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心魔
雖然我知道佟心雅此時對我們兩人做出防禦的姿態是理所當然，但是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至於這麼現實嘛？看到這些黑水晶的第一時間竟然是想着如何防備我們兩個？這也太過分了吧，這麼長時間一起走下來，難道還不清楚我們兩個是怎麼樣的人？
說來也怪，本來我就是暗暗在心中誹謗幾句罷了，但是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卻如墳塋里滋生的野草一般瘋狂蔓延，到最後我腦海里竟然不住地在回蕩著一個聲音：「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既然她不仁，那就不要怪我們不義，先動手殺了她！洪景龍一定會站在我這邊，殺了她，這些黑水晶都是我們的了！這些黑水晶成色是最好的上品。只要我們帶十幾塊出去，後半輩子就吃喝不愁了！殺了她！現在就殺了她！」
我知道這個念頭絕對不對並且不應該出現，但是它就像是有魔力一般，根本不受我的控制，一經出現就在我腦海里瘋狂滋生著，惡意充斥着我的胸口，我感覺很憋得慌，就像有一塊萬鈞大石塊壓在我的胸口，我現在非常強烈地想要攻擊！想要破壞！
「老唐！老唐！」洪景龍突然跑過來在我肩膀上狠狠錘了一拳，我吃痛哎呀一聲後退兩三步，說來也怪，就這一拳下來，讓我腦海中的那些惡意念頭不翼而飛，我吃驚地看着自己抬起的雙手，手掌裏面已經握著之前洪景龍交給我的那半口斷裂的飛刀，我這是怎麼了，為啥成這樣了？
「剛剛我看你情緒很不對，呼吸濃重，臉色像燙熟的螃蟹一樣，眼睛裏全是殺意，怎麼叫你你都不回應我，沒辦法，只好給了你一拳。」洪景龍站在我面前給我解釋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我抬起頭來茫然地看着洪景龍，「剛剛我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來一股極其暴戾、蠻橫的想法，讓我很想殺掉……殺掉佟心雅！」
「恐怕要不是洪二發現的早，現在你已經付諸於行動了吧？！」佟心雅冷笑着看着我，面目不善。
我能理解她的苦衷，任誰被人當成攻擊的對象都不好受，但是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苦笑一聲說道，「佟心雅，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沒數嗎？我怎麼可能真為了這點黑水晶無緣無故謀害兩個人的性命呢？」
「這麼點的黑水晶？看來唐老闆真是家大業大啊，這漫山遍野，足足十六噸的黑水晶，在您眼裏竟然成了一點黑水晶？」佟心雅把玩着手裏的金屬注射器好似漫不經意地說道，但是話語里卻充斥着冷嘲熱諷。
「閉嘴！」洪景龍此時卻突然爆喝一聲打斷了佟心雅的話語，佟心雅臉色一變，但是看到洪景龍銳利的眼神之後，不知為何，竟然沒有爭辯，只是冷冷哼了一聲，就把頭轉了過去。
洪景龍繞到我面前來，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剛剛腦海里在想什麼，一五一十全部告訴我。」
「你難道也不相信我？」我差點懷疑自己耳朵了，看着一本正經地洪景龍，心裏止不住的難受。
「正因為我相信你，才讓你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訴我，你如果相信我，就不要受別的東西顧忌，把這些事情全部說出來。」洪景龍依然平靜，不過語氣中卻透露著一股自信的力量，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見狀，我也不隱瞞了，把我剛剛腦海里的聲音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洪景龍聽了之後先是皺眉深思了片刻，然後才緩緩點點頭，環視四周輕聲說道：「我想，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什麼原因？」
「有屁快放！」
第一句話是我問的，第二句是佟心雅說得，不過雖然佟心雅說得語言不客氣，但是臉頰上的表情卻出賣了她內心的焦急。
洪景龍不急不慢地走到我們身後的一個岩壁周圍，這兒是一個很偏僻的地方，連一塊黑水晶也沒有，他伸出手摸了摸略顯濕漉漉的岩壁，看着我和佟心雅問道：「佟心雅，咱們之前不是沒來過野雞墳和這青銅神殿，之前可是從來沒見過這黑水晶吧？」
佟心雅雖然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既然從來沒有見過黑水晶，那這些黑水晶怎麼來的？怎麼來的這麼巧實？」洪景龍冷哼一聲說道，「唐老闆，你之前連水晶都沒有見到過，要不是我們告訴你，你連這是黑水晶都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這兒的黑水晶成色好的？佟心雅，上次我們來的時候根本沒見過這兒有黑水晶，你怎麼知道這兒的黑水晶有十六噸？」
