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擠兌

?臨平鎮是靠運河的一個小鎮，距離大梁行都臨安城不遠，坐船一天就到，乘快馬只需要半天。

李大山中了大梁皇家彩票第一期的甲等獎后，回到老家臨平鎮，花五百貫購置了五百畝上好的水田，又用一百貫蓋了六進六齣的大宅院。剩下的兩百貫獎金則全部存進了大梁銀行。

此刻的他正和新娶的媳婦悠閑的坐在寬敞明亮的正廳中品嘗著一壺丫鬟們剛剛沏好的西湖龍井。

忽然有一個身材魁梧如鐵塔的漢子心急火燎的走進屋內，離李大山還有兩步遠的時候站定躬身說道：「老爺！過冬的衣被我都採購好了。」

「韓大哥，不是說了么，叫我大山就行。」李大山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

李大山回到老家買房置地，並沒有忘記以前在碼頭上一起靠兩膀子力氣混飯吃的窮哥們。他認識的現在都成了他的佃戶，當然，李大山的地租只收三成，在大梁已經非常低了。而當初和他關係最好的韓豹則成了李大山的大管家。

「還有一件事情！」韓豹說的非常急切：「臨安府現在好多人擠在大梁銀行要取錢。」

「哦？」李大山奇怪的問道：「這錢若是提前取出來，那利息是分文沒有，而且還要交納百分之一的費用。」

「我在臨安城聽人說朝廷從大梁銀行提走二十萬貫，把銀行根本就是朝廷拿來騙老百姓手裡錢的一個幌子。所以大家都擔心自己存進銀行的錢打了水漂，才會一窩蜂跑去取現。」

李大山的妻子一聽，滿臉焦慮的對丈夫說道：「官人，我們也趕緊把咱家的錢取出來吧。」

「不行！」李大山想也沒想就回絕了妻子的要求，「我李大山雖然是個粗人，可知恩圖報的道理還是懂得。若是沒有李大人的彩票，我不可能有今天的日子。現在李大人為朝廷辦銀行，遇到了難處，我絕不能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就算那兩百貫錢真的一文也回不來，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有房有地，擔心什麼？再說，我覺得這點風浪李大人肯定能擺平。」

李大山的妻子和韓豹知道李大山的性子，也就都沒有再說什麼。

可是李大山的那兩百貫存款對大梁銀行目前面臨的擠兌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滄海一粟。

李越此刻正坐在自己的籤押房，接見擠兌的百姓。

今天他一大早來到總行，就發現總行的門前被擠兌的人群是堵了個水泄不通。要不是他喊了一句不讓行長進去，誰也別想拿到一文錢，可能現在還無法進入銀行。

由於想取現的人實在太多，李越只好讓他們推舉了幾個代表。

「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聽風就是雨！」平時對存款的百姓非常有耐心的李越此時語氣里已經充滿了不滿：「誰說朝廷要吞了你們那三瓜倆棗了？」

雖然李越目前沒有實際職務，銀行行長也不在朝廷的正式編製內，可畢竟是皇帝欽封的七品朝請郎。散官也是官啊，百姓對他還是有些畏懼。一時間竟然沒有人敢接他的話。

「你們別不說話啊！」李越只好盡量用和緩的語氣說道：「不講出你們的訴求，怎麼解決問題。」

這才有一個年紀最長的群眾代表壯著膽子問道。「可是朝廷是不是從銀行拿走二十萬貫？那可都是我們的血汗錢啊！」

「什麼叫拿走啊？」李越雖然有一板磚拍這人腦袋上的想法，可也就僅僅是個想法。李大行長只能繼續耐著性子解釋道：「那是戶部從銀行貸走了二十萬貫。要給銀行支付利息的，而且是以朝廷的鹽稅作為抵押的。不給朝廷和商戶貸款收取利息，銀行又從哪裡給你們去找存款的利息？」

「那我們不管！我們就要取出我們的錢！」那位長者帶頭一喊，其他人也紛紛跟著起鬨：

「朝廷拿走那麼多錢，那銀行不是沒錢了？」

「說來說去還是誆我們錢啊！」

……

李大行長的籤押房頓時吵成了一鍋粥。

「啪！」李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臉也拉了有八尺長。

屋內頓時靜可聽針落！

「誰說不給你們兌現了？銀行還有儲備金，又不是所有的錢都拿去放貸了。」李越語氣頗為不善的說道：「只是現在取現不僅拿不到利息，還要繳納百分之一的手續費。取錢也要有個先來後到，亂鬨哄的擠在我們銀行門口像什麼樣子，都要老實排隊，誰要是插隊，手續費加倍。還有，出去告訴要取現的所有人，拿了錢以後，誰若是再傳播對大梁銀行不利的言論，我就讓臨安府拿人，治他個妖言惑眾的罪！」

一聽李越要動官，代表們頓時噤若寒蟬。

看著他們一動也不敢動，李越揮了揮手道：「好了！各位請自便吧！」

眾人離去后，李越的火氣依然沒有降下去，大聲吼道：「真是一幫愚民！愚不可及！」

「李大行長！你也別太上火了。」寡婦婷這時走了進來，用她那能將三尺寒冰瞬間融化的溫柔聲音勸道：「謠言止於智者，可他們只是一些老實巴交的小老百姓，並不是智者，都是俗人啊！不像你有些一雙洞穿謊言的慧眼。其中有些人是沖著你的名聲把全部家當都存進了銀行，所以面對謠言，有些過分的擔憂也是人之常情。」

聽她這麼一說，李越的氣已經消了一大半，腦子也冷靜了不少。其實他剛才動怒並不是針對擠兌的老百姓，而是因為這是很明顯的一起針對大梁銀行的陰謀。可自己卻連主謀是誰都無從得知，如何化解這場危機也是一點思路都沒有。

「不著急！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寡婦婷似乎比李越自己都要有信心。

「臨安這邊其實問題不大，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揚州和建康的兩處分行。」李越憂心忡忡的說道：「給戶部的二十萬貫有十萬貫都是從這兩處分行調派的，而且從這兩處分行上報的賬目來看，都是數額比較大的存款和貸款。若是這些有大額存款的商戶同時擠兌，那可真是不妙啊！」

寡婦婷這才明白李越當初為什麼要讓控制放貸的規模，可是當初包括她在內的其他股東和銀行員工都覺得李越太過謹慎了，所以李大行長的控制放貸規模的指示除了在有他坐鎮的臨安總行執行力度還可以，其他分行真不知道要打上多少折扣了。

想到這裡，寡婦婷不由得深深的自責起來。看來以後真的再不敢把李越的話當耳旁風了。

李越想了好一陣子才對寡婦婷說道：「這樣吧！讓常遠山飛鴿傳書各處分行，五百貫以下的取現直接支付。五百貫以上的，必須提前三天預約才可以。」

「這也只是緩兵之計啊！」寡婦婷不無擔心的說道。

「我這就進宮面聖。」李越霍然起身道：「朝廷是銀行最大的股東，這個時候該出力了！」

「那你路上慢點！」寡婦婷言語間儘是關心。

「知道了！」李越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