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螳螂一樣的家人

第六十四章 螳螂一樣的家人

「親愛的?我這可是後腦勺開了個洞,你好歹也讓我營養跟得上一點好吧……」安祈禕斜著眼看她,「你來看我臉色能不能別這麼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掛了。」

何瀟瀟沒好氣地開口:「你以為我想來看你?」

「……」安祈禕恍若未聞地繼續挑著菜,勺子不小心在飯盒裡挖出一個坑,「我喜歡吃溏心雞蛋,這個都老了。」

「嫌老就扔掉,我沒逼你吃。」

安祈禕使著筷子在前面的飯盒裡戳來戳去,「我知道你不想來,但既然來都來了麻煩你收斂一些眼裡的怒火好吧?你這樣嚴重影響我的進食心情。」

何瀟瀟有些惱羞成怒:「安祈禕!」

「知道了知道了,不論什麼都是我的錯好吧?麻煩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個重病在傷的人計較。」

門突然被人推開。

兩個女孩兒不約而同地看去。見到來人後都有些怔愣,安祈禕立刻低下頭一臉不可思議。

他怎麼在這兒?

「你來這兒幹嗎?」何瀟瀟不悅地開口問道。

望著少年嘴角眉梢里過分冰涼的神色,安祈禕彷彿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你……」開口時發現聲音竟變得乾澀,她輕咳兩聲,「你是來看我的?」

刑皓霖一副如非必要,實在懶得開口說話的沙啞沉調,「嗯。」

聽到回答不止安祈禕覺得震驚,就連何瀟瀟都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所謂的哥哥,從小到大她怎麼就沒這種待遇!想到這裡何瀟瀟看安祈禕的眼神更加複雜了些。

她提起背包,喪著一張苦瓜臉扭頭就跑了出去。

何瀟瀟的離開讓安祈禕此時的處境更為尷尬了些,作為為數不多的異類,刑皓霖打小就沒給安祈禕留下什麼好印象。安祈禕不喜歡他,就跟不喜歡那些五顏六色的蔬菜一樣。

安祈禕看著刑皓霖自顧自地坐在旁邊的空床位上,從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關於心理學的書,然後句話也不說低頭就開始看書。她苦惱地往嘴裡塞了一口飯,這回她是真吃不進去了。

「聲音小一點。」刑皓霖難得地說了一句話。

安祈禕轉著眼珠子,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委屈地瞥嘴。

「還有動作快一點。」

安祈禕一臉喝了隔夜水的表情,他到底要怎樣?既要聲音小又要動作快!榨汁機都還可以發出聲音呢,她怎麼就不行了?

安祈禕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

刑皓霖轉過身,一包紙巾就扔了過去,不偏不倚,就砸在安祈禕腦袋上。

刑皓霖:「……」

雖然並不疼,但安祈禕還是被砸得有些不知所云,愣了愣,「你打……打我?」

「……沒有。」

「你什麼意思啊!我又沒讓你來看我,而且為了不打擾你看書,我已經很小聲了,是不是非要我連喘氣都不行你才開心?」

「沒這個意思。」刑皓霖似乎有些不願意爭執下去,說完后再次垂眸。

安祈禕一下子止不住地開始了碎碎念,「過分……太過分了,一個個都覺得我很好欺負似的……憑什麼專找我撒氣啊!」說完后拿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你當好人也會把事情做得這麼奇怪嗎?」

「……」刑皓霖眉頭深鎖。

安祈禕瞥了他一眼,暗自嘆口氣,這傢伙當真一點兒也不會說話。

「還我!」

安祈禕有些茫然地看著刑皓霖,少年的臉色逆著光看不分明。還他?還什麼?啊!

安祈禕忽然反應過來,「這麼幼稚的嗎!」

她不知道當她說出『幼稚』二字的時候,男孩兒的臉上無不可察地浮現一絲獃滯。

刑皓霖抬眼看她,「『物歸原主』這四個字不懂嗎?」

安祈禕也毫不示弱地瞪著他,「『好人做到底』不會嗎?」

「我不想做好人。」

安祈禕找著空子就直往裡面鑽,「你不想,我想啊!」

刑皓霖擰著眉,「毫無邏輯。」

看著安祈禕撅著嘴故意把喝湯的聲音弄大,刑皓霖整個人無語到極點。喜怒哀樂這四種基本情緒,在她那裡統統無效,說話做事不按邏輯是沒腦子的問題,父母才離世她就過得沒心沒肺,這是缺心眼,他不喜歡跟人相處,更不喜歡跟這類人相處。

「刑赭打算收養你。」

安祈禕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恍然,刑赭?開什麼國際玩笑!她說:「今天是愚人節嗎?一個個的都這麼積極,就憑我爸與伯父的交情,我並不覺得他有必要這麼做。」

刑皓霖不咸不淡地開口:「他總是這麼博愛,沒什麼奇怪的。」

眼見安祈禕又要開腔胡懟,刑皓霖繼續說道:「安家一共就兩個孩子,安家老爺一向疼愛小兒子安璨,他被趕出家門不過只是個幌子,安家真正的目的不過是趕走你和你母親,可安老爺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寵出來的兒子居然如此愚鈍,落得這個下場……」

