒,你也喝。」

「烈的好些,醉的快。」

我將腳歸在一起,抱起了膝蓋:「你看到我這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沒有被嚇到,怎麼還和我喝起酒來了?」

「沒事,我不嫌棄你。」他垂眸,給自己滿上一杯酒。他連他自己都不嫌棄了,怎麼還會去嫌棄別的人呢?

江暮辭抬眼:「江沅的外公叫江民,我媽是他眾多女人之中一個。那見不得人見習,文明點叫情婦,粗俗點是小三。」

江沅笑了,說的風輕雲淡:「我也不知道,我媽為什麼就喜歡上了這個男人,為了他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他看著我,嘴角帶著一絲嘲諷:「我媽臨死之前親口跟我說,他是第三者,因為她認識江民的時候是知道他有妻兒的。」

「那一年,我媽二十齣頭,他四十歲。為了她口口聲聲的愛情,我媽忍氣吞聲,沒兩年就有了我,然後生下我。」

「十四歲那年,江沅的親外婆跳樓了,跟他那些女人脫不了關係。也是那一年,我才知道,一直對我們關照有加的男人居然是我從出生就沒見過面的親生父親。」

他微頓,說:「那一年,他和我媽扯了證,連個婚禮都沒有,我媽就嫁給了他。但沒多久,我媽就去世了,操勞成疾。」

「給了名分,應該算是他做過最有良知的事情。」

我微張的嘴唇:「我映像里,你媽媽好像葬在上次去找你的地方……」

安理說,應該入祖墳的。

「嗯,我媽死之後,他因為江家長輩的話,隨便選了一個地方安葬的我媽,說是我媽這種女人,會髒了他江家。」

他冷笑:「那江沅,還真不愧是老東西的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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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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