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反

六十三、反

筠華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晌午的時候,獃獃地看著上頭的床幔,依舊是熟悉的樣式,頭緩緩偏轉,依舊是模糊的視野中,似乎是出現了一個人,那人是墨色的衣袍,看不清面龐,似是在書桌那邊俯首做些什麼。

筠華想說些什麼,但是喉間的乾涸卻是叫她發不出聲音來,於是掙扎著起身。

墨昶敏銳地捕捉到了這邊的動靜,連忙是上前看著筠華的狀況。

墨昶見著筠華如此,連忙是扶了筠華起身,問道:「要什麼?」

筠華想說話,但是嘴巴只是張了張,再也沒有言語。

墨昶明白了筠華的意思,趕忙著去倒了一杯溫水給筠華淺淺飲下。

筠華緩了許久才是能夠拼湊出字眼來,對著墨昶問道:「多久了……」

「三日了……」墨昶坐在床榻邊上,看著筠華憔悴了許多的面孔,心中只有無盡的疼痛在蔓延。

筠華卻只是點了點頭,隨後看了看自己原本的書案上如今是堆滿了墨昶的公文,心中也是明白過來,只怕是墨昶為著兩頭處理起來方便,便是索性將自己的公務到了筠華這邊處理,那位置時時刻刻都是能看見筠華的……

筠華看著墨昶眼下的烏青,三日……只怕是三日的不眠不休……

「我……你……我怎麼了?」筠華只是問出了這麼一句。

「沒事了,太醫已經解了毒,你這段日子好生調理著,不要操勞著什麼。」墨昶也只是避重就輕地說著,不叫筠華有什麼起伏反應。

此時卉秋送了湯藥進來,墨昶接了過來舀起一勺,吹散了熱氣,送到筠華的嘴邊。

筠華見著墨昶如此嫻熟的動作有著便可驚愕,她是不曾想到墨昶有一日竟也會如此細心的照顧起人來。

筠華愣著,墨昶卻只是笑了笑,筠華這才是反應過來,吞下了湯藥。

卉秋端著空碗退下,墨昶給筠華將被子蓋得上面去了一些,問道:「可還覺得哪裡不識,可頭疼,可目眩?」

筠華見著對面墨昶這般著急關切的神情,自己也是有些難受,滋味亦是複雜的很。

筠華簡單的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可要再休息一會兒?」

筠華依舊是搖了搖頭,問道:「可有下過雪?」

墨昶一愣,不知道易華為何筠華會是突然問出這個,搖了搖頭,道:「才過了立冬沒幾日,還沒有落過雪……」

「阿湛……」筠華喚道。

墨昶只是我這筠華的手,道:「我在。」

「我方才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夢見了大漠的雪,片片雪花下來,冷風叫它與金沙混合在一起,遠遠望過去,金黃金黃的一片,好看但是叫人不能走進……」

墨昶靜靜聽著筠華的話,伸手將落下的墨發重新別回筠華的耳間。

「我夢見,阿翊,阿音一道在那騎馬疾馳……阿瑾在不遠處笑著看著我們,天空中雖是飄了雪,但是不冷,不想金陵……真的冷到了骨子裡頭……」

筠華看向墨昶,眸中黯然的神色說明了一切。

如何還能回得去,當時的四人,居然也有了陰陽相隔的事情發生。

墨昶看著筠華,溫熱的指腹蓋上筠華的面龐,聲音亦是溫柔得不像話,緩緩吐露出字眼:「等那件事兒一完,我們去大漠,或是南境,再不回這樣叫人難受的金陵……」

筠華怔怔地看著說出這樣的話的墨昶,知道他說的那件事情是什麼,知道墨昶最恨言而無信,知道他同樣知曉她心中的難受……

但是所有屬於湛王的殊榮真的能全部割捨下嗎……

筠華不知道,她也是不敢問出這個問題。

墨昶似乎是看出了筠華的想法,唇邊綻開了這幾日唯一的笑顏,道:「有你,就好……」

筠華又是淺淺睡下了,墨昶見著筠華已然沒事,顯然是鬆了一口氣,但是只要會想起筠華前幾日的狀態,心中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又是上來直指沖著腦門叫他如何不惱怒。

