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咒

七十一、咒

墨堯將羌族要前來的消息已然是公布了出去,將相對應的一些事兒也是安排了下去,毋庸置疑的,墨昶此次又是首要的負責人,也並非是墨堯為難本就事務繁雜的墨昶,實在是朝中也沒多少個信任的人,蕭瀚雖是其中一個,但是由於官職的問題,也只能是在旁輔佐的墨昶也就是了。

筠華見著墨昶這些日子一來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自己心中也是清楚這其中的緣由,不多問,將王府中的事兒做好了,不給墨昶再添煩憂便是好了。

「王妃,聽聞這回羌族的王子赫連辰亦會跟著前來,到時候必然會碰上,若是他提了那些不該提的,只怕王妃不妙……」卉秋在一旁十分憂心,但是看著筠華如此氣定神閑地伏案作畫,也是不知道筠華心中的想法。

筠華並不在意地笑了笑,反倒是對著卉秋問道:「你是擔心阿湛懷疑,還是其他人對我有所猜忌?」

「自然是王爺!」卉秋想也是不想就是脫口而出。

筠華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端詳著自己面前方成形的墨梅,勾了勾唇角,又是提筆過來,緩緩寫下……

——紅窗月孤眠

筠華不急著回答卉秋,等著紙上的墨跡幹了之後,小心翼翼地捲起來,收到一旁。

卉秋見狀,喚了侍女端了熱水進來,給筠華凈手。

筠華用帕子擦乾了手,等著其他人下去,笑著回答了卉秋:「阿湛清楚蘇氏與羌族的糾葛的,單單憑當年阿娘的死是與羌族有關的這一點,但凡是個明白人,皆是不會那般想。」

卉秋恍然,隨後就是見著習珍進來。

「王妃,瑤光閣那邊鬧得厲害,安側妃吵著嚷著要見你……」

卉秋聞言有些憤然,對著筠華道:「必是看著王爺不在府中,便是如此敢鬧騰,王妃可得小心些……」

筠華對於安凝這邊,既是可憐,又是諷刺,搖了搖頭,對著習珍道:「那便去見見她。」

習珍會意,跟著筠華去了瑤光閣。

兩人到了瑤光閣,其實安凝的叫嚷聲要說厲害卻也不是那般的厲害,離得近了才是隱隱聽見那些個字眼。

「放蘇筠華過來見我!」

「怎麼?現在不敢了!當時做那些事兒的時候怎麼不想想!」

筠華揮退了原本門口守著的護衛,連習珍都是一併叫她在門口候著,自己獨自進了屋。

筠華緩緩地走在屋內,瑤光閣內的裝潢依舊還是之前的那般,只是不同的是隨處可見的碎瓷片,碎玉沫,散落一地的珍珠。

安凝有些頹唐地坐在椅子中,有些枯槁地髮絲凌亂地披散著,身上的衣裙沾滿了污穢,比起之前那般精緻的人,著實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筠華面山依舊是帶著微笑,看著安凝,平靜開口:「我現在過來,你可是要說什麼?」

安凝見著筠華,牙色的斗篷雖沒有精緻的繡花,一身的素凈,但是此番放在了安凝眼中,全然成了最好的嘲諷。

「是啊……是我叫你過來的……」安凝嘲諷出聲,隨即自己也是站起身,朝著筠華走過去。

筠華也不躲閃,不怕安凝會是有什麼動作,靜靜的看著安凝在自己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來。

「我事後想了許久……為什麼……為什麼往日這麼謹慎的你會是中了招……」安凝笑得極為諷刺,「我的確想要你死,但是我也是做好了你沒有中毒的準備,準確來說,那樣的準備還好多些……可是,你居然是……一開始我的確是高興,哪怕王爺這麼衣不解帶地照料著你,我也是不在意了……」

「可是後來……王爺這麼快的查到了我的頭上,我已然是確認了千遍萬遍已將相關的人與物都是處理完了,居然還是……蘇筠華!」安凝不禁提高了音量,「是你故意的!對不對!」

筠華依舊是掛著淺笑,放緩了語氣,道:「我的承認與否於你而言重要麼,若不是你起了那樣的心思,又怎麼會與我這樣的機會?相比起你的妹妹,你不得不說是遜色幾分……」

筠華的話顯然是戳到了安凝真正的痛楚,安凝不由是上前一把抓住筠華的衣領,表情亦是變得陰狠,猙獰。

「我怎麼會及不上她!」

筠華也不慌亂,依舊是笑道:「你房中還有銅鏡在,何不瞧瞧你現在的模樣,瞧瞧你屋子的模樣,安淑妃薨逝的時候,殿宇與面容皆是整潔無比……」

安凝知道筠華沒有欺騙她的必要,所以更加是惱怒了幾分,見著筠華身後沒有人在,嘴角綻開一抹妖艷的笑容,陰狠地道:「你今日既然敢隻身到這邊來,可曾想過自己回不回得去?」

