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選擇妥協

葉南天的打算落空了，溫亦歡在用涼水洗了把臉，又給自己煮了牛奶煎了雞蛋當做早餐，有條不紊地做完這一切，才開始撥打韓成的電話。

此時已經快到上班的時間了，她一邊穿著外套，一邊將電話撥通等著接聽，葉南天蹲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目送她側著腦袋將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一面匆匆扣上高跟皮靴的搭扣，眼珠滴溜溜地轉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真是個有趣的人......葉南天聽著大門發出沉重的一聲響，便從椅子上跳下來，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嗅著溫亦歡隨手搭在門口架子上的睡衣。

有她的味道，帶著她常用的乳霜的玫瑰果香氣，還有一絲似乎是從她皮膚上散發出的特有的味道，作為狗，葉南天聞得很分明。

剛剛與溫亦歡相識的時候，他一直覺得，這個女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剛強脾氣，與她那極有攻擊性的美艷相對，舉手投足，一言一行，都帶著並不讓他討厭的高傲和好勝。

可是漸漸地，他有些看不懂溫亦歡了。分明是那樣好強的性格，卻在某些時刻表現出了罕見的軟弱和退讓。像是主動收起自己利爪的小野貓一樣，垂著頭，在大雨滂沱的夜路上獨自穿行。

被上級非禮，忍氣吞聲，男友疑似劈腿，卻全無反應......他感到溫亦歡的性格就像是拔河中的繩子兩端，時不時的，就要有一些令人意外的戰局現出。

早晨的辦公室和教室一樣，都瀰漫著昏昏欲睡的氣息。溫亦歡沖了杯速溶咖啡握在手裡，一面喝了一小口，一面拿著小勺攪動，讓廉價的咖啡香氣衝散自己腦海中雜亂的思緒。

「怎麼啦，看起來精神不太好。」鄒靜嫻剛剛下了早課，抱著文件夾走到她身邊。她的確是個溫柔的女人，也難怪讓無數師生奉為女神，更得到了所有同事的好感。這樣體貼真實的關切，在溫亦歡成年之後，便很少有了，猛然被觸動，心頭也不由自主地軟了幾分。

「沒事，大概沒睡好吧。」溫亦歡把咖啡杯放下，微微笑著搖頭。

鄒靜嫻卻沒有被她糊弄過去，而是在她對面坐下，順手遞過來一個用紙包好的三明治道：「你早上吃得少，才會沒精神，先吃一點。我猜......是不是感情問題？」

分明是個八卦的問題，可對著鄒靜嫻那張毫無城府的鵝蛋臉，溫亦歡只會覺得是自己太敏感，小人之心，度了人家的君子之腹。

她不忍拂了鄒靜嫻的好意，便慢吞吞地拆著三明治的紙包道：「也沒什麼......」

的確沒什麼，不過是韓成在電話里依然是那副淡淡的口氣，只說這是一個誤會，並且解釋稱自己今天白天很忙，晚上約她再詳細面談。

這種公事公辦的口吻，其實讓她有些心寒。這也是溫亦歡一直在和韓成的交往中，刻意迴避的問題——兩個人的生活差距太大了，可能在韓成那裡，在應酬場合與一個女子逢場作戲，根本算不上什麼值得立刻解釋清楚的大事。

「對了，鄒老師，有事請教你。」溫亦歡忽然想到了什麼，將嘴裡的雞肉混合生菜咽了下去，抬起眉眼道，「可能有點冒犯。」

鄒靜嫻一雙杏眼微微睜大，看起來水潤晶亮，像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一樣：「不會呀，我們這麼多年的同事，又是朋友。」

「周先生......生意做得那麼大，難免會有應酬吧。」溫亦歡小心地挑選著聽上去最禮貌的措辭，「你有時會不會覺得，有點不放心他在外面？」

某種程度上來說，鄒靜嫻面臨的境地和她其實是一樣的。兩個人的步調不一致，總會出些問題，一面是商界的生意人，一面是朝九晚五的老師，生活節奏完全不一樣，只是，從鄒靜嫻平日里的表現，完全看不出什麼爭執和不幸的端倪就是了。

「唔......有時候會有吧。」鄒靜嫻先是微微一怔，隨後柔柔地笑了起來，她的嘴角形狀非常優美，生來就是有些上揚的角度，「但是愛情和婚姻，總是要有一個人妥協的。難道，是韓成在外面玩得太過分，惹你不開心啊？」

溫亦歡抿緊了嘴唇，擺擺手表示否認，低頭將只吃了兩口的三明治重新包好放在一邊。

妥協......

直到下班之後，來到了餐廳門口，她的腦海中仍然縈繞著鄒靜嫻的話。她不是一個喜歡妥協的人，卻在成年之後，無數次妥協，如果可以，感情是她想堅守的最後一個陣地。

溫亦歡踏著高跟皮靴，走進了與韓成約好的卡座旁邊。韓成自然是到的比她早一些，可是，他的身邊，卻坐著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