刑皓霖似乎突然來了興趣,開始分析起來,「安家歷代從商,單憑安璨萬萬不可能讓安氏虧空,算計謀,安璨比不過他的大哥,算經商,安璨比不過他的父親,也虧得他還會為人處世,心性耿直,受人喜歡,因此安老爺對他格外寵愛,他不可能一點隱藏財產都沒有,如果我沒有算錯,你的那位大伯馬上就會名正言順的拿到你的撫養權,接下來安家名下所有財產都會歸於他的名下,而你一分都拿不到。」

安祈禕也漸漸正色,刑皓霖所說的這樣,是她十多年來從未考慮過的問題,她不是她母親,滿心思都想鑽在錢眼裡。安祈禕突然吃驚:「我爸居然還給我留了生活費!」

刑皓霖下垂的眼角不自覺地跳了一瞬,好吧,他早就說了,他不喜歡跟這類人相處,這已經不是智商水平的問題了,這應該是一種跨種族的代溝。

看著突然沉默下來的少年,安祈禕不安地察言觀色,「刑……刑皓霖?」

「嗯?」

「你突然跟我說這些幹嘛?」

刑皓霖緩緩輸出一口氣,對啊,他說這麼多幹嘛?

他收起書,起身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皺,「我再說得通俗易懂一些,就是你去刑家的話,會比安家要更好一些,刑赭會照顧好你的。」

「你這是在幫我?」安祈禕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以她和刑皓霖的交情,甚至都稱不上有交情的關係來說,他會幫她?簡直天方夜譚。

果然,刑皓霖有些嘲弄的眼神看著她搖頭,「這個建議是刑赭提出的,安璨生前與刑赭關係不錯,一直以來刑赭想方設法幫他,可都被安璨拒絕了,如今你又孤苦伶仃,他自然會代替安璨照顧你。」

「真有這麼簡單?」

刑皓霖看著她沉默了兩秒,短暫而輕快地勾唇,「刑赭同意是後者,我的提議才是前者,但你可別認為我是在幫你,我從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你是想通過我藉助安家的渠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刑皓霖沒有回答,那雙眸子盯著安祈禕突然變得憤怒的表情,里一點光都沒有,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失了魂的傀儡。

他永遠也不知道何為一步錯,步步錯。他的居心叵測讓他從一開始就失了先機,所謂的信任也因此沉睡在了深潭裡,就像玉器上的裂痕,不管之後再怎麼精心去修嵌也改變不了它存有瑕疵的本質。

人心也是如此。

「不論你說的安家那個小姑娘到底是不是親生的,但她終究是安家唯一的小孫女,這一點毋庸置疑,為什麼突然落得被趕出家門的下場,我想背後一定不是那麼簡單。」

「哥,你知道的,不管行不行得通,我都必須試一試。」刑皓霖看著對面那個男孩兒,他就像被光包裹,無時無刻都在散發著溫暖。

傅一帆嘴角揚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微微嘆了口氣,「如果是安家的小孫女,那她應該姓安對吧?我最近認識了一個性格古怪的孩子,還挺……有趣?她也姓安,這年頭安姓氏這麼普遍的嗎?」

刑皓霖挑眉,眼底有些疑惑,「除了何瀟瀟,還頭一次聽見你說別的女孩兒。」

「瀟瀟?」傅一帆瞪大眼一副受驚的摸樣,隨後突然笑了出來,「瀟瀟好歹也是你妹妹,作為兄弟我不會連這種情況都不理解一下吧,要是我對她不管不顧那也太奇怪了。」

「沒必要。」刑皓霖抬起右手撐在腦袋後面,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靠著。

傅一帆向來不太喜歡刑皓霖這種消極的態度,一開口就開始停不下來,「瞧瞧你這話說的,你作為當哥哥的要多關心自己的妹妹,哪像我每天都是一個人,很無聊的,你要學會知足,年紀輕輕的幹嘛非得把自己弄得這麼累?」

「哥……」刑皓霖輕喚一聲,「你不明白,擁有喜怒哀樂是一件幸福的事,所以你要懂得珍惜……」

「那你呢?」傅一帆竟無奈地笑了出來。

「你口中那位有意思的女孩兒叫什麼名字?」

傅一帆似乎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遲鈍了幾秒,「那小丫頭啊……叫安祈禕。」

「安祈禕……」刑皓霖失神地喃喃,鼻尖突然發出輕嗤。是該說巧合還是註定?

出院的那天,何瀟瀟似乎對於刑赭要撫養她的事情並不知情,而她依舊是那副要吞人入腹的摸樣,甚至比之前更為兇狠,說明……她大概又沒吃藥。

所以安祈禕也很識時務地沒有提起這個話題,選擇了沉默。

「她出院你跟著湊什麼熱鬧?你們倆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何瀟瀟質問刑皓霖。

安祈禕在路過何瀟瀟身邊時只說了四個字:「你話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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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證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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