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雨中送針

第十五章 雨中送針

慕容別院,洛雲小築。

「慕容公子,我需要的針具是比一般日常繡花用的細針更長更尖銳的一種醫用針型。東方有一古國善用其醫,我也是從家中祖傳的行醫典籍中習得,鮮為人知,恕不便詳告公子。」阮綿綿對慕容雲錦說道,在她原來的世界針灸是流傳頗早、普及甚廣的一門東方醫學,還列入了非物質文化遺產,而這裡似乎還沒有系統的開始使用。

「雲裳小姐的病,光靠服用藥物是無法根治的,還需進行定期以針刺入體內特定的穴位,運用此針法,以調整營衛氣血。」她看著眼前的慕容雲錦,心中猶恐他會對自己的解釋提出異議。

「阮姑娘,竟然習得如此高深精妙的技法。看來此次雲裳的病必定是能根治了!望姑娘原諒昨日在下的唐突冒犯,務必全力醫治雲裳,凡是姑娘需要的,慕容府上下必竭盡全力尋得!」說著便向阮綿綿作揖。

「請姑娘務必全力醫治我家小姐!奴婢們感念姑娘大恩!!」一群丫髻們見自家公子向阮綿綿行禮,撲通撲通的,一個個都又給她跪下。

「欸……怎麼又都跪上了。」阮綿綿實在有些吃不消她們這動不動就跪下的習慣,忙讓她們起身,但這一個個都淚眼梨花的樣子,跪著不想起,治好求助慕容雲錦。

「慕容公子,請讓她們都起來吧!實在受不起這大禮,小女本是醫者,醫者仁心,只要是我能治的病症,怎有怠慢之說,必全力施救。」

「你們都起來吧。」慕容雲錦看了眼身後說道。

阮綿綿見狀步到案邊,將自己所需的針具畫下,並將針的各項尺寸都寫上,寫好后,便遞給了慕容雲錦。她相信以慕容府的物力人力,一套合銀材質的針具,應該不難制出。

「慕容公子,請按此幫我準備針具,越快越好。」她叮囑著,慕容雲裳的病不宜久拖,得儘快為其施針才是。

「在下這就去辦。」慕容雲錦接過紙張便準備離開,卻在門口碰上了自己的貼身小廝,「少爺,這是管家按阮姑娘方子送來的藥材。」小廝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整齊地放著十來種藥材。

「管家腳程慢,讓我先行送來!他說這些藥材,府上均備下一車,讓阮姑娘莫要擔心藥材分量不夠。」小廝沒有進房,而是將托盤交給出來的丫髻。

阮綿綿心想,這是讓她可勁用的意思啊。

「好傢夥,真是財大氣粗,這裡有幾味葯可都是克重便貴如黃金的,均備下一車?是何概念?」阮綿綿在一邊泛嘀咕,想著那數量似乎已經看到了一座金山,一對美目瞬間變成財迷眼,連嘴角也不淡定的揚起,恨不得此刻就帶走這座金山。

一旁的小丫髻看著她這般的喜形於色,一臉狐疑。

「姑娘?姑娘?」

「額。」阮綿綿這才從自己那座金山裡回過神,正色的端詳起托盤裡的藥材,分辨著整株的根莖、葉片、果實,有些是研磨過的,她仔細的嗅了嗅,還輕嘗了一些。

「好!這些藥材品質極好!你們幾個去將那些藥材取來,你們幾個先隨我去為慕容小姐煎藥。」她指揮著房內的丫髻們。

「雲裳小姐,你先睡會,一會葯好了就端來。」她又走到床邊對慕容雲裳說著,並細心的將她手放回錦被中。

慕容雲裳聽取了她的建議,在丫髻放下窗幔后,便靜卧在床上閉目休息。

洛雲小築主樓側面是幾棵高大的常青樹上蹲著兩人影,其中一人正埋頭往一個小本本上記著什麼,另一個正在仔細盯著從屋內出來的阮綿綿,說道:「小夫人出來了!你快開始記!小夫人去了東院,小夫人在給慕容五小姐煎藥。」

說話的黑影頓了頓,咽著口水,似乎看到了什麼美味佳肴。

「哎呦,大黑,你快記啊!喝!小夫人被開水燙著了。啊!小夫人打翻了藥罐。呃!東院好像失火了!你……你先將今日的情況彙報主子。我下去幫忙救火先!」黑影說完一個翻身就往東院飛去。

「你先將今日的情況彙報主子,我下去幫忙救火先。」大黑低著頭還在一字一句複述著,提筆寫著,猛然抬起了頭,「啊!失火了!」這才看到原本在他身邊的黑影已到了東院,將一大缸水扛上房頂,直接從上灌下去,澆熄了屋內葯爐引起的火勢。

在東院屋頂上扶著大缸的小黑沖他比了幾個手勢。

大黑不明所意,隔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忙提筆寫下:小黑身扛大缸,英勇撲火,救得小夫人與烈焰之中,此處應該記一功!

