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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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百里瑾宸轉身便走,顯然是與南宮錦無話可說。

澹臺凰卻看著他的背影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這麼多年,你為什麼會遭到這種不公平的對待嗎?」這話,說的有些不符,但澹臺凰知道,也許只有這樣一句話,才能留住他!

百里瑾宸腳步停滯了一下,夕陽的餘輝將他的影子拉長,斑駁寂寥,極為孤寂,他如同是一隻落群的青鶴,就那般在風中立了半晌,才終於回頭往營帳而去。

而君驚瀾微微嘆了一口氣,收了手中軟劍。閑閑笑著,對著澹臺凰走去。看著他一路走來,每一步都似乎踏碎了一地的霞光萬丈,澹臺凰也微微笑著,等著他一路過來,那一雙眸中,永遠都只能看見他一人。

他隨著澹臺凰一起到了營帳的門口,腳步卻忽然頓住了,似乎是不敢進去。

寬大袖袍下的手緊握,眉間的硃砂也極盡艷紅,艷紅到,襯出他的容色,隱隱發白。

澹臺凰自然是明白,他現下其實不敢進去,很多事情他都懂,他知道南宮錦對他好並不是因為他,甚至知道南宮錦的偏愛,也並不是因為對他喜愛。但是他卻沒有勇氣進去聽她親口說,那是他在遇見自己之前,十九年中生命里唯一的溫暖,他怕,進去之後聽完了,便驟然失去一切,一無所有。

澹臺凰忽然伸出手,握住他的。就像是每次她低落的時候,他這樣給她力量一般。

她偏頭笑了笑,只吐出了四個字:「你還有我!」

這四個字一出,他當即勾唇一笑,夕陽的光芒也在他的笑容中黯淡了幾分,終而,執起她的手,大步跨了進去。

一頂帳篷,五個人,一腔寂寥,半晌落拓。

南宮錦起身來,就在帳篷中央的地毯上席地而坐,其他人也都坐下來,慢慢圍成了一個圈。她忽然看向百里瑾宸,輕聲道:「我們那一輩的事情,我總覺得跟你們沒有什麼關係,所以不想讓你們知道,今日,卻不得不說了。瑾宸,我對驚瀾這麼好,是因為我欠了他父親兩條命,還有他母親臨終前的囑託!」

這話一出,百里瑾宸一怔,抬頭看著已然淚流滿面的南宮錦,等著下文。

而君驚瀾攥著澹臺凰的手,也忽然一緊。她輕輕反握了他一下,彼此才安定下來。

旋而,南宮錦幽幽開口:「二十年前,我與你父親大婚,卻遭到墨嘯暗算,我從南嶽的雪山跌落,天下人都以為我會死,可是我沒有,被驚瀾的父親的救了,他用了無數在名貴的藥材,才將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至此,我便欠了他一條命。在北冥皇宮那些天,我才真正的了解他這個人,在外人面前,他狠辣陰晴不定,但卻是世上最最善良的人。他得了一種病,叫喋血之症,唯有碧血花能救,那碧血花是唯一一株。而當年你父親的眼睛中毒,再過幾年沒有解藥,就會徹底失明,解藥也是碧血花。那一年的冬天,他騙了我,說自己的病無藥可救,用碧血花為你父親制了解藥,便去世了,那天,是他二十五歲的生辰的時候,到如今我都記得我與他約定,來年再一起看蘭花。可終究,是沒等到來年!」

她這般一說,便已然是淚流滿面,君臨淵是她心中永遠的隱痛,不僅僅這些,她還記得那個人臨走之前,想吃她再次親手烤的兔子,可最終兔子沒熟,他終究是帶著遺憾走了。

君驚瀾靜靜聽著,並未開口,眼中卻已然有了水光。這些,他都已經猜到了。

而百里瑾宸,卻愣了一下,這便是說,君驚瀾的父皇,對母親不僅有救命之恩還有捨命之誼?

