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小魚
江雨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點頭「好。」她已經很久沒上學了，她不喜歡學校，之前上學也是能逃的課一定會逃，不能逃的也會想辦法不去上。
最後因為缺課太多，被學校勸退了，原以為顧陽不會再給她找學校，會依着她，倒是沒想到已經把下一所學校找好了。
顧陽看着她說不清現在是什麼情緒，心疼、愧疚皆有……「我知道你不喜歡去學校，但是你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你應該像姐姐希望的那樣，過的自由自在，有自己喜歡的堅持的東西，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天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渾渾噩噩就是一天。我也沒有孩子，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你最好的，如果姐姐知道我把你帶成現在，她一定會罵死我的。」
江雨沉默的看着他，現在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在爸媽去世后，她的身邊就只剩下舅舅一個人，但是他很忙，忙到一個星期或許才能見一面，現在更是以月為單位來計算了。
小時候都是阿姨接送上學，初中的時候直接住校，一個人的時候太多，讓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她什麼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一個目標，能讓她努力的目標。
現在顧陽把這件事單獨拿出來說，她也不好太敷衍，只是像她這種什麼都會一點，但又什麼都不精通的普通人要找個努力的方向還真是為難她啊。
江雨想了很久，最後只能點頭「我盡量吧。」
「好！」顧陽見她答應，開心的笑了「對了，在你成年拿到駕照之前就暫時不要開車了，挺危險的，不過我給你買了一輛自行車，有意見嗎？有意見可以提的。」
江雨很想翻白眼，但還是忍住了「有意見提了你會接受嗎？」
「呵呵。」顧陽尷尬的笑了笑「那你早點睡，我先回去了，你上學那天我過來接你。」
「嗯。」江雨站起來把顧陽送出了門「舅舅，路上小心。」
「知道了，回去吧。」顧陽寵溺的揉了揉江雨的頭髮。
送走了顧陽，江雨才回去哄自家的小主子出來吃飯「小小魚，開飯了。」
小小魚是她前天在小區外面偶遇的一隻小奶貓，剛會搖搖晃晃的走路，瘦弱得不行。說來也是緣分，前天天氣不錯，她剛好打算出去散散步，剛走到小區外的噴泉那裏，就聽見一聲細細的軟軟的貓叫聲。
她尋聲而往，不一會兒就發現一隻黑白灰毛色相間的小奶貓，正蜷縮在花壇的草叢裏。她在離它還有兩米的距離停了下來，怕靠近了會嚇到它。
這隻小貓一看就是別人扔在這兒的，旁邊還有一個紙盒。江雨皺着眉看着它，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置，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那隻小奶貓居然一步一搖晃的蹣跚著走向她，兩分鐘后，它整個身體都趴在了她的鞋上，仰著頭看着她，怯生生的叫着。
「……」江雨看着它，愣了一下，慢慢蹲下身將它小心翼翼地託了起來「你是要跟着我嗎？」
小奶貓「喵喵」的回答着她。
江雨笑了笑「我很少出來散步，但一出來就遇上了你，你說是不是緣分？」
於是，江雨就多了一個小主子，眼下這小主子還不肯吃飯，不知道被顧陽嚇到什麼地方去了。
小小魚膽子小，顧陽進屋的時候它可能聞見氣味不對就躲起來了，江雨回來的時候都沒出來，現在顧陽走了，聽見江雨喚它就出來了，江雨看着它小小的身子從沙發下擠出來，有點想笑，她家的沙發底下也只有它這樣的小奶貓才能擠進去了。
江雨給小小魚溫了熱牛奶，倒上貓糧，看見它吃飽了，才去睡覺。
晚上，江雨做了一個噩夢。在夢中她的爸媽溫和而慈祥的看着她，和她說着話，但很快他們的臉上身上就浸滿了鮮血，然後一聲聲的呼喚着她「小魚兒……小魚兒……」她嚇到了，想跑開，可是怎麼也動不了，就像被定住了一樣……看着他們向自己走來，然後她的身上也沾滿了鮮血……
江雨一下睜開了眼睛，急促的喘息著，額頭上全是汗珠。這個噩夢伴隨了她十年，整整十年，隔三差五就會夢見一次，即使如此，每一次夢見還是會嚇到她，那些場面觸目驚心。舅舅說這是她的心結，只有她自己才能解開，可是要想解開談何容易。
十年前的車禍她從來沒有忘記過，整場事故的細節她都還歷歷在目……
江雨出神的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回神，突然，臉頰旁有一團陌生的溫暖的毛茸茸的東西在動着。
江雨愣了一會兒才溫和的笑了「小小魚，你怎麼進來了？」側過身臉對着小小魚的小腦袋。
「喵~」小小魚拖長了聲音叫了一聲，在她的臉上蹭了蹭就團成了一團睡在她的枕頭上，不一會兒，就發出了輕輕的鼾聲，聽着就很有趣。