筠華面不改色,語氣亦是雲淡風輕的:「你以為,我過來的消息又是有幾個人不知道呢?」

安凝鬆了手,一把推開了筠華,自己連連後退,自嘲的笑聲在屋內迴響著,安凝重新跌落回了身後的椅子里,持續著自己低聲的笑意。

「你的兄長因為你被貶,沈氏因為安氏的牽連,亦是失去了扶搖直上的可能,安槐進京,送安蓉進王府不成便是進了宮中,可是因為自己的歹心,連連葬送了一整個安槐之脈,你覺得,這樣的安氏可是你想要的?」筠華平靜地闡述已經發生的事實,也不顧忌自己口中出來的字眼如同利刃一般刺進安凝的心。

「是安蓉自己自作自受,與我何關……」安凝毫不在意地回道。

「的確,但是這麼陷害皇后的法子不是你派人帶給安蓉的嗎,當年你曾在北境住過一些時日,應當也是知道皇后與華大人交情頗深的事兒的,若不是華崇緬被提拔上來,你只怕也不會想到用這樣惡毒的法子去陷害皇后的吧?」雖是質問,但是筠華依舊是語氣平緩,聽不出意思起伏,亦是聽不出什麼情緒以及意味在。

「呵……」安凝低笑道,「你知道了又如何,皇后不追究,安蓉只能是始作俑者……」

「若是我將此事推到安氏的身上呢?」筠華不理會安凝驚異的眼神,繼續說下去,「安蓉當時為了留下一定證據,以免將來東窗事發,真的主使人還是在逍遙,便是將那些信件留了下來……」

安凝哪裡不清楚,那些信件未曾署名,到時候即便只說是安凝的意思,安氏只怕也是難逃罪責。

「你……你的好狠!是我小看了你……倒也是,畢竟你是能對自己都是下得了手的人!」安凝有些釋然地冷笑道。

「以往的你,出身顯赫安氏,知書達理,第一回見你時,便是嫻靜端莊的模樣,只是後來……你用你的孩子算計我,最後自食惡果,你用你妹妹的毒藥謀害我,最後……你又是得到了什麼?」筠華看著頹唐的安凝,輕聲問了出來。

「得到了什麼……」安凝自嘲地笑道,「我想要的,不過是他的愛……」

「你還是不想承認,從你挑撥我與嬛兒開始,你的用心不是早就世人皆知了?湛王正妃的位置,湛王府的管家權,阿湛的獨寵……」

「可是這些都是你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的不是嗎!」安凝打斷了筠華的話,對著她冷冷地說道。

「所以……」筠華說著,緩緩到了安凝身側,「你很可憐……」

「可憐……」安凝噙著笑,帶著濃濃的嘲弄,呢喃著這兩個字,似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

「我是安國公的嫡長女,阿爹,阿兄寵著,琴棋書畫,皆是精通,與文茵公主墨嬛更是自幼交好,身側皆是貴胄,眾人環擁,我怎會可憐!」

筠華搖了搖頭,也不想糾正安凝,見著安凝如此的模樣,只怕也是不能再好好說下去了,便是轉身離開。

「蘇筠華!」安凝見著筠華的動作,又是厲聲一喝,「你以為你贏了!但是你沒有!我咒你!即便我死了,你也不得善終,你縱有王爺對你千般寵愛,也絕不會有子嗣承歡膝下!」

筠華沒有在說什麼,離開了此處。

筠華出了房門,原本候著她的習珍卻是不見了,只見著墨昶在院中靜靜候著筠華。

筠華莞爾,上前,問道:「怎的這麼早就是回府了?」

墨昶帶了筠華出去,眉宇間儘是對著筠華的關切,有些責備道:「怎的就敢帶著習珍一人過來,也不怕出事兒。」

筠華搖了搖頭,道:「不會的,現在我不是平安出來了?」

墨昶有些無奈,攬過筠華的身子,帶著她回了瀾娰居。

雪在兩人進屋的剎那開始紛紛揚揚地下起來,鵝毛一般的大雪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夜色漸漸降下來,筠華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雪落下,周圍只有時不時歸來的風聲。

筠華緩緩伸出手,接下雪粒,一片冰冷從自己的手心漸漸蔓延開來,但是隨即大掌上前握住了冰冷的柔荑,耳邊是習慣的嗔怒,筠華失笑,依偎在墨昶的懷中,靜靜看著雪鋪滿了整個庭院,留下一片銀白的純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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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窗月孤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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