百里驚鴻嘆了一口氣,扶住了南宮錦,若非他當年沒有反抗師父的攻勢而重傷昏迷,她便不會再遇上君臨淵,也不會讓那個人在她心中留下這樣深的痕迹,足以讓他妒忌了半輩子的痕迹。

南宮錦抹了一把淚,又接著道:「但是你父親高傲,不肯用君臨淵捨命換來的葯,說是用了,便是欠了他。故而這葯便一直都沒用。君臨淵走了之後,我便帶著驚瀾的母妃和他的皇姑君紫陌,從北冥皇宮逃了出來,那時候驚瀾還沒有出生,算是君臨淵的遺腹子。那時候君臨淵並不知道有驚瀾,而在驚瀾之前,有一名妃子有孕,被他臨終前一天賜了墮胎藥,驚瀾的母妃害怕保不住驚瀾,就來尋求我的庇護,我沒告訴君臨淵這件事,他去世之後,我便直接帶著那二人逃出了皇宮。後來便輾轉到了西武!」

這話一出,澹臺凰豁然抬頭,想起不久之前,南宮錦幫了慕容馥的事情。見她抬起頭看著自己,南宮錦也就笑了笑,順帶解釋了一下這件事情:「是的,之前我幫了慕容馥,慕容馥的腿被狗咬傷了經脈,也是我治好的。你且放心,我上次救治她的時候,已經說了是最後一次幫她!當年西武第一美相燕驚鴻,也就是我,是她父皇慕容千秋給我榮譽,可我最終是辜負了那個人的信任,因為從到達西武的那一天,便是為了驚鴻的江山籌謀。慕容千秋知道真相之後,也沒有怪我,而我因為心中愧疚,便把盜出來的兵布圖還給了他,從西武逃了!」

「那時候驚瀾的皇叔君昊天已經登上皇位,卻叫他知道了驚瀾了存在。他便下令讓人將未滿一歲的驚瀾抓走,睿哥哥和琪姐姐,還有墨冠華,當年都在救驚瀾的路上幫了很大的忙,方才毫髮無損。而我盛怒之下,帶兵去了北冥皇宮,奪了王權,宰殺了君昊天,和君臨淵當年的心腹一起,扶了一心修道的君皓然上位,立了年僅周歲的驚瀾為太子,可在驚瀾戴上太子冕冠的前一天,他的母妃死了!」

她這般說著,極為疼惜的目光掃向君驚瀾,幽幽開口:「驚瀾,你母妃真的很愛你,她回了北冥的皇宮,在那虎狼之地,知道自己孤立無援,保護不了你,而那時候作為乾娘的我,已經懷上了瑾宸和如煙,她擔心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再那麼關注你了,所以她選擇了死,在見我之前服了毒。她要把你推入絕境,她要我全心全意的保護你,她要我知道,她死了之後,這世上除了我,你便已經無依無靠。我便不會因為自己的孩子而疏忽了你,更能避免你在皇宮被人算計。她計算的很對,她去世之後我若是都不保護你,便沒人保護你了,她毒發的時候,便只求我原諒她的自私,好好保護你,我應了!」

她這話一出,君驚瀾當即便閉上眼,卻死死忍著沒有落淚。澹臺凰的心中,也豁然開明,她忽然記起來那一日,他對小星星說「爺這是為了告訴你,永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因為,那時候,他便知道自己是不受父皇歡迎而出生的孩子。而在自己無心的諷刺了一句:「誰遇見太子,也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霉,說不準一個不小心還短陽壽了!」他忽然容色孤冷,竟淡淡笑著,回了一句:「你說的對!」

因為他一直以來,就把母親去世的責任,全部歸咎在自己身上!

