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開得正好

第一百八十七章 開得正好

靈山煙塵霞庄

「六狐相師,不知你在這莊裡住的可還習慣?」宮抒墨送來他的最後一帖湯藥,見他如往常一樣正在屋外背著手賞花,便隨口問了一句。

「想不到著靈山上竟還有這樣奇妙之地,明明白雪封山,這莊裡卻猶如世外桃源。妙哉妙哉!」六狐指著院外一棵桃花樹,一個個透色粉色的花蕾點綴在光禿的枝椏間。

「相師可是打算長住煙塵霞庄?」順著六狐的目光,宮抒墨也瞧見了那一樹花枝,一晃眼,這個燙手山芋在這裡都住下快足兩月了,按理早應該把他送走,可偏偏……

宮抒墨正想著此事頭疼之際,就聽見院外傳來幾個侍女的談論的聲音。

「你們說,今日六先生又會給我們說什麼故事啊?」

「哎呀,真希望六先生能一直留在我們莊裡,他可不僅會說故事,他還會給人算命呢!」

「真的呀!那我也要六先生給我算算!!」一個年輕女子激動的輕呼出聲。

「你小聲點!就你還想讓六先生給你算命,我聽說莊主前幾日也才來過呢,可六先生都不答應算給莊主聽,你就別想啦!」

「就是,就是,我們還是聽六先生說說故事就好!反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還能有什麼好命不成,唉——」

「說得也是,這都已經是做下人的命了。」

「走吧——走吧——」

聽著話音,是四位年輕的侍女在相互調侃,不一會兒這幾日就探頭探腦出現在六狐著院子的門邊。這四人中有一個侍女宮抒墨看著有些眼熟,像是莊主柳煙兒身邊的侍女。

她們疊著身子躲躲閃閃地往院內瞧著,沒想一抬眼就瞧見站在小院中間的宮抒墨。

「呀……不好……」不知是其中的哪個侍女不小心驚呼出聲。

宮抒墨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可戴著面具的他就算是有所笑意也看不出來,更何況那個銀質面具乍一眼瞧去還是有些陰沉沉地。

這使得原本還躲躲藏藏的幾個侍女立馬垂著頭走了出來,一副做了錯事的模樣。

「哎喲,你們今日怎麼這麼早來啊?」反倒是在宮抒墨身後的六狐笑眯眯地走過來對著來人說道,言語之間似乎一點不介意她們來打擾自己。

「六先生……」幾個侍女聽六狐說話,一個個都親切的喚道,還不忘行禮。

宮抒墨無言地在搖了頭,這還怎麼送走,擺明是和莊裡這些小丫頭都混熟了,比他這個經常進出莊裡的人都受歡迎。聽方才她們幾個的說法,柳煙兒也找六狐了,這大概才說六狐能一直留在煙塵霞庄的原因,不然以柳煙兒那個怪脾氣,早就丟他下山喂雪雕了。

「看來煙塵霞庄的差使的確舒服,你們這沒事就往一個病人院子里串門子,他還怎麼休養恢復?」宮抒墨將手上的那壺葯汁往六狐身邊的木桌上一撂,故意對他這麼說道。

「我們知錯了……宮公子……」幾個侍女唯諾道,她們哪會沒認出宮抒墨,他可是莊主十分在意的人,是煙塵霞庄的貴客不說,還是常客,更可能是她們未來的男主子。要是宮抒墨去和莊主說些什麼,她們就別想繼續在莊上待了。

六狐似乎看出了其中端倪,端起那葯壺,對著宮抒墨道:「公子何必嚇唬這些小丫頭呢,我這身子已然大好,偶爾來人來和我說說話,我也不會那麼悶。你說不是?」

宮抒墨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唇角上揚扯出一個冷淡的笑。

「既然相師身體已好,那就不留相師多住了,這也是最後一副葯了,宮某這再無藥劑可供相師服用。俗話說是葯三分毒,相師還是少食為好。」

「是啊,我也覺得你配的葯太苦了!不過良藥苦口,不然我也不會好這麼快,這還得多謝公子。」六狐自然是聽出了宮抒墨話裡有話,他毫不在意的繼續說道:「其實在莊上打擾了這兩月,我也實在不好意思,也想早點離開了,可就是自己不敢出山,世人都知道靈山兇險,唉。」