他朝在屋頂休息小黑招招手,表示自己已經記下,隨後起身離開洛雲小築準備去向主子彙報今日上午發生的事情。

屋頂上的小黑悄無聲息的放回了水缸,又飛身回到樹上,摸了摸一臉的灰,掏出自個懷裡的小本子繼續大黑留下的工作。他望了眼東院里灰頭土臉,一身狼狽的丫髻們,似乎看到了自個兒的未來,心思一轉,一筆一劃鄭重地寫到「小夫人不擅入廚,易走火!!!」

當夜慕容府的工坊就將阮綿綿所需的一整套針具都製作好了,並按要求還加做了幾套以備不時之需,慕容雲錦拿到針具后沒有立馬送到阮綿綿那,而是趕去了白朔景在的偏院。

這白朔景和阮綿綿之間因他產生的那點隔閡,總得找個機會化解。

「阮姑娘醫術高明,雲裳的病果斷時間即可治癒。果真如道宗所言,雲裳遇到貴人了!」

「我知道。」白朔景不緊不慢放下手中的冊子。

「這是阮姑娘今日讓我去製作的一套銀針,說是要用它們對雲裳進行穴位療法。不如由你送去給她?」

「你自己去。」

「那,好吧。唉,這夜色漸晚,不知我會不會驚擾到阮姑娘休息……」他欲將黑色錦帕包裹著的銀針往懷裡踹。

白朔景俊臉下沉,悶聲道:「拿來。」

慕容雲錦將一包銀針往他案台上一撂,眉眼含笑地說著「姑娘呢,是需要哄的!」

白朔景瞥了他一眼沒吭聲,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般,倒是打開了案台上的那方錦帕,一枚枚尖銳的銀針在燭火的映照下閃閃發亮。

初夏時節,傍晚偶有陣雨。

阮綿綿聽著窗外的雨聲,稀稀落落的,突然想起了一首詩。

「雨打芭蕉葉帶愁,心同新月向人羞。馨蘭意望香嗟短,迷霧遙看夢也留。行遠孤帆飄萬里,身臨亂世悵千秋。曾經護花惜春季,一片痴情付水流。」

唉,一片痴情啊,真是付水流啊。

她心中竟還想著白朔景,自那日她離開后,也不見他再來找自己,玉佩的事情也完全沒有解釋,不過阮綿綿覺得眼下這個情形自己也沒必要解釋了。下次碰著青冽讓他幫自己把玉佩還給白朔景便是。

「姑娘,您休息了嗎?」門外傳來一個丫髻的低喚。

「怎麼了?可是雲裳小姐哪兒不適?」阮綿綿今天差點把煎藥的廚房給燒掉,好在那間屋子漏水,被從房頂漏進的大雨澆熄了。那好不容易才熬好了那副藥方,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吧。方劑學她倒是很有信心,但煎藥方面,她就有點心虛了。

「不是雲裳小姐,是有人找您。」丫髻見她一臉緊張,忙解釋道。

「是誰找我?」阮綿綿轉身接過遞來的紙傘,抬腳便出了屋子。

「不知道,門口小廝只說是找姑娘您的,沒報來人,讓您快些去看看。」丫髻打著傘跟在她身後回答著。

阮綿綿到了洛雲小築門口就看見了那個剛剛還被她惦念到的人。他沒打傘,就這麼在門前站著,雨雖不大,卻還是淋濕了他的衣衫。

「好一隻落湯雞。」阮綿綿嘴上小聲賭氣道。

見了她人來了,白朔景倒也不上前去,只是向她伸出手。

「阮綿綿,這是你要的,合銀製成的針具。」

白朔景攤開的掌心裡躺著一塊黑色的緞面錦帕,上面整齊排放著長長短短几十枚銀針,雨水落在針尖上,打濕了包裹住銀針的帕子。

「多謝白公子!」

阮綿綿猶豫了一下,打著傘走上前,正伸手要接過帕子,卻不料白朔景合起了手掌,她的五指就硬生生的附在他的合上的手心。

她欲將手抽開,卻被白朔景另一隻手給包裹住。

「公子,請放手!」

「我不放。」

「公子,請自重!」

「我不重。」

「公子,你無賴!」

「我無賴。」

「……白朔景!!」

「在。」

「你到底想怎樣?!」

「想這樣。」他的聲音突然沉了沉,握住她的手猛地一施力,阮綿綿整個人就向他懷裡栽進去。

白朔景今日依然是一襲白衫,又是那一抹熟悉的木質淡香,阮綿綿一陣暈眩,她的臉頰沾上他被雨水打濕的衣衫,紙傘已歪斜的掛在身後,正好擋住他倆此刻緊貼著的身影。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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