這下,整個帳篷之中,便是詭異的沉默,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南宮錦一人啜泣,君驚瀾在隱忍,百里瑾宸表情淡薄,不知在想什麼。

最後,君驚瀾終於在澹臺凰死死攥自己雙手的情形下,平靜了下來。

南宮錦又輕聲道了一句:「還有其他和皇甫懷寒還有皇甫夜的恩怨,我已經不想再提了,他們一個死了,一個喝了忘憂水,忘記了前塵往事,也沒必要再提了。而慕容千秋,我也是欠了他一條命的,所以才對驚瀾說如果可以,在未來的江山爭鬥中可以饒慕容馥一命!」

話說到這裡,已然是所有跟他們也牽扯上了的事情都解釋清楚了。

然,君驚瀾去忽然睜開眼,輕聲看向南宮錦開口問:「很多人對父皇非議都很多,說他曾經視人命如草芥,利用完馮振宇之後,殺了他還坑殺了他的兩萬親兵!更有不少人罵父皇……」

說到後面,他已然說不下去了,卻淡淡接了一句:「那些罵父皇的人,都該死!只是乾娘,當年的事情,我想知道真相!」

這話一出,南宮錦的表情變得極為憤怒,卻輕聲開口道:「驚瀾,那些人怎麼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相信,你父皇是世上最善心的人,在登上皇位之前,他只是一個身懷醫術,一心想著懸壺濟世的善良少年,登上皇位之後,也是一位仁君,心中滿是君子之道和善念。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那些人逼的,你若是相信乾娘,便不要問,因為你父皇如果活著,不會希望你知道那些!」

她這般一說,君驚瀾定定看了她半晌,終於點頭:「好!我不問!」

終而,南宮錦偏過頭,看向百里瑾宸,他臉上自己甩上去的那個巴掌印還沒有消,半邊臉都紅腫的厲害,自然又是叫她心中陣痛,顫著聲音開口:「瑾宸,你現下明白了嗎?因為娘欠了君臨淵太多,還背負著他母親以命相托的遺願,不能不將他當成親生兒子看待!」

她這般一說,百里瑾宸寡薄的唇畔勾了勾,微微抬起頭看著她,似乎譏誚:「你欠了人家太多,所以便不得不將他當成親生兒子對待,所以你自己的兒子,便當成別人的兒子對待是么?既然你欠了旁人這樣多,不得不將你所有的母愛都交託出去,那你為何還要生下我?」

澹臺凰默然,那些上一代的恩怨,導致南宮錦做這些事情都是情有可原,但是這些並不關百里瑾宸的事情,不應該由他來承擔這樣的後果。

可,他這話一出,南宮錦當即又高高舉起手,似乎是想打他。

百里瑾宸一件,便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似乎是等著她那一巴掌落到自己臉上來,把自己打得更清醒一些。讓自己把面前這個對旁人欠了一堆情,卻偏偏對自己無情的女人看得清醒些。

可,南宮錦終究是忍住了,沒捨得再打,卻又是淚如雨下,指著他破口大罵:「你這個不孝子!老娘是那裡將你當成別人的兒子了?十月懷胎,你從我身上掉下來,險些沒去了老娘半條命!從你出生,我身子不好,不出奶,你父親說去找羊奶,或是請乳母,可我就是不放心,灌了不知道多少葯才出了奶把你們養活!你小時候發高燒,我也是衣不解帶不眠不休的守了你三天,我把你當別人的孩子,我還顧著你的死活做什麼?你驚瀾哥哥,一年也我也就去看他幾次,他病了還是疼了,我幾乎都不知道,一年就那麼幾次,就那麼幾天,你卻還要跟他爭!」

百里瑾宸聞言一怔,竟像是一根刺卡在了喉頭,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終而,他看著南宮錦的眼,沉默了半晌,幾乎是艱難的開口問:「你說這些,是當真是你心中所想,還是希望我聽了,便不再與他為敵?」

這一問,幾乎是叫南宮錦險些暈厥!她定定看著他的眼,見他眼中有期盼,有猜疑,有矛盾,卻找不到半點信任,她頓時便覺得心中糾得發疼,淚落的更凶,卻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原來她和瑾宸,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這孩子,已經完全不信任她了!

