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最後一面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最後一面

當顧玠一身銀甲從馬上下來,威風赫赫的模樣,似乎人們的目光不再落在高高在上的帝王身上,而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這個戰神。

陽光折射在他的鎧甲之上,他一步一步的走向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顧玠跪在了地上,用不卑不亢的聲音道:「微臣參見皇上。」

他的聲音沉重,身後的那些侍衛也全部跪倒在地,高聲呼喊著萬歲。一時之間連城門都被震得嗡嗡的響個不停。

封凰走到顧玠面前,將他扶起來,眼底似乎有觸動,「愛卿乃是國只棟樑,朕定不會虧待你。」

他說完之後,又去了林國公的棺槨面前,封凰的眼底似乎有濕意,而他身邊的皇后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迎在一旁的大臣莫不咋舌,扶棺痛苦的林國公長子也是滿心的寒涼,如今她的鳳位是仰仗着林家的權勢的來的,如今父親死了,她卻這樣的狠心。

顧玠跪在宮門前,太監念著賞賜的奏摺,有整整三張聖旨。

城門旁的小院裏,紗絹的窗子幾乎被震耳的擂鼓聲和絲竹聲和震得嗡嗡作響,可睡在床榻聲的女人卻渾然未動。

她睡得那樣的安靜,連呼吸聲都是那樣的清淡。

丫鬟將窗戶打開,春風帶着絲絲的暖氣拂在她的臉上,而就在這時那如蝶翼的睫毛微微的顫了顫。

直到一切都結束之後,顧玠已經是滿臉的不耐,只一心想着虞折煙。

顧玠騎着高頭大馬回到府邸里的時候,卻見虞折霜正穿着一等誥命夫人的的衣袍,站在承國公府門前。

他不由自主的去尋虞折煙和阿諾的身影,可跪在府邸前的人中,根本沒有。

按照規矩,虞折霜要領着府邸的眾人跪拜的,還有接風洗塵。

可顧玠半點眼角都沒往虞折霜身上瞧,只徑直的我那個府內走。誰知還沒邁過門檻,卻聽見虞折霜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夫君這時要去哪裏?」

顧玠冷哼一聲,便徑直的往府內走。

他不知為何,心底竟好似有預感似得。他不相信虞折煙會躲在府邸里不出來,他回京的事情想必早就傳遍京城了,她定會從尼姑庵里回來的。

見他不理會自己,虞折霜竟然笑了出來,「顧將軍,你找的人不在府邸。」

顧玠一下子定住腳步,只扭頭問道:「她在哪裏?」

「在閻王那呢,還以為顧將軍戰死沙場之後能見到她呢,看來真讓人失望。」虞折霜慢慢的站起身來。

「你胡說什麼?」顧玠勃然大怒,徑直的走了回來,站在了虞折霜的面前。

「夫君,你在外征戰,自然沒有人跟您報喪,她已經墜崖而死了。」虞折霜抬起眸子直視着他,滿臉得意的看着他的臉變得慘白。

「若你再胡言亂語,即便是背上弒妻的名聲,也不會留着你的賤命了。」

「原來將軍還知道妾身是您的結髮妻子啊,妾身真是受寵若驚。」她的唇角微微的挑起,滿眼的冷凝,「在告訴您一件事,您的女兒生死不明,只怕也已經屍骨無存了。」

**************

城外的山崖之上,幾百個士兵站在懸崖頂上,即便已經是初春,冷岑岑的風還是凍的人渾身顫抖。

跪在地上的侍衛滿頭的大汗,上個月才死裏逃生的活下來了,沒想到竟面對顧玠這個活閻王。

沒想到今日竟比那然還膽戰心驚。

顧玠的聲音沉重的如懸著巨石,他手上的劍鋒指着眼前的男人,「你說,折煙是從這裏摔下去的?」

「屬下不敢說謊,當初那些惡賊追上了山,夫人走了一條死路,等聖上帶人追上來的時候,人已經墜下去了。」

顧玠的眼底滿是懊悔和絕望,他以為自己將她送來這裏,可以避開虞折霜的迫害,沒想到還是沒有護她周全。

他走到懸崖邊上,瞧著那深不見底的深淵,只將人吞噬進去一般。

封凰派人來告訴他,殺害虞折煙的乃是懷王的人。而且封凰已經派侍衛下山尋找數日,但都毫無蹤跡。

山崖下野獸出沒,也不知幾世幾年裏骸骨遍地都是,或是剛跌下山崖被野獸啃噬乾淨了的。

他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出征的時候,她說要等着他回來,她的眼睛裏帶着不舍和依戀。沒想到那竟然是他見到她的最後一面,一別竟是生死兩茫茫。

「你這傻子,到了陰曹地府里也是害怕的,我這就去陪你。」顧玠的嘴角竟勾勒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他慢慢的閉上了眼底,一腳便往前垮了半步,眼看就要跳崖了。