「啊……六先生,您別走啊……」

「六先生,莊主……莊主還要請您給她算命呢!您不能走……」

一旁的幾個侍女一聽六狐要走,一個個無不露出不舍的神情,都想極力挽留一番。

「沒辦法啊,我這病都被這位公子醫好了,這一直留在莊裡實在也說不過去。」六狐轉而把目光投到宮抒墨的身上,一副「你說呢」的意思。

幾個侍女轉而也都苦著臉望著戴著一副銀質面具不知是何表情的宮抒墨。

「公子,我是莊主讓來這找六先生的。莊主是希望六先生能給她算算……姻緣……」這說話的侍女,一邊說,還不忘一邊瞟著宮抒墨。

「咳——知道了,你們先下去,我有話和六狐相師說。」

「是,公子。」幾個侍女知道今日是沒機會聽到六狐說故事了,就更別說求六狐給她們算命了,一個個無不都是神情失落的離開了院子。

「宮公子,你看,你一來,這些丫頭都開心不起來了。」

「相師,她們的祖輩都生活在莊上,對外界一無所知,你同她們說的那些事情,都會讓她們產生太多無謂的期待。她們總有一天會因為你那些故事,而厭倦莊裡或是靈山上日復一日的生活,萌生想要去外面世界看看的想法……你這樣做,對她們來說並不是一件明知的事。」

六狐輕笑了一聲,「宮公子,你覺得我不和她們說那些外界的事物,她們就不覺得這裡的生活枯燥無味了嗎?」

宮抒墨:……

「據我所知,煙塵霞庄是為了避世才隱藏在這靈山之中,那避世的原因只怕宮公子比我更清楚吧。莊裡很多人都是無辜的,只因祖輩一直留在庄中,她們生來便沒有選擇,為何還要限制她們想要去外面看看的想法呢?」

「再說,你自己也離開了這煙塵霞庄。」

六狐意味深長地看著宮抒墨,他的那雙黝黑的眸子在銀質面具間顯得格外醒目,單薄的唇角讓他不由地想起一個人,希望自己是看錯了,但心裡忍不住懷疑起會不會是他……

「看來相師對這莊子頗為了解。」宮抒墨雙手環胸,並不為他的話所動。

「住了這麼久,怎麼能不稍微有些了解?不然出了這院門,我只怕要在這偌大的莊子里迷路了,哈哈哈。」

「我勸相師還是早回京州,這靈山上的煙塵霞庄畢竟和相師沒有關係,何必留在這莊裡荒度好春光,不如早些歸去。」

「看來,公子很希望我趕緊離開。」六狐眯起眼睛,一張俊臉掛上一副苦笑。

「病好了,自然是要離開的,相師並非庄中人,本就不應在莊上長住,更何況,還有一個人在山腳下等著相師。」宮抒墨本不想把那個人搬出來,但若是六狐再不離開,沒準過不了多久朝廷來的人就要把靈山翻個底掉,到時候煙塵霞庄就會重新暴露在世人眼中,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將不復存在。

「哦?看來公子已經找到我那個朋友了?」他一邊掐著手指,一邊輕笑出聲,「你還真是命大啊……就知道你沒事……」

「白朔景就在山腳下,我可以帶相師去見他。」

「看來我這朋友也是遇到了公子你吧,才能逢凶化吉。」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別的談不上。」宮抒墨不以為意道,他原先並不是太想救他,不過是看在自家那個徒弟的份上。

「可是,我要是走了……莊主會不會怪罪下來啊?她還讓我給她算算……她和你之間的姻緣呢!」六狐故意對著冷冰冰的宮抒墨眨了一下眼睛,一副暗示他「你覺得我該怎麼說才好」的意思。

「沒想到堂堂尨高山的『半句真言』竟然淪落到煙塵霞庄來給人測姻緣了……」宮抒墨冷哼一聲,言語之間帶著一絲奚落。

「嘿嘿嘿……寄人籬下,混口飯吃不容易,既然她們想知道,我也不吝嗇給她們解答一二,不然豈不是顯得我很夾生?再說,我算這個也很準的!」六狐湊到他的身邊說道,「要不,我給你算一算?」

「不用,我不想知道。」宮抒墨聞言皺著眉一把推開六狐厲聲說道,他可不想知道這些東西,他對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

六狐倒是一點也不生氣,反倒說在他身後「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心想著,這小子有點意思,和白朔景還有幾分相似。

「公子,你這麼急著走,可是在害怕被我說中?喂……你回來啊……」見宮抒墨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六狐笑地更誇張起來。別看宮抒墨戴著個面具,不知道什麼表情,以他方才的觀察,這個小子,分明是在害羞,或者說是……他真的不想知道,是他心裡要到的,他十分清楚得不到。

六狐看著已然走遠不見蹤跡的宮抒墨,原本還掛在臉上的笑容突然間一斂,他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牆根那株滿是花苞的桃樹,輕輕一揮手,將那一壺葯汁撒在桃樹下。

頓時,那枝頭的桃花便相繼滿滿舒展開。

「這樹花開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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