她不說話,一旁的君驚瀾卻忽然輕笑了聲,旋即,看著百里瑾宸閑閑笑著開口:「瑾宸,你要知道,乾娘除了是答應了我父皇母妃那些,也不過是因為可憐我,可憐我是個孤兒,無依無靠。而且有些東西,你不懂,我卻懂,別人的孩子,自己對他一個不好,便會記仇。自己生的,卻是不會記仇的。乾娘是這樣想的,卻沒想到你太敏感,終究是出了偏差!」

他這話一出,澹臺凰便緊緊攥了一下他的手,只有她知道,他看似淡然的說出這一番話,心中有多疼。這是要他們家庭和睦,所以要劃出一條界線,涇渭分明的劃出一條線,將自己推出去!只希望,瑾宸不再恨!

他這樣一說,南宮錦也猛然回頭看著他,張了張嘴,卻始終未說出一個字,因為根本無從反駁。

而百里瑾宸袖袍下的手顫動了一下,心中已然是百味陳雜。

見他不說話,君驚瀾又接著道:「那日在東陵的皇宮,我求你救東陵太后,你說一命換一命!那時候我戲言拿小星星的命來換,就是想把它還給你,但是你沒要!我也是事後才知道你也喜歡它的,但知道之後,沒有在第一時間還給你,是因為……孤單!」

那十九年,真正陪著他的,也就只有小星星而已。

他這樣一說,百里瑾宸募然抬頭看向他:「我只問你一句,十多年前,你讓母親教我學醫,是不是想要我的命?然後,母親便只有你一個兒子了?」

這話一出,君驚瀾好看的眉頭微皺,狹長魅眸中也帶著半絲困惑,幾乎是有些詫異的問他:「為何這樣問?那日見你抱著一株藥草看了很久,我以為你有興趣,所以……」

這下,百里瑾宸便徹底噤聲了,那一日,是因為他過敏,卻不知道是不是那藥草的緣由,故而才抱著研究了很久。卻沒想到……

終而,他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話,足以叫南宮錦都驚呆:「我對藥草過敏,天下人都以為我惜葯如命,可除了無,沒人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藥草。」

這下,即便是百里驚鴻的瞳孔都收縮了一下,藥草過敏,是致命的!

難怪,難怪他會對君驚瀾有這麼重的恨意,原來是以為對方想要自己的命!

君驚瀾劍眉皺著,未曾想過是這個細節上面出了偏差,有時候命運就是喜歡這樣愚弄人,十幾年的恨,起因居然是這樣一件事。他薄唇微張,原本想解釋,百里瑾宸卻忽然打斷了他:「不必解釋,我信你。」

不必解釋,我信你。

所有的心結和誤會,都全部在這七個字解開。

澹臺凰心下明白,因為童年的不美好,讓百里瑾宸在母親的漠視之下,等於是患上了輕微的孤僻症,所以才會這般敏感,甚至不容易相信人。現下到了這一步,誤會終於是解開了!

陰雲,也似乎在這一瞬間散了。

看南宮錦似乎是有話要跟百里瑾宸說,君驚瀾便起身,扯了澹臺凰出去了:「我們還有些事,你們聊!」

然後,便幾乎是帶著她倉皇出門。南宮錦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疼惜,卻沒有開口去留,驚瀾這孩子,太聰明也太敏銳,多的話她根本不必說,他全部都明白。

五月風大,今夜也顯得不是一般的涼。澹臺凰看他靜靜站著,看著天邊的遠星,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想什麼呢?」

他一怔,收回了思緒,終究不想她擔心,便閑閑看著她犯賤道:「想你今日的褻褲穿的什麼顏色!」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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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凰途之權相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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