身邊的侍衛見他臉上滿是絕望,又站在懸崖邊上,便早有防備。見他一腳踏了下去,幾個人忙撲上去將他拖了回來。

顧玠霎時勃然大怒,「她如今去了,我留在這世上孤零零的一個人做什麼,不如即刻跟着她去了。你們誰敢攔我,我便殺了誰。」

那幾個侍衛如何敢放,而顧玠卻拚命的掙扎著,似乎徹底的不想活下去了,幾下子便將那幾個侍衛給踢開了。

顧玠轉身再跳的時候,一個稚嫩而又帶着惶恐的聲音傳來,「爹爹——」

他原本死寂的心內好似有了一絲的波動,他慢慢的轉過臉去,卻見阿諾急匆匆的跑來,緊緊跟在

她身後的,不是白奉那廝又是誰。

見到原本失蹤的女兒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顧玠猛地蹲下身來,任由阿諾那小小的身子撞進自己的懷裏。

白奉慢慢的走了上來,他的眼底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只有愧疚和無奈。

他跪在地上,沖着顧玠重重的磕了個響頭,然後沉聲道:「主子,那日待我將阿諾的毒解了之後,便即刻趕上了山,那時候已經——」

說到此處,他依舊不敢再說下去了。畢竟顧玠離開的時候,曾叫他暗暗的保護虞折,沒想到竟出了這樣的岔子。

阿諾這些時日一直被白奉保護起來,生怕再遭到人的毒害,甚至連白珠兒也被扣留起來。

等他聽說顧玠回了京,便急忙帶着阿諾追了過來,若是他再晚上半刻,只怕顧玠已經跳下山崖去了。

阿諾在她的懷裏哭的可憐,只一個勁兒的問她的娘去了哪裏。

這孩子那日雖然昏迷著,可也知道一群人追殺她們,而自己的阿娘卻沒有跟着她一起離開。

這孩子自小到大,便不曾離開過虞折煙身邊,這一個多月只哭鬧着要找虞折煙,任由白奉找來什麼稀奇珍玩,都不喜歡。

白奉見孩子哭的可憐,忙道:「主子,您不念著旁的,只念著這孤零零的孩子,您也不能這樣做。」

冬琅緊緊的摟住自己的女兒,眼底的絕望漸漸的散去了,然後是長長的一口嘆息。

就在他放棄了卻殘生的時候,一股預感不由得而生。

阿諾中毒之事,只怕與虞折霜難逃干係,可虞折霜無論如何也不會跟懷王的人勾結在一起,除非是另有其人,是皇上?還是朝中的哪個人?

他只想迫切的知道這個答案,而唯一能讓他相信的便是懷王了,被他刻意放走的,遁逃大漠的懷王。

*****************

顧玠戰勝歸來,皇帝多加賞賜,在外人看來承國公府昔日的光輝從新回來,上門拜訪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而顧玠全都打發走了,一個人也不見。而在朝中也是稱病不去,連封凰親自設下的慶功宴也不理會。

朝中的人見他如此的狂傲,成摞的奏摺送上的皇上的御案,可封凰都置之不理,只命人將堆成山的補藥送過來。

虞折霜這幾日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或是給自己的母親的墳墓修葺一番,甚至將虞家荒廢多年的舊宅也收拾了一番。

然後又叫人送了幾千兩的銀子去江南的表哥家裏。

顧玠得到的賞賜很多,即便她每日流水似的用銀子,也不敢有人詬病。

直到這一日她從外面回來,素柳交了一封信給她,然後道:「夫人,您的身後事已經忙完了罷,這是皇上給您的書信,您今日便行動,」

虞折霜接過書信,冷笑着看着封凰留在自己身邊的眼線,「咱們主僕一場,也算是緣分,今日這衣袍你便替我換上罷。」

素柳將她誥命夫人的衣衫穿上,然後將珠花和步搖戴的妥帖,才慢慢的退下了。

虞折霜瞧著銅鏡中的女人,無比的尊華,她如今是一等誥命夫人,沒有想到他們虞家竟曾經出過兩個誥命。

她慢慢的出來,刺目的陽光將她的眸子照的生疼。

素柳慢慢的走過來,淡淡的說,「馬車已經備好了。」

虞折霜慢慢的走着,踏過承國公府的青磚,待走到顧玠院子旁的時候,轉身問道:「他在做什麼?」

「您還是儘快走罷,免得生出什麼事端來。」素柳面無表情的說,「顧將軍這幾日醉生夢死的,只怕現在還昏迷不醒呢。」

「我去瞧瞧他。」虞折霜淡淡的開口,卻見素柳要出聲阻止,不由得冷笑道:「怎麼,連最後一面都不許我們相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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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良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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