墨昶走了出去,吩咐了習珍與卉秋好生照顧著筠華。

到了夜間,墨昶沒有回來,筠華喚了習珍與卉秋進來。

「王妃可是要用晚膳?」卉秋問道。

筠華搖了搖頭,道:「不急,瑤光閣那邊,可有動靜。」

筠華的面色冷靜的很,全然是不想才被人下了毒的模樣。

習珍與卉秋兩人對視了一眼,習珍說道:「之前側妃向王爺引薦了安三姑娘,但是被王爺言辭拒絕並且還是警告了一番,其餘的,暫時還沒有……」

筠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在思索著什麼。

「王妃……」卉秋有些遲疑的開口,「這葯可是會留下什麼病根,萬一日後還是會有些後患該是如何……」

習珍在一旁面色也是擔憂萬分。

筠華卻是不在意的一笑,道:「不會……不會的……」

但是身旁的兩人還是一臉擔心的模樣。

「那些東西,都是處理好了?」筠華問道。

習珍重重地點頭,道:「都是處理好了,不會有誰發現了去,且瑤光閣那邊也是安排好了……」

筠華點了點頭,沉默了許久,還是說道:「不要叫他發現了……不然……不然……」

筠華沒有說下去,自己突然是沒有了底氣,不知道何時自己也是變成了這幅模樣,為了去還一個人,連自己的身體都是用上了,然而最是叫他有恃無恐的,不過是墨昶的那一份在乎,若是墨昶不在意,一切不過也是自己找了罪受罷了……

夜漸漸深下來,筠華到底是身體還虛著,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便是又沉沉地睡過去。

似乎又是回到了邊塞,望著一望無際大漠,無盡的一片金黃是極其自由的天地,繼而,面前是一大片草原,馬上的姑娘揮舞著馬鞭,漸漸走進,筠華彷彿看清了那人的面貌,但是似乎又是沒有看清楚那人,亦或是說筠華不敢認清那人的面貌。

「阿音……」筠華輕聲喚著那人,火紅的衣衫配著棕紅的駿馬,爽朗的笑聲迴響在耳邊,那裡亦是自由的天地,所以養出了蕭冉音這般自由豪爽的靈魂。

筠華看著,但是眼前卻是出現了重重疊疊的宮殿,層出不窮的殿宇在面前,是一片莊嚴的不可侵犯。

「阿姒……」

是誰在耳畔溫柔的呼喚,墨色的衣袍似乎是一成不變,冷冽的氣息在遇見自己之後是消失殆盡的溫柔。

筠華定定的看著墨昶溫柔的笑意,眼底儘是一片柔色,只是面前的景象又是那麼容易就是轉瞬即逝,片刻便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了一片黑暗。

筠華醒來的時候,連自己都察覺出了自己身上的冷汗,那樣真實的夢境,那樣真實的景物與人,彷彿是在告訴著筠華她的人生軌跡。

身側還睡了一人,筠華連墨昶時什麼時候到了自己身邊的都是不知道,筠華被噩夢驚醒並沒有坐起來,不過是整個身子顫抖了一下,但是儘管是這樣的動作,墨昶平日里都是會醒過來,或是將筠華重新攬在懷中,或是細細親吻著筠華,使她安心。

但是此次,墨昶並沒有,筠華看著墨昶熟睡的眉眼,墨昶說她因著這次的事情消瘦了許多,但是筠華現在細細看著墨昶,他又何嘗不是,朝堂與自己這邊兩頭奔波,即便墨昶手底下的人再多,只怕都是力不從心的。

今日她細細問著習珍與卉秋朝堂上面的事情,兩人事無巨細的一一道來。

蕭翎與裴翊一同安定的南境,但是安氏見狀不滿得很,恰巧大玥北部這幾日連日的暴雪,生了雪災,墨堯正是處理這件事情搞得焦頭爛額,偏偏此時,安槐送了自己的女兒安蓉進宮,裡頭有安太妃,外面安槐與安衍的職位都是高著,安蓉的位分也是不能低了去,故而一進宮就是封了安淑妃,位列四妃之一。

另外也便是一些瑣碎的事情,但是手底下的人也是不敢私自處理,有事沒事的都來問一下墨昶,墨昶也是要求事事親力親為,故而案頭的公文是從來沒有少過的。

筠華見著,自己這樣的動靜墨昶都是還在熟睡,可見這幾人的勞累,筠華沒有打擾墨昶,由著墨昶安靜地睡著,緩緩伏下身子,在墨昶額間落下一吻,自己亦是小心翼翼地動了身子,重新睡下。

第二日,筠華一摸身側,墨昶已然是不見了身影,唇邊只是無奈一笑,對著墨昶這般其實更多也是心疼。

筠華起了身,這幾日調養著,身子也是好了大半,只是墨昶還是不放心放筠華外出走動,生怕那冷風侵襲了筠華,叫她又是著了風寒。

墨昶這邊亦是著手在查給筠華下毒之人,他已然是放出了話,不管是查到了誰的頭上,一經證實,嚴懲不貸。

人人都是知道墨昶的嚴懲不貸是個什麼意思,一時間人人都是安安分分地做事,只是有一處地方倒是亂了陣腳,現金也是一點風吹草動就就以為是墨昶的人找上了門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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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窗月孤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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