洪景龍話語很輕，但是卻像驚雷一樣砸在我的心坎上。
佟心雅的情況我不知道，但是洪景龍這段話確實把我問住了，對啊，我之前的生活條件自己還不明白嘛，去哪裏見真正的水晶去？更遑論這種我連聽都沒聽說過的黑水晶了！
既然這樣，我怎麼知道這兒的黑水晶是成色上品的呢？
有問題，肯定有問題！
佟心雅往前走了兩步，臉色有些蒼白，右手緊緊握住了她腰間的金屬注射器，對洪景龍說道：「這……這是怎麼回事，我確實是第一次見這兒的黑水晶啊，怎麼可能知道這是十六噸啊？不可能，完全不可能，就算我是為了說服自己，也不會在內心裏突然蹦出這麼一個準確的數字啊，洪二，你別在這兒裝神弄鬼了，快告訴我怎麼回事！」
洪景龍輕輕搖了搖頭，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心魔。」
「心魔？！」
我和佟心雅異口同聲地問出口，不同的是我是因為好奇，而佟心雅是因為恐懼。
「心魔到底是什麼東西？」我看佟心雅這臉色失態的模樣，皺眉問洪景龍道。
洪景龍輕輕搖了搖頭：「心魔……不是個東西，或者說，它僅僅是一股存在於傳說中的力量，力量，你懂嗎？」
「我懂，剛剛進入野雞墳的時候，我就聽你和胖子說起過，說是野雞墳會對外來者有種抗拒的力量，在咱們不經意之間，就會有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力量出來和咱們搗亂。」我一邊回憶著剛剛進入野雞墳時洪景龍說的話，一邊思索著說道。
「那不是什麼力量，而是心魔，為了不讓你們恐懼，我才說成一股神秘的力量。」洪景龍輕輕嘆了口氣，「怎麼說呢……心魔是我們這些常年混跡在地下的倒斗者給它取的名字，但是並不準確，我們根本沒有人見到過心魔，連它的蹤跡都沒有摸到過，只是在一些古籍的隻言片語之中，才聽說過它的蹤跡。」
「那照你這麼說，你也沒見過心魔到底是什麼東西？」我有些發愣，感情洪景龍說得這麼熱鬧，竟然也從來沒有見過。
「我說過了，不止我沒見過，世界上沒有人見過，它根本就是無影無形的。」洪景龍伸手撫摸著岩壁慢慢說道，「這個心魔啊，它的本質就是一股無形的力量，產生的條件也很苛刻，必須至少是千年以上的古墓，從來沒有人氣進來過，並且有極其嚴苛的風水條件，才有可能誕生心魔，這玩意兒，比紅藩娃娃要罕見的多了。」
「就算這玩意那麼稀有吧，關鍵是它有什麼作用啊，或者說，它到底多麼可怕啊，能把你們兩個倒斗老手嚇成這樣？」我不解地問道。
「它的作用很簡單哪，就是它能在無影無形中殺人。」洪景龍輕笑了一聲說道。
「這麼誇張，強悍得不講道理啊？！」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了兩步脫口而出，真要是如洪景龍所說，這心魔根本就是不符合人間的規律啊，我們乾脆洗乾淨脖子等死算了。
「也不是那麼誇張，就是說……這心魔能幹預你的思想，想法，懂嗎？就像剛才一樣，在你稍不注意的時候，它就替你做了決定，你不可能時時刻刻地集中注意力對付那個心魔吧？只要你稍有疏忽，你就按照它的想法來辦了，最主要的是，我們不知道心魔怕什麼，無影無形，簡直就像是一股從來沒有存在過世界上的東西一般，要不是我們推測了幾次隊伍團滅的經歷，發現這些隊伍團滅的結果中缺少一個重要環節，我們根本認識不到這心魔的存在，你說，這種情況下，我們怎麼與它抗爭？」洪景龍語氣很平靜，但是眼眸之中卻有着一股子說不清的痛楚，很明顯他在心魔身上吃過大虧。
「看來我們沒辦法對付它了是嗎？」眼看已經陷入了絕望，但我還是不死心，追問了一句。
「走一步看一步唄，咱們三個人互相監督，諒那個心魔也掀不起太大風浪。」佟心雅應該沒有經歷過那心魔的恐怖，從心魔的威名陰影下反應過來，嘆了口氣故作輕鬆地說道。
恐怕也只能這樣了。
我嘆了口氣，轉過頭來看着來路，突然覺得有些不對，等我定睛一看，好傢夥，剛才地上那些亮閃閃的黑水晶全部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就是一些普通的石頭罷了。
看來剛才真是那心魔搞的鬼啊！它不僅遮蔽了我的心，還控制了我的視覺系統，這真是好強悍的力量啊！
我在心裏暗嘆口氣，此時餘光卻突然看到一個黑影從我側後方朝我撲過來，情急之下我來不及思索，急忙往另一旁躥出一大步。
就這一步，卻讓我彷彿一腳踏空了一般，直接跌落到了一個黑乎乎的深淵裏。
壞了，上當了！
這是我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最後一個念頭，接下來我就像是掉落到了暖洋洋的溫泉裏面，四肢百骸有說不出的舒服通泰感覺傳來，但是腦海中的記憶卻像是開倒車一般飛速離我而去，從青銅神殿，再到野雞墳，最後到淮陽市，無數記憶碎片被人強制刪除。
我整個人，好像都被心魔以莫大的力量強強制改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