江雨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小小魚的鼻子「謝謝你，小小魚。」
周末對於宋遙來說除了睡覺睡到自然醒這一個優點之外，並沒有多大的吸引力，一如既往地宅在家裏看看電影，看看書，大概就過去了。
不過這個周末有點不一樣，他的生物鐘在六點就把他叫醒了，不過由於前一晚喝了酒的原因，他又迷糊了一陣，九點才起床。
剛起床就看見了江雨同意請求的消息，還有一條一分鐘前發的朋友圈，文字內容是：小小魚，你昨晚沒洗澡就在我床上窩了一晚？？？配的圖是江雨側着臉躺在一隻小貓旁，小貓睡得很熟的樣子，她將大半張臉都埋在了小貓身上，嘴角微微上揚，看得出她笑得很開心，雖然只有一個側臉。
宋遙看着這張照片有點驚訝，沒有濃妝艷抹的江雨看起來就像鄰家小妹妹一樣，很乖巧。如果是這樣的話，無翼之蜓應該就是由幾個喜歡音樂的孩子組成的，江雨年紀和她們應該差不多大，還是個孩子呢。
在他一愣神的功夫，照片下面就有人評論了，一個名叫「顧盼生姿」的人評論了一條「喲，這就是你養的貓？看樣子還小，你要不想它生病，就暫時不要給它洗澡。叫什麼名兒啊？我有空給它買點貓糧過來。」
江雨應該是正在玩兒手機，差不多是秒回「它叫小小魚，作為長輩，你要給她買貓糧的話，一定要是最高級的，最好是進口的，順便再來點魚罐頭吧……」
宋遙看着這兩段話笑了笑，那個「顧盼生姿」應該是和江雨很熟的人吧，言語間的親昵感都要溢出屏了。他看了會兒就退出來了，江雨的朋友圈很單一，只有幾條，差不多都是拍的風景，只有照片沒有文字。
江雨躺在床上，一隻手攬著小小魚替她順着毛，一隻手拿着手機回復朋友圈裏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樂隊那幾隻平時都不怎麼關注她的朋友圈，這次她剛放了一張小小魚的照片上去，居然全都來問候她了。
有的嫌棄小小魚沒洗澡，一定是臭烘烘的；有的眨著星星眼想要上她家來擼貓，她一一殘忍的拒絕了，她家小小魚還這麼小，要是被這幫豬隊友薅成了禿毛貓，那她就沒地兒哭了。
江雨把消息都回完了，突然看見一個名叫「wait」的微信名，她剛剛已經同意了，驗證消息是宋遙，她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那是昨晚說她唱歌好聽的那個人。
宋遙給她的感覺不像以往那些上來搭訕的人，他笑起來很乾凈，她能感覺到他是真的因為她唱的歌上來要聯繫方式的，而不是像以往那些人一樣上來耍流氓的。所以，她是有點想和他交個朋友。
於是，她給宋遙發了一條消息「樂隊今天11點在漳州廣場有演出，你有空的話可以去看。」
江雨發完消息就起床了，已經快到十點了，她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收拾，然後再叫代駕來把車開到廣場，雖然舅舅說不讓她開車，但到底沒有把車開走，她不想言而無信，再加上白天開車遇上警察的幾率比晚上大了不少，還是叫代駕比較穩妥。
江雨在洗漱前先給小小魚把貓糧放好，然後才去收拾，現在有了個小主子，事事都要以它為中心。
宋遙看着江雨這條消息，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漳州廣場看看，反正隔得不是……很遠。雖然隔了一個區，但有車這一個區的距離就不算什麼了。
他原以為像無翼之蜓這樣在酒吧唱歌的小樂隊演出，應該不會有太多的人，然而，等他到廣場的時候才發現，人聲鼎沸不足以形容當下的盛況，完全可以匹敵那些明星的排場了。
直到這一刻，宋遙才明白，原來在漳州區，無翼之蜓的名氣完全不亞於一線明星，甚至還有許多大老遠從別的區趕過來的。
跟漳州區有一區之隔的他完全不知道她們居然可以有不限年齡的粉絲。他甚至看到了好幾撥跳廣場舞的阿姨穿插在人群里，期待的看着台上，興奮程度不亞於其他的年輕人。
宋遙停好車，四下看了看，最後走上了旁邊的一所茶樓，要了一個包間，這裏視野比較好，可以清晰地看見台上的人。
今天她們五個沒有再穿得像上次一樣隨意，好歹正式了一些，不過讓宋遙有些遺憾的是，江雨依舊是畫上了濃妝。
第一首曲子是一首重金屬音樂，瞬間就把廣場上的氣氛調動了起來，江雨的高音依舊很漂亮，看來各種音色她都能把握住。第二首是昨晚在酒吧唱的同類型的低沉的歌，第三首就有點一言難盡了，因為是首廣場舞曲。
難怪他們樂隊能包羅各個年齡階段的粉絲，因為風格多變，總有一種風格是自己喜歡的。
江雨習慣性的往茶樓二樓的一個包間看過去，往常樂隊只要有演出，顧陽只要有時間過來，就在那裏看着，今天不知道在不在。
她掃了一眼，只見裏面空無一人，雖是情理之中，但還是有點淡淡的失落，不過在轉回視線的時候，她意外地看見了隔壁包間坐着一個很眼熟的人——宋遙？
宋遙見江雨看着自己，端起茶杯笑了笑。
江雨愣了片刻，回過神，俏皮的向他眨了眨眼睛。沒想到真的是他，她只是說了一句，他就過來了，還真是給面子啊。一看見他，就連舅舅沒能來的失落感都好像抵消了不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可能是這人本身就有讓人心平氣和的獨特氣質吧。江雨只能這麼解釋了。